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如鹿晗，泡澡只露肩_风闻

《日光》

梨花

在土墙上滑动

牛铎声声 

大婶拉过两位小堂弟

站在我面前

像两截黑炭 

日光其实很强

一种万物生长的鞭子和血！

1985

最近又被人批评了，说我干嘛写作，写的东西又不像人话，每天缩在楼上，不知道你要干些什么。

我只能立刻赔笑，是的，您老说得对——叔叔，你不仅说得对，而且泡中年妇女也是一把好手。

我想乌青可能也有一个这样难得的叔叔，关心你，对你喷酒气，传授你泡妞方法，虽然妞可能年纪大一点。乌青之于他叔叔和铁杵之于老婆婆，是一样的关系，所以他很快被说服了，写诗要简单点，甚至，恐怕，也有那么一丝做中年妇女之友的志向与期待。

以下诗歌权为他叔叔所作：

《一种梨》：我吃了一种梨/然后在超市里看到这种梨/我看见它就想说/这种梨很好吃/过了几天/超市里的这种梨打折了/我又看见它，我想说/这种梨很便宜

《对白云的赞美》：天上的白云真白啊/真的，很白很白/非常白/非常非常十分白/极其白/贼白/简直白死了/啊——

这段写得不坏，抒情很充分，有人认为这是一种白话诗，应该作为诗歌的一个风格被承认。但他们还是小瞧了诗人，比如在一个晴天，要赞美天上的云，其实常人、常言也不会这样回环往复十遍。我能确定比起第一首诗，有很多人会更喜欢写白云的诗，其中又有一部分人喜欢白云诗的原因根据的是这是一首白话诗，写白话诗的诗人做阶级分析当然和他们更接近。我之前说过，其实白云诗这么一大段也不是普通人会说的话。我告诉大家，诗人就是诗人，程序猿就是程序猿，农民就是农民，他们的思维方式总是不同的，关注的方向也完全南辕北辙，农民处境困难，程序猿是中产阶级的典型职业，而贫穷的诗人或者写手比比皆是，出版行业如此惨淡，顶层效应显著那些著名作者拿走了不多金钱的大头。时移世易，诗人已经不再垄断知识，成为像计算机程序猿像土木工程狗一样，仅仅是一种职业，诗歌也成为专业知识的一种。

一门专业的知识永远不是人人都能轻易弄懂的，也永远没人去要求计算机专业书简化，去掉专有名词等等。我们对文学却常常不假思索的要求，它应该人人能看懂不能高深。

我想，这才是最根深蒂固的偏见，诗就应该是“朦胧”的，小说就应该是蕴含深意的，至于我们愿不愿意看严肃小说，这取决你的意愿取决于你的人生到了哪个阶段。我有一个非常自得的见解——我认为这世界上所有人，没人愿意被人教诲，重要的是你什么时候愿意承认不足，接受别人的知识。不论专家这个词多么被污名化，谈论经济谈论股票，你依然会去寻找你认同的专家。

《狂人日记》不见得简单，《阿Q正传》也很复杂深刻。而鲁迅的书也不是人人能懂，并因此成为经典。而鲁迅身处国家破碎之际，他的作品要起到启迪人心的作用，岂不应该篇篇都是大白话，人物都是那种典型的好坏分明的样子才对？要启迪众多人心，只有新闻只有样板戏种种宣传手段才可以做到，显然文学可以承担一部分宣传的作用，但是文学不全然是宣传，宣传的直白宣传对人性的简化这些是和文学有根本矛盾的。为何我们不能谦虚一点，你看不懂文学作品是因为自身学养不足，而不是贸然要求文学白化，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傲慢吗？

如果你认同我的观点优秀的文学作品是复杂的；如果你不认同，那么你可以自问，你手上随便拿起的一份读物能成为文学经典吗？如果能，又是为什么？经过这一步，起码我们有了一个共识，那就是文学是复杂的。把就像是数学里的公理，我们用这条尺度来衡量乌青的废话体诗歌，就很容易发现，这种诗歌创作已经走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