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之欢乐与悲哀_风闻
空城-2017-12-28 09:26
上次在观察者网,有人说冯小刚演的北京老跑儿自卑,我问他草根怎么就自卑。他让我去问冯小刚,这基本就是耍赖了。不回答也罢。
晚上临睡前,看几页《繁花》。上次写陶陶的花头事体,这回更进一步,写大街上两个小贩的桃色事件。被一老太太发现,调情的方式很黄色,色胆得瞠目结舌,不可口述。老太太抱不平,告诉了女事主的丈夫。捉奸,扒光,大庭广众,人声鼎沸,陶陶讲得津津有味。这就是金宇澄喜欢的叙事方式,非是全能的上帝般的作者,啥都看见,而是陶陶口中讲出来。金宇澄记录。市民生活有一个乐子,那就是看热闹,当看客,而且是火爆的桃色戏码,难怪陶陶讲得眉飞色舞。这就是草根,他们的生活常态和趣味,充满乐趣,不见自卑。
文学是什么?那就是草根性,把草根生活饱满地叙事出来,作者不做任何的说教,拔高,结论,不是要定义英雄,也不写英雄末路,赚取眼泪,而是看到生活的常态,正常进行时,或异常进行时。文学,不是故事性。故事,负责好看,吸引人,故事性也是通俗文学需要的,故事,美,凄,让人不平,这就是票房了。昨天看新闻,芳华票房过七亿了。这,就是通俗文学,电影需要的。电影其实有个本质属性,这就是商业性,一定是喜闻乐见,大众口味的。从文化研究范畴讲,又属于大众文化,也就是相对高雅艺术而言。
金宇澄高雅否?好像又不是,太草根趣味了,但这就是文学,和美几乎无关,一定显露生活的底色和真相,而不是生活的故事。这,才是高雅和通俗的差别。文学性,就是草根性,也不是一定要写草根。严歌苓写文工团,严格讲,这属于特殊的一群人,那个时代最华彩最美的一类,一定会在这里显影,美得不可芳物。冯小刚把那个时代肉身的另一种美挖掘出来,迎合了这个时代的肉身趣味,不火都不行,这就是时尚。写非草根生活,具备不具备文学性,还在于人物立得起不,深刻不。至少在精神史的层面看,芳华还不够。
关于人或者人类的精神,是哲学研究的。中国文化的精神,在一个历史时期铸就,那就是中国的青铜时代,夏商周三代,这是一个转折期,矛盾期,面临经济的私有化,精神的私有化,以及两性关系的私有化。也就是说,一个时代一定有一个时代的精神之痛,这在芳华里能看到吗?如果有,那就需要深入人物形象中去,而不是故事中去。那个时代的痛楚,可以在崔健的摇滚里见到,一块红布,假行僧,甚至花房姑娘。
草根性实质就是人性,或者说草根是人性的一面,还有很多面。这个人性的多棱镜,就是文学,痛楚,欣喜,生之欢乐和悲哀。
2017年12月28日
(原发于知乎-童话云裳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