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诗伟:沙特埃及要建大桥,先还两座岛再说
4月7日至11日,沙特阿拉伯国王萨勒曼·本·阿卜杜勒阿齐兹·阿勒沙特(Salman bin Abdulaziz Al Saud)对埃及展开国事访问。鉴于长期以来两国在也门和叙利亚问题上的立场不一,一些学者认为,沙特此访意在修复两国因此出现的嫌隙。
此访中,除了沙特向埃及提供强有力的资金支持,助其渡过经济难关的一揽子经贸合作十分抢眼外,沙特国王还宣布将在两国间建造跨海大桥,与此同时,埃及内阁提出将向沙特转移亚喀巴湾(Gulf of Aqaba)湾口两座无人岛蒂朗岛(Tiran)和塞纳菲尔岛(Sanafir)主权。
目前,岛屿主权转让虽然尚未经埃及议会批准,但埃及国内已出现认为政府行为不妥,甚至有将其视为“卖岛换援助”,称这是“卖国行为”。那么此次埃及政府意欲“转让”岛屿是什么情况?而经济援助下的沙埃两国又为何如此“活络”?一系列外交互动下的沙特在中东乱局中又将扮演怎样的角色?
扼守战略要地、见证大国博弈的小岛
提到蒂朗岛(Tiran Island)和纳菲尔岛(Sanafir),恐怕多数人并不了解甚至从未听说过。如果从地图上看便会发现,蒂朗岛的位置正是在闻名世界的埃及旅游度假胜地——沙姆沙伊赫(Sharm el-Shaykh)对岸。
构想中的沙特-埃及跨海大桥和蒂朗岛与沙姆沙伊赫的相对位置
而蒂朗岛则扼守着亚喀巴湾内埃及塔巴港(Taba)、以色列埃拉特港(Eilat)、约旦唯一港口亚喀巴(Aqaba)和沙特的哈奇(Haql)连通外界的交通要道蒂朗海峡((Tiran Straits)。
亚喀巴湾北部海洋划界中间线与港口(来源:International Boundaries Research Unit Maritime Briefing)
回看历史,蒂朗岛和纳菲尔岛的归属几经变化。20世纪50年代,沙特国王应埃及请求,将两座岛屿的控制权交给埃及总统纳赛尔,便于埃及封锁蒂朗海峡,直接封锁住以色列唯一拥有的能绕开苏伊士运河、直接经蒂朗海峡连通红海进而进入印度洋的港口。
空中俯瞰亚喀巴湾以色列的埃拉特(Eilat),对岸便是约旦领土
尽管距离以色列经济中心较远,货运量也小于以色列在地中海的港口,但埃拉特作为以色列南部唯一出海通道,其战略意义远大于经济效益,因而地处航线关键位置蒂朗海峡附近的任何举动都会引起以色列的关注。
比如1956年第二次中东战争(又称“苏伊士运河危机”),以色列发动战争的主要目的之一,便是打破埃及长期禁止其船只通过蒂朗海峡和苏伊士运河。而在第三次中东战争爆发前的1967年5月22日夜,埃及总统纳赛尔调兵再度封锁蒂朗海峡,并同约旦还缔结《共同防御协定》,对以色列南部和东部形成包围之势。不过最终在以色列声东击西的攻势下,包括蒂朗岛和沙姆沙伊赫在内的西奈半岛很快落入以军之手。
1979年,埃及和以色列达成《戴维营协议》,西奈半岛逐步回到埃及手中。但由于蒂朗岛的军事敏感地位,至今不允许平民登岛,仅有埃及军事哨所和多国观察员部队与观察员(The Multinational Force and Observers ,MFO)驻扎。
从埃及西奈半岛一侧眺望蒂朗海峡和蒂朗岛
此次埃及内阁所说的“转让”岛屿尚未获得议会批准,官方的解释称是“归还”给沙特。因为追溯历史的话,两座岛屿当年就是沙特借给埃及对付以色列的。不过已经拥有多年的土地如今要还回去,如何赢得国内民众的支持,是摆在埃及政府面前的棘手问题。
经贸合作“热络”下的埃沙关系迎拐点?
