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攻愚：侯逸凡在直布罗陀公开赛故意输棋孰是孰非？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潘攻愚】
北京时间2月25日晚间22点左右，最新一届的女子棋后争霸战的决赛选手出炉，由我国选手，25岁的重庆姑娘谭中怡，对阵乌克兰最强女棋手穆兹丘克姐妹中的姐姐安娜·穆兹丘克，二人无论最终谁最终夺得棋后称号，对她们来说都将是第一次。
谭中怡美眉一路过关斩将，四分之一决赛淘汰掉大热门居文君，半决赛淘汰印度猛女哈利卡可谓都“有惊无险”：所谓有惊是屡屡被逼到悬崖边上，“无险”则是说屡屡通过加时快棋赛磨掉对方，论超快棋的软磨硬泡的功夫，谭中怡绝对算的上世界一流女棋手。
新任棋后将在乌克兰棋手穆兹丘克（左）和中国棋手谭中怡（右）产生
然而对关注棋后争霸战的全世界棋迷来说，这个赛事还是略显平淡。平淡的最根本原因，就是女棋手中的“世外高人”侯逸凡缺席了此次大赛。虽然她的缺席是圈里所有人都预料之中的，但最近一次大的风波，给侯逸凡不参加女棋王争夺战的决定蒙上了一层莫名的戏剧感。
来龙去脉
每年一月至二月份的直布罗陀大师赛（Tradewise Gibraltar Masters）都是世界棋棋手年初热身、找状态的一届大赛，虽然该赛事和规格更高的荷兰塔塔钢铁（TaTa Steel）赛撞车而同时开赛，但前者是公开赛，后者是大师赛。没被后者邀请的一流特级大师们悉数都参加了本届直布罗陀大赛。
对于侯逸凡来说，她应对此地有特殊的感情。四年前，只有18岁的侯逸凡第一次参加直布罗陀公开赛，在比赛中一路连斩等级分2700+的世界级男性棋手，震惊了整个世界棋坛，最后她和英国名将肖特平分，加赛快棋最终惜败。当时侯逸凡接近2900的表现分，对于一个女棋手来说以“后无来者”来形容，恐怕也不是那么过分。
也就是那一年，各国棋迷才终于明白，侯逸凡不仅仅是一个在女子棋坛“虐菜”的高手，她已经登堂入室，成为了可以和世界级男性棋手一较高下的超级女性棋手；也是那一年，她被英国BBC，美国时代周刊等各国权威媒体广泛报道，成为“崛起中的中国”一张重要的形象名片；也是那一年，“天才少女”的绰号被赋予了更高层面的遥不可及的意味。
直布罗陀赛，侯逸凡一鸣惊人之地。图为2012年侯逸凡和肖特加赛快棋
而今年，直布罗陀的赛场，对侯逸凡来说从“福地”变成了“争议之地”。比赛的进程对侯逸凡并不十分顺利，一直不温不火，一共10轮的比赛，在第9轮之前，战绩是5胜2平2负，尤其是和居文君的“中国内战”中，比赛最后时刻下出了恶手，低估了黑后在己方王翼的灵活性而败北。
从现场直播的过程来看，比赛最后几轮侯逸凡的兴奋度不够，但也没有引起媒体的过分猜测。最后一轮，戏剧性的时刻终于出现了。
这一轮侯逸凡的对手是印度男子特级大师巴布，由于是最后一轮了，所以比赛时间提前到英国当地时间的早上11点，以便为接下来的加赛快棋和颁奖典礼挤出更多时间。但时钟已经过了11点一刻，侯逸凡依然没有现身。场外的记者不免窃窃私语，解说员也议论纷纷。
比赛只持续了5个回合
按照比赛规则，迟到20分钟的棋手直接判负（这个规则还是很宽松的，而不是对迟到零容忍直接判负）。眼看着迟到时限已经接近20分钟，在迟到19分钟后，侯逸凡一脸不快地姗姗来到。本来坐着无聊的巴布一看对手来临，也正襟危坐，迎接一场大战。
棋钟按下之后，侯逸凡走出了第一步：g4，引发场内外一片惊呼。在直播网站Chessbomb上，棋迷们看到这一幕却一直认为这是“transmission error”（直播传送失误，在棋类直播中，时不时就有这种失误）。但现场的画面告诉棋迷们这不是“失误”，而是“事实”。搞笑的是，g4这一步让巴布很是紧张。因为这是国际象棋比赛中绝对的非常规开局。巴布赛后接受采访时说：“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看到g4来者不善，侯逸凡是不是研究什么新招法。”
侯逸凡比赛之后离开的瞬间
巴布沉吟良久，足足花了4分钟才走出了第一步d5。侯逸凡几乎毫无思索地下出了第二步f3，这盘棋是怎么回事至此已经很明朗了。“当我看到f3这一步，我就知道侯小姐要‘玉碎’了。”巴布赛后接受采访时说。
