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在南方被“冻成狗”_风闻

北方冷在皮肉，南方冰冻入骨。

如果您在北方外出，北风刮过来，您又没捂好口鼻衣领，我们脱口而出的形容词儿，就是“这风像刀子似的，割得脸生疼”。然而，我们从不傻瓜般地，让风一直割咱们还不算太糙不算太厚的小脸儿。北方的冬天，必须“猫”着过，赶快腾挪到屋里也就成了。这皮肉之冷，那是一下子，一阵子，最多一哆嗦。但还真见过有的朋友，没事特地跑到室外冻一会儿再回来的，号称寻找一下清爽的感觉。在屋内，觉得温度太高憋气的，把窗口打开冒出白烟儿，绝不是少数现象。所谓，关外大东北，外面冰天雪地了无生机，室内蹲在火坑上大嚼冰棍，矛盾又统一，情景之动人，最是风情可爱。

 我这个南方人，在北京生活近十年，从来不穿秋衣秋裤。在室外零下好多度时，这秋裤再厚还带毛绒，您还是一个字——冷，发出的音只能两个字——“抖音”，咱总不能穿上大棉裤大棉靴，职场上下行走吧。而一进屋，管它外边北风呼号，雪花飘飘，冰柱悬挂，20多度室温就会让您热得皮肤痒痒，抓耳挠腮。所以，单衣单裤单袜单鞋，平常以车代步了，最多一件毛衣，外出最多一件大衣，算是我的标配。单位的小伙子，贴肉一件汗衫，外面裹着一件外套，混一个冬天的，全没见出过啥问题。

 北方的冬天取暖，是一桩民生大事。如果室内温度达不到规定的标准，市民必然向市政部门投诉解决。我们进屋脱衣，身体轻松，里里外外端的是两个世界，惬意快哉。可南方的朋友，或许就不以为然了，许多人受不了北方室内的热度，热就得了，那个干燥，直让人鼻血都流下来，皮肤也是一抓一道，痕迹鲜明，无边皮屑纷纷下。洗完澡后，全身雪花膏侍候，涂个前胸后背、高低左右上下，覆盖到沟沟缝缝，还是木有用，痒得不求人。

 我在北京时室内放置湿度计，来暖气时往往显示湿度才20出头，比南方尤其沿海地区动不动80以上的湿度，简单像置身于北非沙漠。来北方出差的南方客，冬天时有跟酒店闹纠纷的，不是用开水壶一直开着盖儿烧，当加湿器用直到烧坏，就是往地毯上反复洒水泡坏了地毯。当然这是素质问题，理应批判。正因为北方冬天之干燥，洗件衣服，洗衣机甩干后室内个把小时内就能干，也正因为干燥无处不在，碰什么都打静电，一不留神把人电跳起来。握个手，会彼此有“来电”的感觉。按电梯按钮，终于知道电梯是电的梯。开汽车门，怀疑是不是换了“电”动车？张姓老友，常京城差旅走动，经验已经非常丰富，冬天手戴白手套东摸西碰，静电对他毫无办法，束手无策，他像警察叔叔般自信，又像作案不想留下指纹的小偷爷爷。

 终于，我结束北漂岁月，回到了南方。

 偶尔发微信朋友圈，展现一下南方城市冬天里的绿树红花，蓝天碧海，北方的朋友就点赞不已：哇塞，你们那儿还是郁郁葱葱呵，南方还是山青水秀呵，街上还有裙子白白的胳膊大腿呵，南方就是比北方好呵……

 宝宝心里苦，亲们不懂。

 在北方多年，我已习惯了四季分明，更习惯冬天房间里的“一把火“，必有暖气。这里的房屋没有保温层，又特别讲究通透性，风儿自由来往，如果连续两天没出太阳，气温降到10度上下，仿佛生活水平一下子掉回到万恶的旧社会。租的屋子里都有空调，一看，全是单冷的。

 冷，而且一定室内比室外感觉更冷，加上哪里都是潮乎乎湿乎乎的，感觉身子被冷雨湿身后一直阴着不干，一点点从皮肉直抵你的骨髓。南方的冷呵，冰冻刻入骨，像被老贼偷走了身体全部的热量。这”贼“冷，一点不像北方，冷得不大大方方，冷得不光明磊落，冷得不理直气壮，冷得不大雪翻飞，冷得不山河变色，索性你冷得雾霾围城，我也服你呵。这南方的冷，真没有天理！我宁愿在北方的室内”热伤风“，也不想在南方的室内”冻成狗“。即便想拉个便便，马桶盖赛冰桶盖，非“粪”不顾身，不能排解。南方人过冬，不靠暖气，靠的是两袖清风，一身正气！

牢骚发过，还是要自力更生，丰衣抗冻。

 我购买了秋衣秋裤，拖鞋由塑料的换成毛绒的，过去在北京用不着的呢大衣小棉袄齐上阵，回家一脱下西装就换上，里三层外三层，全副武装，立马胖大了不少。当然不是胖，是肿；当然不是肿，是冻的。睡觉更是个大问题，原来的被子嫌它轻薄，每次手伸进去也总湿漉漉的寒气侧漏，躺进去需要多大的勇气。这可不行，要换床改善型的被子，一不做二不休，我很快购置鸭绒大被，五斤以上重的。为了我的温暖，这要牺牲多少只鸭子呃。深圳罗兄笑我，咱们来深圳20年，从来就是一床薄被，没听人说睡过五斤以上的被子，你这是对深圳、对南方最大的不尊重。我不管，新被子像温暖的大白北极熊，我钻进去一夜情深。

 睡了五斤重的鸭绒大被，麻烦却接踵而来。首先这非常沉，那头北极熊，一夜趴在我的胸口，胸肌与心肌，都灰常地不承受，呼吸也变得喘上喘下。更要命的，南方这鬼冬天，冷得走势一点都不稳定，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今天10度，明天25度，上窜下跳。在北京，每天上班前，要看看空气指数；在深圳，则要天天看看预报温度，每天穿多穿少都要随机调整。热的日子，我夜里抱着五斤以上的大被，又热又重睡不踏实，要不梦中奋力把北极熊蹬到一边儿，结果后半夜又着凉，感冒复流涕。时常这五斤大被，只用了半斤八两，用被角盖着肚子睡了。我想象此时，北极大熊像只伸出一节小胳膊肘，与我相拥而眠。这投资，也太浪费了，牺牲了太多无辜的鸭子。我无法消停，无法停止与南方的冬天斗争，很快换成两床被，相对薄一些的，热时用一床，冷时用两床，分量拿捏最终探索出了规律。再接着，又买了电热毯，进被窝前请它暖被窝，一下背部屁股都温暖如春了。大白北极熊的热恋宣告结束，将其束之于高阁。

联想到我的职业，在南方为什么就不能做恒温恒湿住宅呢，人的居住改善型需求是不断被提升的，是我们向往的美好生活，而不仅仅因为南方天冷的时间短，就没有这个市场。好在，已有这样的产品在售了。

 我本一介南人，北漂多年总算适应了北方；而今辗转返回南国，又开始重新适应南方。南来北往，寒来暑去，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北方的晴朗干燥，南方的多雨潮湿，感受南北差异之巨，体现人生变迁多姿，这就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