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晓恒：如何治理雾霾 韩国找到北了吗？

今年以来，雾霾问题成为韩国社会关注的焦点之一。5月10日，韩国总统朴槿惠亲自指示，“雾霾是威胁国民安全和健康的重大问题，应该从国家层面制定特别的对策”。6月3日，韩国总理黄教安主持召开政府相关部门会议，公布了《可吸入颗粒物管理特别对策》。

但让韩国政府始料不及的是，《特别对策》的公布，反而遭到了各界更大的质疑和批评。

治霾目标很宏伟，措施却很“水”？

韩国政府计划，到2026年将首尔的PM2.5平均浓度从目前的23㎍/㎥降至18㎍/㎥，达到欧洲主要发达国家首都的水平。“十年磨一剑”，首先在空气质量上赶上发达国家，韩国政府的目标很明确，也堪称宏伟。

根据《特别对策》，韩国将采取提前报废车龄超过10年的老旧柴油车、限制老旧柴油车进入首都圈地区、扩大电动车等环保车销售比重、逐步停止运行30年以上的老化火力发电厂、加强与中国等周边国家的环保合作等多种措施。

但韩国舆论却并不买账，纷纷指责称可操作性差、毫无“特别”之处。韩国媒体称，《特别对策》看似内容不少，但事实上大部分内容与2013年末发布的《第2次首都圈大气环境管理基本计划》几乎一致，属于“换汤不换药”，与朴槿惠之前所称的“特别手段”相去甚远，很难有效果。以“限制老旧柴油车进入首都圈地区”为例，事实上早在几年前首尔市政府就已经自行在推行，成效并不明显。

不少分析认为，此次《特别对策》中，未包括此次前闹的沸沸扬扬的柴油价格上调措施，将使治霾效果大打折扣。根据韩国官方统计，在首都圈地区，柴油车是产生PM2.5的第一大来源，占比高达29%，而且很容易通过化学反应后形成更为致命的二次污染。《京乡新闻》表示，对策中未包括柴油价格，未包括对工厂和工地扬尘等重要污染源的强力措施，怎么将空气质量提高至发达国家水平？

就连韩国政府内部也有怀疑的声音。《朝鲜日报》引述韩国主管部门环境部匿名人士的话称，2020年电动汽车的销量要达到25万台，但实际上去年整个韩国的电动汽车销量总共才6000台，这么高的目标怎么完成的了。

还有韩国专家指出，“完全没有提到所需预算和财源筹措方法，政府能否完成目标令人质疑”。据分析，仅仅是将所有运营中的柴油大巴替换成更为环保的CNG大巴一项，预计每年需要支出的补贴金额就高达1000亿韩元（约9亿美元）以上。对于目前财政紧张的韩国政府而言，的确是个不小的挑战。

韩国庆熙大学环境系一位教授的评价很有代表性。他表示，“事实上，直到目前连污染物从哪而来，量有多少等基本问题都还没有搞清楚，就在总统下指示后的3周时间内，匆匆忙忙搞出一个对策，只不过是虎头蛇尾式的政策”。

雾霾从何而来，还是一笔糊涂账

的确，正如上面专家所说，雾霾从何而来，对于现在的韩国而言，还是一个未解的难题。由于缺乏准确的基础数据，又加入了人为推算因素，使得对污染源的构成很难下定科学的结论。

近年来，随着韩国民众对本国出现的雾霾越来越关注，韩国政府和舆论经常将责任推向中国。韩国媒体在报道雾霾时，言必称“来自中国的”，“北京空气这么差，韩国离中国这么近，韩国雾霾当然是中国惹的祸”。

直到去年，韩国各界都还在坚称，中国是导致韩国雾霾的主要原因，而对韩国国内因素均是一笔带过、罕有提及。即便到现在，也还有不少韩国媒体和网民仍然将矛头指向中国。KBS电视台就表示，对于占到50-70%的中国因素，此次的《特别对策》却丝毫没有对策。

“来自中国的”污染物有多少，怎么来的，影响多大，都是语焉不详。仅有韩国国立环境科学院的一份分析，推测“来自中国的”污染物占韩国雾霾成因的30-50%，而且也没有有力的科学证据。

今年以来，随着韩国国内污染源调查数据的流传开，才使得舆论和民众大吃一惊，原来韩国国内因素才是“主犯”，中国很可能是“躺着中枪”。尤其是今年5月连续出现的雾霾天气，完全颠覆了许多韩国媒体和专家对"雾霾来自中国"的固有认知。毕竟5月并非中国的取暖季，应当是空气质量相对较好的季节，把黑锅都甩给中国背，实在是说不过去。

据韩国官方统计，“柴油车”和“制造业工厂”分别是首都圈和韩国全国PM2.5的第一大污染源。但对于此，韩国业界和专家也多有不同看法。有不少分析认为，众多的燃煤火力发电厂是比“柴油车”影响更为恶劣的污染源。

