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军事节目那些事儿”征稿:我看改革创新
我看改革创新
作者:解放军电视宣传中心原高级记者 冀惠彦
我退休3年了,以前也有过计划,到时候彻底放松,旅旅游、写写书、带带外孙子,但一直到现在,还赖在原来的岗位上,每天开车跑两个多小时去上班,开各种各样的会,干各种各样琐碎的事,甚至晚上回家还要改稿子、查资料。有人会说,有钱谁不干?这话可没说对,从退休的那一天起,台里就没再发过一分钱,张伟副总编为此也还发过愁,怎么补偿一下呢?我找张总说,因为喜欢才来干,跟钱没关系。这期间,有好几家单位来聘请,开价都是二三十万,我都一一谢绝了,他们看中的是我身上的资源,但拿着电视台、解放军电视宣传中心的资源去挣钱,这事我不干。
我想说的是,只有热爱和激情,才能干好属于自己的一切。我们熟知的空军创作员闫肃,86岁病倒之前参与创作依然激情似火,体现出的那股子劲头、那种大家名家风范就是最好的例证。我刚有了外孙子,怎么看都喜欢,看别人家的孩子就没这种感觉,原因是我们之间有浓浓的血缘关系。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和解放军电视中心建立了这种不可分割的关系,因为这是经过慎重的双向选择而建立的,中心选择了你、你选择了这份职业,也就选择了责任和担当。改革和创新,关乎中心的生存和发展,也在考验着我们的事业心、责任感和忠诚度,我们每一个人都要与中心生死与共、 同舟共济。
关于中心的创新发展,作为一个已经退休的人没什么发言权,我只谈谈自己的经历和感受。
电视台孙玉胜副台长十年前写过一本书叫《十年》,记录了他面对新闻改革十年的心态、心得和心路历程。改革是一个宏大的系统工程,做起来难,说起来也难,但这本书的副标题却一下点明了他本人对十年新闻改革的实践和理解,叫“从改变语态开始”。他认为,从上世纪末到本世纪初,中国新闻事业第二个发展黄金期,最大的症结是官样、官气、官话。他提出,新闻必须讲人话,也就是讲让人听懂的话,讲让人易于接受的话,讲能为社会提供正能量的话,讲能服务于社会的话。因此,语态成为那个时期新闻改革的关键。之后,新闻改革如火如荼,全电视台积极倡导完整记述事件过程的叙述方式、重新讲解故事采编手法、用做纪录片的方式制作新闻产品,收到良好的收视效果。那么,我们今天的改革创新的重点在哪里呢?面对新媒体的迅猛发展,仅仅靠改变语态已经远远不够了。这就是说,改革创新必须找准关键点,也可以理解为,改革创新不必千篇一律、不必一刀切、不必齐步走,要根据自己栏目、节目的特点,选择主攻方向、确定创新目标,一个时期有一个时期的重点,一个阶段有一个阶段的突破口。
有一年植树节我去采访百位将军种树,地点在大观园,为了弄清楚大观园的来龙去脉,头天晚上我抱着《红楼梦》看了半宿,第二天只在发的通稿里加了半句话的背景介绍,审片时竟然受到表扬。从那时开始,每次采访前,我的案头准备都雷打不动,写稿时一定要有与别人不同的地方,拍摄一定要有与别人不一样的角度,话说回来,创新有时就在那么一点点,关键在你的脑子里有没有那一点点的一席之地,有没有把那一点点变成一种常态。
1998年我到伊拉克战地采访,当时形势十分紧张,战争一触即发,联合国秘书长安南到伊拉克斡旋,战争能否避免在此一举,定于召开公布斡旋结果的记者会更是引起全世界的关注。于是,几十家国际媒体的100多名记者在新闻发布厅苦等十几个钟头,时刻准备着抢发消息,但到了后半夜,记者会宣布取消了。忙了一天一夜,没有任何收获,大家非常沮丧非常疲乏,回宾馆就休息了,我实在睡不着,躺在床上左思右想,突然一个想法蹦出来,没有新闻发布不也在传递一种信息吗?我马上爬起来,编辑了一条《没有发布新闻的新闻发布会》,分析了新闻发布会流产的原因,以及谈不拢的结果。一条无意中发现的新闻播出后受到好评,获得了多个奖项。一个月后,沙漠之狐战争爆发,印证了之前的判断。有和无之间的一念之差说明,创新有时也在勤于思考,永远保持一种好奇心,做一个善于观察的有心人。
创新需要动力,创新也需要平台,平台的多样化,给理念的创新插上了神奇的翅膀。记得98年我们第一次去伊拉克,带了一套卫星地面站准备直播可能发生的战争场面,在那时,这可是一件很不得了的事了,设备重一吨半,随行李托运,找了关系、打了折,还花了30万。到后来,卫星转播设备逐步小型化,有了紧急情况,一个人背上就走,近几年发生的多次突发事件,我们中心的记者走到哪儿,技术部的同志就保障到哪儿,非常感谢他们。而现在,一台电脑通过网络就能实现直播。甚至只要有通讯信号,一部手机便包打天下。网络直播的花样翻新更让人目不暇接,360度的全景直播,手机变换一个角度,屏幕就变换一个场景,这在过去想都不敢想。平台的丰富发展,传统思维已经赶不上趟儿,新媒体思维成为我们改革创新的基础,理念的创新才是真正的创新。
