消费者紧缩 - 彭博社

作者 迈克尔·曼德尔

封面故事播客

期待已久、令人恐惧的消费者紧缩可能终于来临。这可能并不意味着经济整体衰退，但对美国家庭的痛苦将会很深。

近年来，美国大多经历了狭窄的经济下滑，少数行业受到重创，而其余经济和金融市场相对未受影响。例如，在2001年的互联网泡沫破裂中，科技公司和股票遭受重创，而消费者支出和借贷则毫无停顿地继续增长。这一次，情况将会反转，消费者将遭遇困境，而大部分企业部门仍将保持正常运转。

消费者的表现一直很辉煌。在过去的25年里，美国人在经济好坏时都保持购物。在自1981年以来的每个季度中，消费者支出在经过通货膨胀调整后都比前一年有所上升，只有1991年第一季度是例外，即使那时的下降也仅为0.4%的轻微下滑。

支出的主要动力是轻松获得信贷。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愿意向家庭提供越来越多的贷款。虽然个别借款人可能会违约，但从整体来看，消费者贷款被视为低风险且有利可图。

然而，次贷危机标志着长期消费者借贷和购买繁荣的结束。金融部门面临数百亿美元的损失，无法再将消费者视为安全的投资。房地产贷款的标准已经提高，包括高端房屋的巨额抵押贷款。信用卡仍然广泛可用，但发卡机构可能只需时间问题就会变得更加严格。

接下来可能会很可怕——消费者支出的最大回撤可能达到数十年来的最高，或许高达2000亿到3000亿美元，或个人收入的2%-3%。信贷获取的减少将与房地产价值的下跌结合，影响贫富皆然。“我们正处于未知领域，”美林证券首席北美经济学家大卫·罗森伯格（MER）表示，他预测2008年上半年消费者支出将温和下降。“我们经历如此明显的信贷标准收紧是相当罕见的。”

然而，不要指望支出会突然停止。还记得2000年初的股市高峰吗？直到一年后，科技支出才跌入谷底，而该行业直到2003年才触底。这里同样存在延迟影响。最新的零售销售数据显示，10月份仅增长了0.2%，这表明支出可能会在这个假日季节保持稳定。

不过，明年将会更加艰难。消费者的低迷可能会深远且持久，政治影响可能会巨大。“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经济将成为2008年的主导问题，甚至是唯一的主导问题，”独立民调员约翰·佐格比表示。“甚至有越来越多的人表示伊拉克不是头号问题。”

宽松的信贷窗口

事实上，自1980年代初以来，经济学家们一直在抱怨过度借贷和消费。记者们开始写关于消费者“透支”、“挥霍”和“浪费”的文章。杂志和报纸定期刊登关于负债累累的美国人无法为孩子购买节日礼物的故事。

但是无论经济学家预测消费者的消亡多少次，消费仍在继续。来自经济分析局的最新数据显示，个人储蓄率——消费后剩余的收入份额——从1981年的12%降至今天略高于零。而债务服务，即用于偿还债务本金和利息的收入份额，则持续上升。这些数字并不是完全准确的：数据经过无数次修订，经济分析局将高等教育的支出视为消费而非储蓄，这对那些为大学存下数千美元的家庭来说似乎很奇怪。

但故事的主线是明确的。消费者的支出长期以来超过了收入的增长。贷款人学会了如何评估风险并扩大潜在借款人的范围——派对开始了。“最重要的因素是借款变得更容易，”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经济学家克里斯托弗·D·卡罗尔说。

虽然许多公司在2001年经济衰退及其后期挣扎，但美国消费者却不断借款。“在2001-02年，任何有脉搏的人都可以借到钱，”美林的罗森伯格说。

去购物中心的次数减少了吗？

不过这次不一样。“消费者正在大幅收缩，”信用与金融专业人士联合会的经济顾问理查德·海斯廷斯说。“人们的债务水平开始变得不舒服。”

不过问题是，消费者将会在多大程度上抑制他们的自由消费方式。经济学家卡罗尔的研究表明，房价每下降1美元，消费大约减少9美分。根据联邦储备委员会的数据，当前住宅房地产的价值约为21万亿美元。因此，如果房价如许多人预期的那样下跌10%，这将在未来几年内导致大约2000亿美元的消费损失。房价下跌15%将导致消费减少3000亿美元，约占个人收入的3%。

