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腾讯为何不要虚拟运营商牌照?
2013年的最后一周,之前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虚拟运营商”一事尘埃落定:工信部发放首批移动通信转售业务(即“虚拟运营商”)试点批文,阿里旗下的万网、京东、话机世界、分享在线、乐语通讯、华翔联信、天音、北纬、浙江连连、迪信通、巴士在线等11家企业获得首批移动通信转售业务牌照。引人注目的是,百度和腾讯均未获第一批牌照。
根据工信部的规定,上述获牌企业将可以租用基础电信运营商的移动通信网络,为用户提供基于自身品牌的通信服务,包括将短信、话音、流量等重新组合为更灵活的套餐,销售给用户;发售SIM卡;发展增值服务,如语音邮件、短信业务等。目前,工信部已核发“170”号段作为移动通信转售业务的专属号段,预计各转售商的资费政策将在明年上半年公布。
虚拟运营商牌照的下发,被很多媒体理解为“民资进入电信市场的破冰之旅”,事实也正是如此。但我们必须看到,在世界范围内,这种程度的开放还是远远不够的,甚至对BAT等互联网巨头来说,这根本是一场“累觉不爱”的小游戏。
民营资本终获许可进入国内基础电信业务,事件的背景有二:其一是刚刚过去的三中全会上,“市场经济规则”被赋予极高的地位,而在诸多国有垄断型行业中,基础电信业务正是被普遍认为最适合率先“市场化”的部分;其二,世界范围内包括中国都恰逢互联网二次革命时间段,4G业务刚刚发牌、移动互联网市场爆发、互联网金融方兴未艾,而这些业务的瓶颈都是僵化而变革艰难的三大基础电信运营商。
但从一个巨头的缺席却又可以看到另一番解读。从实力和业务的结构看,拥有QQ增值业务基础和微信巨大的无线通讯用户群的腾讯,应该是最有资格获得虚拟运营商的企业。假如拥有1亿用户的“京东”喊出的“三年成为第四大电信运营商”靠谱的话,拥有8亿用户的腾讯,怎么看都能轻松地挤进前三大,它为什么不眼红这块业务?
**道理很简单,虚拟运营商业务并不是电信业务中的核心优质部分,更不是困扰这些IT巨头多年的瓶颈。**在国外,尽管有运营比较成功的虚拟运营商如维珍航空和Skype,但大部分并不起眼。在国内,这个时机已经太晚,如微信已经免费运营多时,即使腾讯获取了虚拟运营商资格,一来要受所谓“经营地域”限制,二来也根本没法收到什么电信资费,倒不如像目前这样自己接入支付渠道靠微信支付赚钱。对腾讯来说这个业务根本就是鸡肋,甚至有副作用。
对腾讯来说,微信的赚钱能力胜过虚拟运营商牌照
那么,真正能够让民间互联网企业“喜大普奔”的市场开放在何方?答案是电信骨干网。
读者们都或多或少了解居民家庭宽带的资费吧,以最贵的中国电信家庭宽带为例,一般城市每户10兆带宽包月大概的月租费是100元左右。而企业的行价是十倍左右,即每兆每月100元。简单算一笔账即可知道这种近乎“斩客”的资费是多么令人发指。一般互联网企业,如果峰值有100个用户同时在线的话,至少要准备20兆的带宽才会运行比较流畅,以中型创业网站为例,每月消费100兆带宽,也就是1万元,是极端正常的。如腾讯这种规模的企业,一年的带宽成本是以十亿计的,相当于它第二大的运营开支(第一大是人工)。
关于腾讯自建电信骨干网的坊间传闻一直不断,腾讯也多次辟谣。实际上,这个谣言之所以存在,因为它极具合理性。腾讯的活跃用户数已经远远超过中国以外任何一个国家的任何一家电信运营商的总客户量,其账面现金也高达数十亿元,假如它可以获得许可不怕得罪工信部而自建骨干网,绝对是最值得的一个投资项目。不说腾讯,假如百度、阿里,甚至是拥有较大视频和游戏客户数量的搜狐、优酷、盛大参与到这种项目上,也绝对是合理的选择。当然,他们谁也没有资格,倒是那些“浙江连连”、“巴士在线”(我没有不敬的意思)成为了电信业务开放的主角!
一份互联网监测公司Akamai对全世界国家的网速进行的调查和排名显示,韩国是世界上网速最快的国家,日本第二,瑞典第三,美国排在第28位,中国则排到了第71位。中国的网速仅仅为韩国的二十分之一左右(对比下铁路)!
韩国和日本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们的市场开放战略,国家投入巨资将光纤覆盖到90%以上的人口,而运营商则是以市场原则为导向,互相租/买带宽、平等或不平等网络互联以至于内容互联,行业协会则建设了一系列商务规范与标准。韩国的三星、LG等大财团都普遍投资电信基础运营,而且互相持有对方股份,使得运营商们能以一种更开放、更具有建设性的眼光去看待企业间的竞争,能以产业利益最大化为企业经营的根本出发点。
不合理的高资费导致中国的电信业成了技术革命的拖后腿者,因为不改革它们的斩客性收入还可以维持多年,而那些视频电商网站只要获得资费优惠即会有一大批立刻扭亏。这种情形和中国的高铁引领运输技术革命形成了巨大反差。
业内的说法是,一家视频网站,开在中国的带宽成本是美国的3—4倍之多,同时还要容忍南北出口不兼容、频频断线等问题。世界第一大的视频网站Youtube,其在美国的带宽成本是低于居民个人的使用成本的(用得越多越便宜不是应该的吗?)此外,由于它的老大谷歌本身即参与骨干网建设和交换,这部分成本更是被大大降低。
当改革的上层设计基本定型之际,交给中国经济改革的下一个任务即找到抓手,分清必须民营化的和不必急于开放的国资垄断行业,这样既能缓解民间一边倒的舆论要求“打碎一切国企”,亦能将部分市场瓶颈迅速释放。
在笔者看来,要不要破垄断,两者的主要分野即在于,市场上是否有足够多的“强者”参与,比如基础电信行业三巨头,比之BAT加上一众诸侯,毫无技术、人员、用户、资金优势,因此一旦开放后,那些新进巨头势必以一种长期进取的心态和手法操作改革,不太会出现“捞一把就跑”的短期恶性模式。反之,在互联网金融领域,笔者就持较为谨慎态度,在铁路、能源、矿产资源等领域,更是几乎可以想象得到“俄罗斯式瓜分”的场景的出现。
市场化改革分几步走,每一步的点踏在哪里,厘清楚这些,比喊口号一窝蜂地改革,会有效率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