作为中东阿拉伯世界的两个大国,埃及和沙特的双边关系走向对地缘政治的影响巨大。自穆尔西下台后,沙特提供的一系列巨额投资和背后的用意着实引人关注。
根据埃及《金字塔报》报道,两国联委会商议向两国元首提交的合作项目达35个之多,最大项目是在法尤姆省北部建设沙特工业园区,此外还有总额达15亿美元的西奈半岛开发项目,包括新建9处居民点和全长90公里的公路等。据“金字塔在线”披露,萨勒曼此访将为埃及带来近220亿美元的投资。
沙特提供巨额的投资和经济援助,令外界再次对两国关系在历经穆巴拉克时代“亲密”和穆尔西时期的“纠结”后,能否迎来拐点表示关注。回看埃及总统塞西执政以来的两国关系,双方在一些问题如也门危机取得一定共识,形成了近乎“准同盟”的立场,但在另一些问题上却是“各有各的做法”。尤其在叙利亚问题上,双方分歧较大。
在塞西看来,防止叙利亚国家机器崩溃和恐怖势力扩散是优先考量的,阿萨德总统是政治方式解决叙利亚问题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埃及支持的解决方案同俄罗斯和伊朗的立场较为一致。
然而,沙特的态度是坚持阿萨德必须下台,沙埃两国就如何向后阿萨德时代过渡产生分歧。由于沙特是埃及当前经济的主要投资者和支持者,对塞西政府雄心勃勃吸引外资,进而提振经济有重要作用,因此埃及一直未明确对阿萨德去留的态度,低调地对沙特做着说服性工作,在俄罗斯、西方国家和沙特等阿拉伯国家之间做着协调者。
利益交换与博弈在国与国交往中是长期存在的。埃及在经济上需要沙特的支持,沙特同样希望得到埃及战略上的支持。埃及乱局五年后,实现国内稳定对沙特的国家利益至关重要。因为对沙特来说,埃及的稳定与发展是阿拉伯国家整体稳定与发展的重要基础。
目前,沙特作为区域经济实力最强、但军事实力较弱的国家,不仅要面临也门和叙利亚危机,还要同伊朗“低烈度”竞争。因此,在地区战略布局中,争取埃及的支持成为沙特外交政策中的重点之一。
难以服众的“威信”,沙特稳固影响力不容易
透过近年来沙特在中东地区的外交活动不难看出,沙特已在“阿拉伯之春”后的中东乱局中,不仅重树了区域影响力,还成为中东地区影响力最大的国家。
中东乱局何时休?
比如在埃及,2013年7月政变将依靠正义与发展党与穆兄会密切的关系,进而影响埃及政治进程的土耳其淘汰出局,沙特则通过联合海湾君主国支持塞西政府并影响埃及局势发展,不仅削弱卡塔尔和伊朗的区域影响力,还强化了沙特在埃及的影响力。
在叙利亚,沙特出钱出枪,意图通过支持叙利亚反对派,打压同伊朗关系密切的阿萨德政权,进而遏制伊朗拓展区域影响力。不过目前,由于叙政府军在战局中开始占优,沙特和伊朗对战局的影响力近乎势均力敌。
正如近日在沙特首都利雅得举办的第三届中沙关系论坛上,中国驻沙特大使李文成所指出的那样,“阿拉伯之春后,埃及影响力显著下降,沙特成为中东地区影响力最大的国家,这一局面在未来几年内不会发生大的变化。”毕竟,如今的中东地区,几乎找不到有如沙特一样,政局相对稳定、对国际能源市场有重大影响武器装备采购额在2014年达到808亿美元历史新高的国家了。
然而靠枪杆子和金钱堆积起来的“威信”,也不是那么的讨人喜欢,不仅面临着周边强国如土耳其和伊朗等的竞争与挑战,还面临着西方国家的“打压”。
2015年12月,沙特曾宣布组建包括34个国家的伊斯兰反恐军事联盟,然而一直唯沙特之命是从的巴基斯坦否认加入了这个反恐联盟,更是夸张地表示是看到电视新闻才知道“被组了”,马来西亚和印尼也表示自己还没同意加入这个联盟。2016年2月25日,布鲁塞尔的欧洲议会则以359:212票的绝对优势通过决议,要求欧盟国家对沙特进行武器禁运。理由是沙特主导的对也门胡塞武装的打击已经伤及到了平民,造成了“灾难性的人道主义形势”。不仅如此,一向关系交好的美国和沙特,也因为在反恐问题和地区领导力上的争夺出现嫌隙。看来沙特要想在中东树立绝对权威,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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