当然,一个栏目、一个频道的创新,要比一个节目的创新不知难出多少倍,要做出一点改变不知多付出多少心血,但改革创新是个大气候,停步不前就会被别人超越;改革创新又是个大趋势,你不动推着你也要动。我是谁?为了谁?永远是我们创新的动力。你的节目、栏目,形式内容不管面对的是大众还是小众,都不应该是品种单一的专营店,而应是花色齐全的大超市,你把观众请到你的超市来,看什么、买什么,是人家的权利,观众可选择的余地大,人家才愿意时常来光顾,这就有了我们期待的收视率。这是我想说的第一点。
《新闻联播》有关新闻播出内容的金标准是:时效、权威、重大、感人,达不到这个衡量标准的新闻是上不了联播的。《新闻联播》因此显得高不可攀,它在全国电视节目排行中始终稳居首位,但它创新的脚步一直没有停滞过。2012年开始的新春走基层节目,从小人物身上开掘出弘扬时代精神的大题材,产生了广泛的影响。这年春节前,军事部派出四路记者分别到东西南北的边海防部队采访,倪宁去了西部海拔最高的神仙湾哨所、张建庆去了南部中缅越边境的十层大山、毛财旺去了东部沿海的台山岛、王刚去了北部边疆黑河,他们用走基层的方式生动记录了边海防官兵无私奉献精神,拍摄的新闻全部在《新闻联播》节目中播出,特别是初出茅庐的电视新兵王刚,采访经验少反而少了束缚和框框,他以新奇的视角捕捉感人的每一个瞬间,经常出现泪流满面听战士讲故事,因感情太投入、精力太集中而忘了打开摄像机的状况。他拍摄的《老兵王继腾的新春愿望》在春节期间联播头条播出,电视台有领导看了说,没想到军事新闻也这么好看感人。春节,新疆军区拍摄的《跨越千里,迎风踏雪来看你》,记录了一位军嫂的探亲之旅,联播头条播出后同样让很多观众泪洒衣襟,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之后又连续两天播出了对这条新闻的反响,可见影响之大。
去年下半年,新闻联播的播出重点再次做出调整,像走基层这类节目因为需要较大篇幅,或多或少影响到信息量,规定新闻频道里可大播特播,新闻联播将减少数量并缩减长度,也不在上头条。与此同时,经济类主题报道上量,但要求必须改变形式,出新出彩做好看。大家可能都看了前不久联播播出的《一带一路、数说命运共同体》的系列报道,新闻用电影蒙太奇手法处理的主持人出镜,赚足了观众的眼球。所有这些改革创新,既是金标准的要求,也在不断丰富着金标准的内涵。
金标准的核心是建章立制,改革创新同样需要建章立制。改革不是权宜之计,改革不是应景之作,不能拍脑门、不能想当然,而必须有规章可循,有制度可依。这样,就不会因事多了、工作忙了而放在脑后,也不会因领导层的变化而推倒重来,我认为改革创新应该是衡量一个人、一个节目、一个部门的金标准,建章立制有助于使改革创新成为工作的常态。
最后说说面对改革创新我们应该有的态度。我看过一篇报道,在评价美国的科技创新基地硅谷时,指出了硅谷成功的几个特质,即多元文化、宽容失败,以及追求卓越和拒绝平庸。我认为这些特质也恰恰是军事宣传领域需要借鉴的,硅谷的大部分创业公司都是在先前公司基础上更上一层楼,努力做N加1的工作,而中国的很多公司所做的都是N减1的模仿,即做一个成本更低、利润更低的复制品。那么我们的创新是简单的照抄照搬,还是脱胎换骨,这考验着我们的决心和力度,我觉得应该尝试一下硅谷模式,拒绝平庸、鼓励奇思妙想;宽容失败,不以暂时的成败论英雄,放开手脚,放飞思想,努力追求政治、军事、社会、经济效益的最大化。
再一个意思开始时说过,只有热爱和激情,才能干好属于自己的一切。对解放军电视中心的忠诚度和归属感非常重要,我们可以想象,为一个你不爱的人,你肯付出么?不把中心放在心中的人,怎么能尽心尽力为其工作?关乎中心生存发展的改革创新,每一个人都应该是参与者,特别是担负一定责任的各层级领导更应参与其中。我们讲接地气,实际讲的是业务部门的领导对本部门的大事小情都应亲力亲为,我们的各层级领导既是运筹帷幄、稳坐中军帐的元帅;也应是指挥调度有方、冲锋陷阵的将军;还应该成为有血性、有一招制敌本事的士兵。离开改革创新一线,就丧失了业务领导应有的地位和作用。
55岁以后,我参与了包括汶川地震在内所有突发事件的报道,八成以上到了一线,在离新闻最近的地方,体验着创新的艰辛和快乐,也积累着创新的经验。我的最后一个中国新闻奖是2010年获得的,那一年我57岁;我的最后一次战地采访是2013年去伊拉克,那一年我60岁;我参加的最后一次重大活动是去年的93阅兵直播,差几个月63岁。
虽然有人称我是超期服役、无事忙,但我依然是我们中心改革创新的参与者。过些日子不干了,我仍然是我们中心辉煌发展的关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