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喆：亚布力刷屏拷问政商关系

最近，中诚信董事长、中国人民大学经济研究所所长毛振华的一段视频刷了屏。他在视频中控诉自己在亚布力被欺负被愚弄。他还表示，黑龙江亚布力滑雪旅游度假区管委会政企不分，侵占企业土地，严重干扰企业正常经营。这段视频不断发酵，似乎“投资不过山海关”又一次被印证了。

黑龙江省政府方面已做出回应，称将对此事开展深入调查。一般来说，调查结果无非两种，一种是当地或者相关管理部门有错，大家做个和解;另一种是企业家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双方在淡出公众视野后继续“撕”或者“和”。

随着经济发展和市场繁荣的程度不断加深，这种政商关系难分难解的是是非非，也变得多起来。当然，对于此事，很难马上得出结论。政府和企业都是相对复杂的个体，相互间的关系也是千丝万缕，其中对错本来也有难以言说或者难以厘清的部分。但是，我却觉得，无论个案错在何方，当地政府都需要承担责任。如果这并非个案，政府更应当认真反思。

为什么这么说？如果个案错误本来就在于某些个人的玩忽职守或者寻租腐败，自然应当由政府负责。如果是因为企业家本身店大欺客、飞扬跋扈，为什么还又该政府反思？因为一名企业家如果能够在一地“占山为王”，绝非仅凭一己之力。这背后，究竟是什么样的保护伞在撑腰？当地政府难辞其咎。

若企业家并非“山大王”——这也应当是绝大部分企业家的真实状况，那么与当地政府或者管理部门的纠纷究竟来自何处？除大量的“盖章”“求人”等繁琐程序不说，大型纠纷一般来自于“政府失信，求告无门”。本案例中所称的大面积土地被占大约就属于此列，这是毛振华的主诉求，也是许多相似纠纷中的主诉求。

所谓“失信”，往往也并非“无理取闹、强取豪夺”，而因前期程序有瑕疵。比如，政府招商的时候好话说尽、海口尽开，到了落实时变成企业家好话说尽、管理者金口不开。又比如，为企业落户而寻求一些政策法规上的“突破”以增加吸引力，但在企业落地后将“突破”变成“封闭”。而其中，往往还存在着前任之事后任不认等等与市场企业无关、但又难以预料的情况。何况，当管理者并不为所服务政府的“一致性”负责，谁又能保证此间就不会真产生许多基于利益攫取和利益转移的“强取豪夺”？

这种状态下，政府与企业必然会不断互相支持钻营政策漏洞，同时互相提防挖墙脚以便快速变现。如果“优惠”和“收益”都是因为程序漏洞，那么利用漏洞会变成常态，转身又可能变成“大坑”。短期而言，坑的是守法规的企业家，长期而言，坑的是政府自身。当少数“有关系”“有手段”的企业挣了快钱，愿意长期创造价值的企业家无处安身，这种营商环境，还有可能招来商家引来资金吗？恐怕当地的经济也只能在自己种下的“因”下得到苦涩的“果”。

企业在地方经济中的作用越来越重要，而营商环境对企业可持续运营的影响也越来越重要。好的营商环境，重点不在于利益，而在于公平。任何优惠也好、条件也好，都应该公开透明。当企业无所适从、无以为继，政府应当反思自己的机制建设。这也是“亲”“清”新型政商关系的其中真意。(作者是中国黄金集团首席经济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