这与BEA经济学家的计算相符。他们估计，家庭在2006年从抵押贷款和房屋净值融资中提取了3400亿美元的现金。这种资金来源在未来几年可能会大幅减少。

3%——这听起来似乎不多。然而，仔细看看，这比看起来的要严重得多。原因在于，政府所统计的消费支出中，很多并不是家庭直接控制的。例如，17000亿美元的医疗费用被视为消费支出，但其中85%是由政府和健康保险公司支出的，而不是个人。而15000亿美元的“住房服务”被列为消费支出的一部分，但对于房主来说，这实际上只是代表了居住在家中的价值，而不是他们可以改变的任何支出。这主要是一种记账惯例，而不是实际支出。

因此，收入下降2%-3%直接影响到家庭的钱包和家庭实际控制的可自由支配支出。一个合理的削减开支的地方是服装。汽车也会受到影响。另一个目标可能是奢侈品，这在可自由支配支出中占有意外的大部分。位于宾夕法尼亚州史蒂文斯的Unity Marketing的总裁帕梅拉·N·丹齐格每季度对年收入75,000美元及以上的成年人进行在线调查。她发现，收入超过150,000美元的人没有受到影响，但其他人正在削减对时尚配饰等奢侈品的消费。“他们采取了非常谨慎的态度，”丹齐格说。

来自出口的提振

消费者紧缩会蔓延到经济的其他部分吗？传统观点认为，消费支出占国内生产总值的70%。虽然从技术上讲这是正确的，但这个数字具有误导性，因为如今美国人购买的许多商品都是在海外生产的。与1980年代初期相比，那是消费者上次削减开支的时期，美国人购买的商品中更多的是在国外生产的。如今，消费品和汽车的进口每年约为7400亿美元。这完全占据了除食品和能源外的消费支出三分之一。因此，大多数支出削减不会使美国人失去工厂工作——那些工厂工作大多已经流失到海外。相比之下，中国的工厂将受到影响。

更重要的是，对于大多数非金融公司来说，仍然是一个低利率的世界，它们可以获得相对便宜的资金用于扩张和资本投资。亚洲和欧洲正在继续扩张，德国和法国的增长在第三季度加速。飞机和其他大宗商品的出口也可能会上升，为美国经济提供额外的推动力。换句话说，全球化使消费者在美国经济中变得不那么重要。

尽管如此，消费者衰退将对经济的某些部分造成比其他部分更大的冲击。特别受到威胁的是零售商，自从次贷危机的程度变得清晰以来，他们的股价已经出现了急剧下跌。例如，诺德斯特龙（JWN）的股票从九月份的52美元跌至最低32美元，然后反弹。11月14日，梅西百货（M）下调了第四季度的销售预测，使其股价从七月份的43美元跌至28美元。“零售商正在寻求削减库存，”罗森伯格说。

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美国消费者已经没有消费能力。消费者在信用卡上大约有4万亿美元的未使用借款能力，足以维持消费，位于新泽西州哈基特镇的SMR研究公司的总裁斯图尔特·A·费尔德斯坦指出，该公司研究消费者贷款市场。

但来自资本一号金融（COF）、美国银行（BAC）、发现卡（DFS）、华盛顿互助银行（WM）等公司的高管在最近的电话会议上告诉投资者，他们在扩展信用时更加谨慎。资本一号的首席财务官加里·L·佩林表示，他认为去年信用卡持有者的历史低违约率部分是由于房地产繁荣，特别是在亚利桑那州、加利福尼亚州和佛罗里达州等曾经热门的房地产市场。这些好处似乎也已经消失。因此，佩林表示，资本一号正在收紧贷款标准并限制信用额度。

美联储更多的降息可以缓解消费者削减开支的影响，但无法完全避免这种情况。最好将其视为长期消费和借贷泡沫的结束，政策的作用是防止不可避免的调整变成恐慌。“美联储的工作是让我们保持冷静和理智，”卡罗尔说。

现在每个人似乎都在想办法。在11月8日的国会听证会上，美联储主席本·伯南克建议立法，暂时向巨额贷款市场注入流动性。而消费者衰退的可能性已经让总统候选人及其团队开始展望未来。“潜在的下一个次贷危机是信用卡债务的问题，”民主党候选人巴拉克·奥巴马的经济顾问奥斯坦·D·古尔斯比说，他还是芝加哥大学商学院的教授。古尔斯比表示，伊利诺伊州参议员的观点是，美国需要改善对信用卡市场的监管。共和党候选人米特·罗姆尼建议取消对低收入和中产阶级家庭的储蓄和投资税，这一举措可能有助于弥补更严格的信贷环境。

政治家们可以说他们想说的。无论是否衰退，美国人最好准备好勒紧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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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彼得·科伊在纽约，唐·科佩基和简·萨森在华盛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