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亚康姆顶端的奇异金钱三角 - 彭博社

在2021年1月29日星期五的早晨，老年精神病学家斯蒂芬·里德拜访了92岁媒体大亨萨姆纳·雷德斯通位于比佛利山庄的豪宅。根据法院命令，里德被授权最多一个小时的时间来测试雷德斯通的心理能力，代表一位正在起诉这位亿万富翁的客户。

几天后，精神检查的结果仍在保密中，雷德斯通辞去了CBS和维亚康姆的执行主席职务，这两家媒体巨头通过他私人控股的国家娱乐公司进行控制。几个月来，关于他健康状况的矛盾报道不断，压力不断增加，要求雷德斯通辞职。CBS的董事会似乎准备充分。2月3日，董事会选举了公司长期首席执行官莱斯利·穆恩维斯接替雷德斯通。投票结果是一致通过。没有戏剧性的发展。

另一方面，在维亚康姆，事情却爆发了。雷德斯通辞职的消息引发了一场激烈的权力斗争，雷德斯通的女儿沙里与维亚康姆的首席执行官及截至2月4日的董事长菲利普·道曼对峙。争夺的不仅是维亚康姆的控制权——这是一家价值140亿美元的公司，拥有MTV、喜剧中心、尼克国际儿童频道和派拉蒙影业——还有雷德斯通的遗产，更不用说他超过50亿美元的可观个人财富。这将成为自晋朝八王之乱以来最复杂和漫长的继承斗争之一。

在过去半个世纪中，游走于媒体巨头的高管套房和董事会中的巨型动物中，雷德斯通几乎没有对手。他是一位出色的交易者，在25年间完成了几项不可能的收购，建立了一个跨越广播、有线电视和电影的媒体超级强国。他主持了一个自由奔放的创意环境，定期推出定义时代精神的特许经营——海绵宝宝、比维斯与巴特海德、真实世界、每日秀、南方公园。

红石继承的传奇已经持续了几十年。关于他健康状况的问题至少从1990年代就开始出现，而他的回应总是变着花样地说他计划永生。这个最新的，如果不是最后的，章节始于2014年11月13日早上，当时红石参加了与覆盖公司的分析师的例行电话会议。在会议开始时，他祝大家早上好。他的声音微弱、含糊，几乎听不见。他听起来很虚弱。

在电话会议结束后，分析师和投资者之间传开了消息，认为他的生命可能接近尾声。维亚康姆和CBS可能很快会被收购。随着猜测的增加，维亚康姆的一位发言人最终对此进行了回应，在2014年12月初告诉纽约邮报：“萨姆纳·红石的头脑依然敏锐，他期待着观看爱国者队在周日击败冲锋队。”

红石曾是好莱坞和曼哈顿派对及首映礼上的常客，但逐渐淡出了公众视野。2015年3月，他首次缺席维亚康姆的年度股东大会。5月，他缺席了CBS的大会。投资者的担忧加剧。虽然CBS表现良好，但维亚康姆却不然。（CBS在2005年从维亚康姆分拆出来。）到2015年11月维亚康姆公布其财政年度业绩时，已经濒临危机。其主要有线网络的收视率大幅下降。年收入下降了4%。净收益下降了7%，股价几乎下降了44%。

当记者接触公司询问红石的健康状况时，他们被指向首席运营官、达曼的忠实二把手汤姆·杜利。6月，杜利向《名利场》的记者保证，尽管红石有下颌问题，导致说话困难，但他的思维依然清晰。“他的头脑依然敏锐，”杜利说。

在所有的高管、娱乐人士、律师、阿谀奉承者、小丑、海妖和跟随者中，没有人像道曼那样与红石保持如此长久的亲近。通过发言人，他拒绝接受本文章的采访。

他们在1980年代首次见面时，道曼（现年61岁）是一名在纽约的企业律师，而红石则是一位对收购充满热情的电影院巨头。这位可靠的年轻律师与情绪多变的客户一拍即合，发展出一种父子般的关系。当红石与他的亲生子女争斗，并经历了一系列高管、妻子和女友的更替时，道曼始终站在他身边。到1993年，道曼已成为维亚康姆的总法律顾问，并在董事会中占有一席之地。2006年，红石任命他为首席执行官。