无论对职业棋手还是入门业余棋手，都明白g4紧接着f3乃是自杀式招法。巴布顺水推舟，下出了e5，于是仅仅5个回合之后，侯逸凡握手认输，在比赛清单上签字后迅速离开了比赛地点。只留下坐着微笑的巴布和全场工作人员懵逼的眼神。
侯逸凡故意输棋，让巴布（Lalith Babu）捡了一个不小的便宜
直播网站上的棋迷留言更是炸了锅，霎时间chessbomb上的服务器几乎要崩掉。从老棋迷的角度看，如果遇到不顺心事或者其他原因，棋手罢赛的情况也并非罕见，因为罢赛既可以宣誓自己的态度，也不会丢掉自己的等级分；但是在比赛过程中故意输棋，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世界级的公开赛中作出如此草率的举动，让大部分棋迷很是不满，远端评论员丹尼洛夫甚至用了“naughty girl, childish”这样的词语形容她。
侯逸凡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做？比赛结束之后，棋评家Erwin L’Ami把比赛第四轮侯逸凡的赛后情绪联系了起来，认为她在抗议组委会。
满腹狐疑的赛事直播记者Tania Sachdev在几个小时后采访了侯，侯也很坦然地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印证了她对组委会不满的事实。
平时以乖乖女形象示人的小侯这次在礼节上没有丢分，先是给世界棋迷和自己的忠实棋迷做了道歉：“I apologize to chess players, to my fans and those following the Gibraltar Masters.”然后解开了故意输棋之谜：给我安排的女对手太多了！10轮比赛有7个都是女对手！
赛后采访，侯逸凡向棋迷们做了道歉
对侯逸凡来讲，确实有点诡异的是比赛的前四轮的对手都是女性，而且整个赛事下来侯逸凡把等级分排名靠前的所有女对手打了一个遍。赛后采访，侯逸凡用了“backward and forward”（赛事安排有些不合规矩）形容每轮对手的排序对阵安排，暗指组委会编排对阵的人员故意在整她。
Tania Sachdev在采访完侯之后，直奔组委会负责人Brian Callaghan。这个70多岁的老头面对镜头说：“its all about machine, If I were her, I would ask the same question’what’s going on’, but nothing was going on.”（这都是机器编排的，如果我是她，我也会质疑这到底怎么回事，但里面确实没什么阴谋）
Callaghan一口咬定此中并无阴谋
概率
行文至此，必须要说说老头Callaghan讲的机器编排是什么意思。目前国际象棋公开赛的比赛对阵编排一般采用非舍文宁根制。国际棋联下属的各类公开赛的通行做法是棋手每赢一场得1分，平0.5分，输0分，不倒扣分。非舍文宁根制即每轮比赛后按得分高低等级互相配对，第一轮下来后自然是得1分的众多棋手互相对阵，0.5的棋手对阵0.5的这样，以保证比赛公正和观赏性。其中，还涉及到棋手的等级分问题，同样得1分的棋手，往往是等级分高的先碰等级分低的，这样可以避免一流棋手过早相遇（类似“种子”选手）。
介绍完了赛制，笔者也实在是闲得无聊，不如来算一算，侯逸凡10轮比赛碰7个女棋手的概率是多大。本次公开赛共255人参赛，抛去等积分过低者，侯逸凡第一轮真正概率的计算范围为150人（以等级分2300左右为界）。第一轮之前所有比赛棋手毫无疑问得分都是0，那么配对将完全按等级分高低来配，侯逸凡第一轮碰女棋手概率有多大？参赛的女棋手共24人，150人分上下两个半区，各有75人，处于上半区的侯逸凡将面对下半区的挑战，其中女棋手数量为16人，那么碰到女棋手的概率为16/75=0.213,也就是约20%左右。
第二轮，获胜拿1分的棋手为114人，下半区女棋手为11人，那么第二轮碰女棋手的概率为11/57=0.19，仍然约为20%左右。
第三轮，已经两连胜拿到2分的侯逸凡在36人的2分阵营中，这个阵营的下半区已经剩下4名女棋手，那么第三轮碰女棋手的概率为4/18=0.22，为了计算方便，仍然按20%统计。