日前韩国环境部还公布了一份有关烧烤会导致PM2.5浓度暴增数十倍的资料，并表示正在研究对烧烤店加强监管，这也使韩国社会一片哗然，认为这是典型的推卸责任之举。

无论如何，此前韩国对雾霾问题的重视程度的确不够。据报道，此次韩国政府出台《特别对策》，依据的还是2012和2013年国立环境科学院对污染物的统计数据。韩国媒体质疑称，雾霾问题并非一天两天了，到现在还在使用3年前的推算数据来对雾霾“开药方”，这实在令人寒心。

据报道，目前韩国全国的细颗粒物监测点仅有321个，而过去3年间韩国中央到地方各级对新增监测点的投入只有区区92亿韩元（约合5000万人民币）。

不少韩国专家呼吁，“应该先搞清楚污染物的源头问题，再谈如何对症下药”。但鉴于基础数据缺乏、研究投入不足的现状，如何解决雾霾成因“这笔糊涂账”，韩国恐怕还须补上不少课。

韩国雾霾究竟有多严重？

据笔者的切身感受，2013年以来韩国空气的确有变差的趋势。刚刚过去的5月份，韩国达到“重度”污染标准的天数多达8天，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

全球来看，根据美国耶鲁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研究小组发布的“2016年环境绩效指数”，韩国的空气质量在180个调查对象国中名列第173位。在韩国最爱横向比较的OECD（经合组织）成员国中，韩国的空气质量更是排名老末。韩国的PM2.5平均浓度（29.1㎍/㎥），较OECD成员国平均值（14.05㎍/㎥）高出一倍，是世界卫生组织准则值（10㎍/㎥）的3倍。

不过，韩国官方认为，今年的雾霾天数并未比往年多，发布雾霾警报的天数也少于去年同期。但由于今年是雾霾混杂了沙尘，因而韩国民众对雾霾的体感程度明显提高。再加上韩国对“重度”以上污染的预报准确率不高，仅为60%左右，突如其来的雾霾，更容易使民众产生不安心理。

导致今年韩国对雾霾问题格外重视的另一大原因则是，以往韩国一直认为雾霾问题的根源在中国，因而一直是“看天吃饭”，很少下功夫研究。而今年以来，民众才猛然发现，其实国内因素才是主因，一下子“三观尽毁”，慌了。

还有分析称，韩国实际的雾霾情况，很可能要比政府公布的情况更为严重。据韩国媒体报道，首尔的许多空气检测点设在公园里，而集中了全国70%火力发电厂的忠清南道地区则总共只有7个检测点，数据客观性值得商榷。

日益严重的雾霾，使得韩国民众忧心忡忡。最近的一份民意调查显示，高达76%的受访民众对雾霾表示出“不安”。据某大型网上商城的统计，5月口罩、口腔清洁剂、空气净化机等产品的销量猛增。其中，口罩的销量较上年同期大增552%，口腔清洁剂增长379%，空气净化机增长105%。

几年来政策反反复复，何时能找到北

此次发布的《特别对策》，还有两条让韩国舆论诟病不已，直斥政府的政策朝令夕改、前后不一，如何能管住雾霾。

一是柴油车政策的180度大转弯。

鉴于柴油车被认定为是导致首都圈地区雾霾天气的主因之一，因而韩国政府宣布将采取提前报废车龄超过10年的老旧柴油车、限制老旧柴油车进入首都圈地区等措施。

事实上，在2005年之前，韩国基本没有柴油车销售。但此后，考虑到柴油车的低碳效应，过去十年间柴油车被当作是环保节能车，被韩国政府大力宣传推广，并为此出台了税费优惠等措施。在政府的鼓励下，韩国柴油车销量连续多年高速增长，在全部汽车中的占比从2010年的18.5%猛增至2014年末的39.5%，相当于韩国每10台车中就有4台柴油车。

而对一夜之间柴油车从“环保节能”贬为雾霾的“主犯”，韩国政府也是尴尬不已。韩国环境部不得不出面道歉，称之前的柴油车节能宣传属于重大失误。

二是对雾霾的另一大“主犯”燃煤火力发电厂的“暧昧”态度。此次《特别对策》中，韩国政府表示将逐步关闭10个建成30年以上的老化火力发电厂，但另一方面，又同时宣布将新建9个燃煤发电站。

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何治理日益严峻的雾霾问题，正处于两难处境。毕竟，不光要拼“空气”，还得考虑拼“经济”。毕竟韩国现在经济不景气，财政困难，出台一个各方都满意的政策的确是很难，韩国政府和各界还须付出更多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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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圆的圆解读：

终于有一样东西，韩国人说不是韩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