这是一个丰厚的职位。去年，即使维亚康姆陷入困境，道曼的年薪总额仍增长了22%，达到了5400万美元。他以一种规避风险的风格统治着维亚康姆，避免成为焦点，并与媒体保持距离。虽然许多顶级娱乐高管以他们的创意直觉或灵活管理善变明星的能力自豪，但道曼的优势在于其他方面。在2014年与Barron’s的采访中，他夸耀自己的分析能力和数学能力（他在SAT考试中获得了满分）。他说，他成功的关键之一是能够洞察对手并预测他们的举动。这是一项他通过玩竞技扑克、国际象棋和西洋双陆棋磨练出来的技能——后者是他大学毕业后以职业身份进行的。“如果你做好准备，你就知道你的后备位置。你可以看到许多步数 ahead，并且可以更有效地进行博弈，”他告诉Barron’s。“在很多情况下，有人是在虚张声势。”

随着维亚康姆的挣扎，一些投资者开始要求管理层进行改组并解雇道曼。但要想让任何人摆脱他，雷德斯通必须先离开。与此同时，道曼和他的团队不断向任何询问的人保证，雷德斯通不会离开。聪明绝顶。 去年秋天，雷德斯通签署了一份“预先医疗指示”，指定道曼为负责他医疗决策的代理人，以防他失去能力。看似相对较小的遗产规划变更却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在道曼被指定之前，雷德斯通的医疗代理人是曼努埃拉·赫尔泽。雷德斯通和赫尔泽，现年52岁，从1999年开始交往了几年。他们分手了，但最终和好如初，成为了亲密朋友。在过去的几年里，赫尔泽一直住在雷德斯通的比佛利山庄，帮助照顾他的医疗和处理个人事务。10月，在一次明显的争执后，雷德斯通将赫尔泽赶出了他的家，并将正式的医疗职责交给了道曼。赫尔泽准备迎战。

11月25日，她在洛杉矶县高级法院提起诉讼，寻求撤销她作为雷德斯通医疗代理人的职务。她声称雷德斯通无法做出这样的决定，因为他已经不再神志清醒。然后她开始破坏道曼阵营中关于雷德斯通精神状态良好的说法。

根据赫尔泽的投诉，2014年，在雷德斯通令人担忧的电话会议之前，他因肺炎住院多次，导致严重的呼吸问题。她表示，他的恶化状况进一步因与他年轻得多的同居女友悉尼·霍兰德的分手而加剧。赫尔泽声称，身体疾病和情感痛苦的结合使雷德斯通变得不再是昔日的自己——一个“活着的幽灵”。

赫泽几乎没有留下关于雷德斯通豪宅内部生活的想象空间。她声称雷德斯通失禁，必须被人从一个房间抬到另一个房间，并通过喂食管进食。随着他的健康恶化，他对热带鱼的收藏失去了兴趣。他的记忆变得模糊。他停止了阅读。他坚持要吃牛排，即使他已经无法咀嚼。他时常会突然哭泣。

海蒂·麦金尼，另一位前情人，为诉讼提供了一份声明，声称在2015年秋季的某段时间，她会去雷德斯通的家与他发生性关系，而一名男护士则在旁边指挥。“我最后两次的拜访尤其令人不安，”她表示。“我问萨姆纳是否想发生性关系。他对我的提议没有做出回应。这对萨姆纳来说非常不寻常。就好像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专门从事老年精神病学的医生里德，代表赫泽在另一份声明中辩称，肺炎的并发症可能使雷德斯通“脑功能受损”。他建议法庭下令进行精神评估。

雷德斯通的律师回应称，诉讼毫无依据，并寻求驳回。他们在法庭文件中辩称赫泽是出于“个人财务利益”而动机不纯。他们指出雷德斯通正在接受最好的医疗护理，并引用了他的医生理查德·戈尔的评估，认为雷德斯通能够做出自己的决定，并且“精神状态良好”。在向法庭的声明中，达曼表示他最近两次在家拜访雷德斯通，发现他“依然如往常一样投入、专注和有主见。”

“对于道曼和杜利来说，理想的情况是萨姆纳永远活着……而他们继续赚取利润” 并非所有维亚康姆的投资者都感到安心。12月2日，马里奥·加贝利，他的投资公司Gamco资产管理公司持有约10%的维亚康姆投票股票，在推特上写道，维亚康姆的董事们应该告知投资者他们对雷德斯通的健康状况所知的情况。作为回应，维亚康姆治理和提名委员会主席威廉·施瓦茨发布声明称雷德斯通“精神上是有能力的”。

不久之后，道曼在纽约的年度瑞银全球媒体与通信会议上登台。当被问及雷德斯通的健康状况时，道曼回应称围绕这一话题存在“很多错误信息”和“过度反应”。“我每周与萨姆纳频繁交谈，几次。”他说。“他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生存意志和对生活的享受，尽管有一些身体残疾。”