前四轮侯逸凡对手皆为女棋手，得分为3.5分
从第四轮开始，棋手等级分将不再纳入概率统计，因为从这一轮比赛白热化将只考虑棋手得分，而拿到2.5的侯逸凡在这个队伍的33人中，只有一名女棋手有可能和她对阵（以前有过对阵的将不再对阵），那么第四轮侯逸凡碰女棋手的概率，只有可怜的1/32（要把侯本人排除）=0.03左右，也就是百分之3的概率。
那么前四轮侯逸凡连续碰女棋手的概率应该是多大呢？就是0.2*0.2*0.2*0.03=0.00024，这个概率已经低的令人发指了。
这还不算完，还有后面，以此类推，第六轮碰女棋手概率为4/17=0.23，第八轮碰女棋手的概率为1/17=0.06左右，第九轮概率为3/20=0.15。
那么侯逸凡10轮比赛遭遇7名女棋手的概率是多大呢？我想已经无需在计算（实际结果为千万分之五），侯逸凡在这次直布罗陀比赛中了超级超级大奖，如此之小的概率事件居然发生了。
那么这里的关键问题有两个，一：直布罗陀的组委会有没有故意在“整”侯逸凡？假如有，动机又是什么？二：这也是相对第一个更为关键的，侯逸凡为何会觉得自己被“整”？或者说，侯逸凡为什么如此在乎对手的性别？
国际象棋赛场上的女权主义者？
必须要指出的是，侯逸凡自13岁那年开始一飞冲天，逐渐在国际赛场上崭露头角，并且确立“女帮主”头衔，有着 “唯一能和世界级男棋手真正过招”等赞誉，可以说她是整个目前国际象棋世界体系和资源分配的受益者。每年国际棋联最高等级的大师赛中，侯逸凡往往是受邀的唯一女棋手。而且欧洲各国享誉全球的经典赛事品牌，越来越觉得侯逸凡的性别身份本身就可以被广大棋迷所“消费”，一水的男棋手中间穿插一个外表靓丽的女棋手，对品牌的推广有着极大的益处。
对侯本人来说，赛季水平影响力较差的，精力付出收益比不高的比赛一般就不再参加，比如她为了照顾大学学业，连续多年缺席国内联赛就是证明。
2012年9月，侯逸凡在妈妈的陪同下成为了北京大学的一名新生
这里还要费一下口舌讲一下侯逸凡多年以来抱怨的棋后赛赛制。和“男棋王”争霸赛最大的不同点，就是“女棋后”没有严格意义上的擂主，上一届的棋后仍然要从第一轮开始打，而且最奇葩的是用的是淘汰赛制而不是循环赛。淘汰赛一轮只有黑白先手两个回合，不分胜负的话加赛快棋，这就极大地增加了比赛的偶然度，很容易变成拼快棋技术甚至拼运气的游戏（乌克兰女棋手乌什尼娜慢棋水平最多也就是女子二流，也能拿到女棋后的称号，就说明了问题）。而且隔一年的棋后资格要比拼年度6届大奖赛的总积分，排第一的才有资格挑战上一年淘汰赛的冠军，选出新一届的棋后。
相比有着稳定宝座的男棋王，女棋后几乎是年年走马灯似的换，严重稀释了棋后的尊严和荣誉感。2012年左右，侯逸凡进入北京某名牌高校学习，在棋力训练的精力被大幅度牵扯的情况下， 她也越来越感到无力再应付繁重而“荒谬”的女棋后赛制，诚然，侯本人实力够强才是各大赛事愿意邀请她的前提，但侯本人给各个赛事带来的“附加值”也让她在近年来逐渐有底气和主办方叫板。于是本来就侯逸凡难以忍受的棋后赛的选拔赛，成为她和棋联对抗的导火索。2014年以来，火药桶被点燃了。
这一年起，她几次给国际棋联（FIDE）写信陈情，要求修改棋后赛制，向男棋王赛制靠齐。除此之外，男女赛事的奖金有着10几倍的差别，这也是让侯为代表的精英女棋手们一直要求改变的。
事实上，写信反映这个情况的，侯逸凡绝不是第一个，但她的特殊身份的“上诉”在世界棋坛一度引起骚动，大家都在观望FIDE将何以应对，有些出乎意料的是FIDE选择了沉默……一直沉默，没有就这个问题有任何回应。
失去耐心的侯逸凡在2016年初终于做出决定，不再参加棋后资格赛、淘汰赛和大奖赛，这也就意味着，侯很可能以后只能以“无冕棋后”的面目出现。她和FIDE撕破脸，或许给她在接下来的赛事安排上遭受“不公正”待遇的印象埋下一个伏笔。
这里还有一个看似隐藏的问题，退一步讲，就算是组委会有意要整你，故意给你大批量的安排女棋手对战，那依然好好下不就完了？因为一场低水平胜利毕竟还是胜利，如果能拿到杰出的名次，又有多少棋迷在乎你比赛过程中和谁对阵呢？
但侯逸凡认为，女子比赛不仅是赛制问题，更是水平问题。现在的女棋手几乎无法找出一个能与她抗衡的，与其在低水平棋手间刷分厮混，还不如好好选选对手，降低比赛数量，提升比赛质量。她的前辈，女子棋界的传奇朱迪·波尔加当年就是走的这条路。
