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荫：在西藏听得到的幸福感——叫卖声和转经声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刘荫】

全国两会正在首都北京如火如荼地召开，而当我行走在距离其三千多公里的雪域“圣城”拉萨时，竟不止一次偶遇街边休息的路人手捧一份当地报纸阅读着，凑近一看还是两会专版。我好奇地询问眼前这位看似普通的藏族汉子“您也关注两会吗”？没想到他竟还能讲出此次参会的西藏代表，好似这是常识一般。

3月7日 李克强总理到西藏代表团参加审议

来到西藏后，我曾走访过一些西藏普通家庭，他们很多都保留着看新闻联播、读报纸的习惯。对他们来说，这是获取中央惠民政策的最直接的通道，读到的是盼得着、摸得到的实实在在的福利。

在从未涉足过这片土地的人们心中，西藏是一个神秘且不可妄及之地，始终保留着它不为外人所道的色彩。殊不知，雪域之上也并不似你我想象得这般模样。西藏的人与事，也有着现代化、国际化丰富多彩的一面。

西藏自治区的生产总值也已连续24年保持两位数增长，而拉萨已经连续五年被评为中国幸福指数最高的城市，安全指数也高居榜首。正如西藏自治区主席齐扎拉所说“幸福感是从变化中感受到的”。西藏在保留了特色民风民俗的同时，经济发展带来的现代化、国际化也为其增添了一份新的活力。

西藏自治区主席齐扎拉 接受“两会观察”专访

关于西藏的经济发展和文化传承，最近齐扎拉在“两会观察”专访中还分享了一个小故事。齐扎拉说他曾在老城区走访过一个盲人，盲人说光靠听就能感受到拉萨城几年来的变化，以前八廓街（位于拉萨市旧城区，是著名的转经道和商业中心）人很少也很安静，后来经济发展起来，“5块、10块、20块”的叫卖声变得多起来，不过现在又能听到转经的声音、朝佛的声音。

藏历新年与传统民俗

想要与西藏对话，就必须过一次藏历新年，今年藏历正月初一是2月27日。在拉萨市中心，虽有现代商业的气息，但沿街遍布的多还是藏装铺子、藏餐馆、藏式饰品等传统商铺。这些商铺店面很小，生意却很好。

藏历新年前一个月，购置藏装新衣、歇脚喝甜茶的客人络绎不绝，就连本是卖“老北京布鞋”、“浙江小笼包”的商铺也纷纷改头换面，拉起横幅盖住了原有的招牌，卖起了传统的藏历新年零食卡塞（一种油炸面食）。

传统的藏历新年零食“卡塞”

对这一现象我颇感有趣，便与“老北京布鞋”的藏族老板攀谈起来。老板见我一身游客样打扮，便开始向我一边热情地介绍藏历新年习俗，一边展示卡塞做法，临走还送了我香喷喷的一兜子。“过年了嘛，不卖别的就卖卡塞！”

在西藏遇到热情好客的藏族人并不是什么稀罕事。行至年货大街，街上遍布或大或小的摊位。最常见的摊位通常只有一两个人，面前竹筐里售卖着特色年货，比如五彩青稞穗、青稞苗、干果等等。这些物件大多是自家制作，赶在年前到城里来卖，十几年皆如此。

藏历新年前年货大街的热闹景象

藏历新年必备吉祥物五彩青稞穗

每当我向一个个卖家询问五花八门年货的由来，他们都会如数家珍般地介绍起来，看我一脸好奇还会害羞地笑笑。

我问过不少来西藏旅游的游客，西藏最打动你的是什么？所有人都与我说，是这里的人。的确，我也曾无数次走在拉萨的街头，与迎面而来淳朴的藏族阿妈或美丽的藏族姑娘相视一笑；也曾独自坐在满是藏族客人的藏餐馆中，旁边的大伯把自己的一壶甜茶与我分享……无论男女老少，他们的容颜都是那样放松舒展，步伐也是那样从容悠然，我似乎能看到他们的心灵，善良而没有芥蒂。

我认识一对在西藏林芝市一个小村庄里开客栈的汉族夫妇，他们的客栈别有一番艺术韵味，与村里古老的藏族民居相比，既有藏式风味又有现代气息。我问老板，做这么大的改造，村民们会不会反对？

老板说，从来没有，倒是刚来的时候好多村民都替我担心，怕我投了这么多钱收不回来。只这一句话，足以令人感动于西藏人的善良包容。

我想起走访过的一些藏汉联姻家庭，问过他们同一个问题：当时在一起时家人有没有反对？我本以为多少会受到一些阻碍吧，但他们的回答却很果断：完全没有。藏族媳妇和亲戚长辈们都说，汉族小伙踏实能干，我们都很喜欢他。而汉族女婿也在和谐大家族里享受着那如水般的质朴与真诚。

全国人大代表、西藏山南市乃东区泽当镇泽当居委会党支部副书记益西卓嘎与丈夫甘学东，就是汉藏联姻、夫妻共同致富的典范。益西卓嘎说“我们从没有因为生长环境的不同而发生过口角。他的风俗习惯我尊重，我的风俗习惯他也尊重。”“我们之间没什么藏汉之分。平时在家里，酥油茶、糌粑他都吃，生活上没什么不协调的，我妈妈对他也像亲儿子一样。”

西藏自治区人大代表 益西卓嘎，曾被赞为“高原女财神”、“养鸡女状元”

没想到西藏这么国际化

西藏的包容也为之带来了许多变化。如今当你走过拉萨宽阔平整的柏油马路，望一望那一片车水马龙、霓虹溢彩，再坐在外国人开的咖啡厅里喝一杯地道的美式咖啡，看着窗外衣着时尚的藏族姑娘花枝招展地笑着走着，你便忘了自己身在本觉神秘的雪域高原 。

藏族农牧民欢迎远方而来的朋友

2016年西藏接待中外游客2315万人次，创收330亿元。

很多时候，这里同中国内地城市似乎已没有太多不同。周末的电影院也会场场爆满，上下班高峰主干道也会堵得水泄不通，世界各地美食更是应有尽有，餐馆招牌也多数用中英藏三语标注。就连来旅游的“老外”也曾对我感叹：“没想到西藏这样现代化，连小餐馆服务生都可以讲英语！”

拉萨现代化五星级酒店夜景

然而，现代化的洪流并没有把西藏本有的色彩磨淡。

看完美国大片从电影院走出的藏族男女，还是会走进传统的藏餐馆喝一壶甜茶；开着轿车的阿妈回到家中，还是会如几十年前一般准备着藏历新年的种种；身着流行服饰的年轻少女，还是会三两成群的在藏装店中选购新年新装……

久居拉萨7年的“西藏通”美国人丹妮丝曾对我说，西藏的发展快得惊人，但本土文化却依旧原汁原味，人们与我刚来的时候一样淳朴善良，“这些才是最珍贵的”。

我时常想，为什么西藏会成为令人神往之地。或许不只是信仰的力量，在这个人与人距离越来越远的时代，我们的生活都像调好的表，机械地转动着，无暇与这个世界说说话。而西藏却是一片你能与之对话的土地，它倾听着你的诉说，包容着世间万象。在这里，你能找到些许遗失的美好。

如果你有机会踏上这片神秘的土地，记得好好与它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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