1月19日，投资者E.F.格林伯格在特拉华州衡平法院提起诉讼，指控维亚康姆和CBS的董事，包括道曼，浪费资源，每年支付雷德斯通数百万美元，而明知他无法履行董事长的职责。诉讼要求偿还款项，并要求公司的董事制定继任计划。维亚康姆回应称该诉讼毫无依据，CBS拒绝评论。

同一天，激进投资者埃里克·杰克逊，来自SpringOwl资产管理公司，该公司持有未披露数量的维亚康姆股票，在网上发布了一份99页的演示文稿，抨击道曼领导下的“失落十年”。这次抨击非常猛烈。杰克逊认为，道曼通过在2011年将维亚康姆的儿童节目大量授权给Netflix，加速了维亚康姆的“毁灭”，培养了一代孩子从流媒体服务而非尼克国际儿童频道获取无广告娱乐。他批评道曼在2007年起诉YouTube侵犯版权，而不是帮助他的公司掌握其广泛的创造潜力。他称维亚康姆为“创造性破产文化”，未能留住顶级节目高管。同时，他批评道曼未能进行任何有意义的数字收购，使公司在年轻人的观看习惯变化中变得脆弱。他称道曼和首席运营官杜利的总薪酬——在过去五年中共获得4.32亿美元——“令人震惊”。

杰克逊认为，解决方案是让雷德斯通和道曼辞职，并让公司补充其董事会。通过新的管理层，维亚康姆可以重新启动其创意文化，削减臃肿的运营费用，并探索战略选择。他建议维亚康姆考虑将派拉蒙影业的一部分出售给阿里巴巴，这家巨大的中国电子商务公司，并考虑与AMC网络的资产合并。

在演示中，杰克逊包含了一张1989年喜剧伯尼的周末的剧照，其中两个无忧无虑的傻瓜发现他们富有的老板已经去世，并继续欺骗所有人相信他仍然活着，同时帮助自己获得他的财富。在这张图片中，这两个傻瓜坐在沙滩椅上喝着热带饮料，同时举起他们死去老板的手臂，让他向世界挥手。

“在过去的几年里，萨姆纳·雷德斯通缺席，而道曼实际上控制着他的信托，这为道曼和杜利提供了一个完美的机会，让他们在股东的代价下继续支付自己巨额的现金补偿，”杰克逊写道。“对道曼和杜利来说，理想的情况是萨姆纳永远活着（正如他承诺的那样），而他们继续大捞一笔。”

维亚康姆在一份声明中回应称，其董事会和管理团队“完全专注于为股东提供长期价值”，并正在展望“未来和即将到来的机会。” 对像杰克逊这样的投资者来说，最好的希望，他们正在推动彻底清除维亚康姆的高管团队，寄托在雷德斯通61岁的女儿沙莉身上。多年来，沙莉和她的父亲在如此复杂的纠纷上公开冲突和和解，以至于即使是最忠实的维亚康姆克里姆林宫学者也难以跟踪。雷德斯通还有一个实际的儿子，布伦特，65岁。2006年，他起诉了萨姆纳和沙莉。最终以国家娱乐公司收购了他在公司的股份而告终。

尽管家庭动荡不安，Shari 还是成功地在 Redstone 帝国中占据了一个强有力的位置。她是 National Amusements 的总裁，这是一家私人影院连锁企业，持有 Viacom 和 CBS 的控股权；她是其董事会成员；并且她拥有该公司的 20% 股份（她的父亲拥有其余股份）。她还担任 Viacom 和 CBS 董事会的副主席。她将作为不可撤销信托的七名成员之一，最终监督她父亲在 National Amusements 中的 80% 股权。Dauman 也将担任该信托的成员，还有四名与家族有联系的律师。

Redstone 的女儿和他的企业代理儿子在其他方面也很相似。像 Dauman 一样，Shari 是一名律师，避免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他们同龄，性格谨慎，往往似乎对高层企业战略的热情超过了日常运营的琐事。除了担任 National Amusements 的总裁外，Shari 还经营 Advancit Capital，这是一家投资于早期技术、媒体和娱乐初创公司的风险投资基金。Dauman 也曾涉足媒体和电信投资。

最近有迹象表明 Shari 对 Dauman 的耐心正在减弱。“我知道她对 Les 特别尊重，”她的朋友、澳大利亚赌场亿万富翁 James Packer 去年夏天对彭博新闻说。“Philippe 和 Viacom 正在经历一些问题。”

在 2 月 3 日星期三， Shari 发布了一份简短的声明。“我坚信，”她写道，“无论谁可能接替我父亲担任每家公司的主席，都应该是一个不是我父亲信托的受托人或与 Redstone 家族事务交织在一起的人，而是一个具有独立声音的领导者。”这并不难解读：Shari 想要阻止 Dauman 的上升。