E和T解读
打网游，外服的PVE任务发布都跟等级对应，PVP对手都尽量按积分匹配。国服给你一堆灰色新手任务还不做不行，对战没有天梯制不能自己约对战只能打随机。在这样的条件下，国服玩家整体水平明显不如外服，于是说中国人就是不行天生不如外国人，你能不能忍，不骂运营商并且老老实实呆国服玩？假如你跑去外服，并且技术特别过硬打出了名堂，结果人家一看你IP是中国的，就尽给你匹配中国玩家让你们自相残杀去，你确定你能比她修养好？
既然我已经清楚无误地表达了立场，你还故意给我安排这么多女棋手，有没有什么阴谋——这就是侯逸凡真正质疑直布罗陀组委会的。
有趣的事情还不仅仅在此，侯逸凡在youtube上道歉的视频一放出，瞬间的点击量就有了20多万，评论中很多指向了她所谓的“棋界女权主义者”的身份。侯逸凡被冠以“女权主义者”，在笔者看来这是有点荒谬的。刚刚在头发上摘掉发卡，还在痴迷魏晨音乐的22岁的侯逸凡，心理年龄上看起来仍然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女。她的女权身份，可能因为3年前的一次采访，回击了女棋手先天比男棋手弱的言论。
但这里有一个明显的悖论，侯逸凡以不参加女子比赛相要挟，逼宫FIDE改变女子比赛赛制，增加比赛奖金，向男子赛事靠拢，的确是可以推动整个女子国际象棋运动再上台阶。但她逻辑的核心点还是女子比赛水平太低了，她不愿被FIDE一直“压榨”浪费精力，相当于承认女子棋界本身就是低人一等（虽然这是事实）。如果侯逸凡真的为姐妹们发声，那在直布罗陀公开赛上，就不会因为女子对手过多而面露愠色，直至故意输棋，令舆论大哗。而她是唯一一个世界级女棋手的现实，恰恰可以反证女权主义者的言论在国际象棋赛场上是多么的无力。
至于组委会到底有没有故意整她，这就无可稽考了。理论上，概率哪怕再低，依然有转换成现实的可能，“疑罪从无”，组委会把“脏水”泼到冷冰冰的安排对阵的机器身上，侯也只能暂时咽下这口苦水。
余论
个人来讲，看到侯逸凡在镜头面前一边道歉，一边辩解，还不得不旁敲侧击赛事主办者应该有更周全的考虑，作为她的忠实棋迷，不免有些心疼。这件事的发散效应，或许只有随着时间的推移才能越来越看得更清楚。和国际上主流媒体对此事的意见，认为她不负责、不成熟不同的是，我反而觉得她有一种不愿被人宰割的“豪气”，用这种方式向世界宣告“我不是好欺负的”也未必是最坏的一种表达，因为前文已述，侯逸凡通过正常渠道向FIDE发声，迎来的却只有冷漠的沉默。
棋类赛场的“性别”与“实力”的平衡本身一直是个大难题。为何FIDE不回应侯的诉求？因为他们也有难言之隐。和去年爆出大丑闻的FIFA（国际足联）相比，FIDE也并不是一个在资金流向、人事安排很透明的组织，伊柳姆日诺夫长期霸占棋联主席的职位，选举时的承诺之一就是向一流精英棋手倾斜，因为只有他们才能拉来赞助，养肥FIDE各大小官员。
现任国际棋联主席伊柳姆日诺夫，有着成功的经商背景。不过他因为棋联赞助资金问题饱受外界诟病
对女子比赛，FIDE只能口惠而实不至，如果真的按照侯的意见改革，那就必须要求FIDE在超一流男子大赛中割除一大片肉补贴“女擂主”赛制，这无疑是他们不愿做到的。而且他们不敢回应，因为一旦开了谈论女赛制改革的口子，就承认了几十年他们管理落后，颟顸愚钝的现实：等待回应的信件犹如雪片一般，何止小侯一家？所以，沉默反而是最佳选择。
目前她本人正在紧张地参加男子棋王后选赛，似乎并未受到上诉风波的影响。笔者判断，侯逸凡此次大闹直布罗陀可以起到投石问路的效应。一方面试探其他各家赛事主办者的反应，一方面“重塑”了中国棋手在国际赛场上腼腆温吞水的形象。
她的这个姿态更是在向FIDE宣告：没有了我，整个女子棋界无非就是菜鸡互啄。侯逸凡表面上得罪了直布罗陀组委会，较深层次上她得罪了FIDE性别歧视的体制，最深层次上，她指向的是全球女子国际象棋棋手的培养力度和教育系统，她得罪了回答不出这样问题的人：为什么全世界只有一个侯逸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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