第二天早上，维亚康姆的董事会通过电话会议决定谁将取代萨姆纳担任主席。他们以10票对1票投票支持道曼。唯一的反对票是由沙里投出的。如果道曼对投票感到担忧——或者对针对他的伯尼的周末笑话感到不满——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他从圣巴特岛打电话参加会议，那是他度假的地方。

“菲利普在维亚康姆近30年的成功中与萨姆纳在各个方面都发挥了重要作用，”董事会治理和提名委员会主席施瓦茨在投票后发表的声明中说。“我们相信他担任执行主席符合公司和所有股东的最佳利益。”可能促使董事会支持道曼的另一个因素是：根据证券交易委员会的文件，道曼的合同包含一项条款，要求维亚康姆在他未能接替萨姆纳担任主席的情况下，向他支付大约8800万美元的额外补偿。

那些希望维亚康姆迅速改革的人对此表示不满。“这引发了关于董事会、公司治理和信托责任的问题，”杰克逊在投票后给媒体发的电子邮件中写道。沙里的发言人发表声明称，她将“继续倡导她认为符合维亚康姆股东最佳利益的事情。”

“关于菲利普和他所做的工作的负面情绪很多——我并不在那个阵营，”资产管理公司S. Muoio & Co.的创始人萨尔·穆奥伊奥说，该公司持有维亚康姆不到1%的投票股票。“考虑到他们观众的人口统计，他们处于一个艰难的境地。事情首先影响他们。我倾向于更加耐心。”

“菲利普有九个月的时间来说他将会有什么不同的做法，”加贝利说。“谈论评级的改善是行不通的。”

在一月初，莎莉在洛杉矶向法庭作了声明，以支持她父亲驳回赫泽尔诉讼的案件。她表示，自从她父亲在2015年秋季将赫泽尔赶出家门以来，莎莉与他重聚，并修复了他们之间的分歧。自11月以来，她已经花了39天时间在他家中探望他。她说，她的三个孩子也能够与他们“心爱的脾气暴躁的爷爷”重新建立联系。她在法庭声明中表示，她相信自2009年以来，赫泽尔从雷德斯通的遗产中获得了超过7000万美元的现金和资产。

赫泽尔的律师皮尔斯·奥唐奈回应称莎莉的声明是“她与父亲关系的虚构叙述。” “事实是，曼努埃拉·赫泽尔是萨姆纳·雷德斯通近二十年来一位忠诚、关心的朋友，”他写道。“对她的攻击毫无根据，显然是试图掩盖雷德斯通悲惨的精神无能和操控的真相。”在2月9日提交的法庭文件中，雷德斯通的律师透露，在他剥夺赫泽尔的医疗保健职责的同一天，雷德斯通还改变了他的遗产计划，将5000万美元和他在比佛利山庄的豪宅的最终所有权从赫泽尔转向一个慈善基金会。她的律师回应称，对于赫泽尔来说，“这个案件从来就不是关于金钱”，并称该披露为对她隐私的“公然、故意的侵犯”。 **在一封日期为12月18日的信中，**雷德斯通指示道曼，在执行他的晚期医疗保健指令时，应考虑莎莉的意见，“就好像她与您共同担任医疗保健代理人。”她和道曼已经准备好在七人信托中对坐。但现在，为了进一步复杂化问题，他们都将参与决定雷德斯通的临终护理。

与此同时，为双陆棋爱好者打下第一轮的分数。对于达曼来说，目前的奖励是获得更多时间来修复他过去十年所领导的公司。他也可能会推动公司的出售。多年来，一直有关于将CBS与维亚康姆重新合并的讨论。穆恩维斯和达曼一直否决这种可能性。考虑到电视节目市场的整合，可能会有其他买家，例如AMC网络或时代华纳。

在2月9日，维亚康姆报告了其最新的收益。在截至12月31日的第一季度，整体销售额下降了6%，降至31.5亿美元。调整后的利润下降了9%，降至每股1.18美元。国内广告销售下降了4%。该公司宣传了一项新协议，将在流行于青少年的移动消息应用Snapchat上增加节目频道并销售广告。

该公司的股票自2014年3月达到峰值以来，已经下跌了53%，到当天结束时又下跌了超过21%。在与投资者的电话会议上，达曼表现出强硬，发誓要证明批评者是错误的。“我们的前景和事实被反对者、自私的批评者和寻求公众关注的人扭曲和掩盖，”他说。“在我们为光明的未来而努力时，我们不会被分散注意力或阻止。”

——与克里斯·帕尔梅里和卢卡斯·肖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