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质量发展下中小企业的升级之路

近年来，我国中小企业经营困难，大家从不同维度解释了形成这种状况的原因，有的归结为受到一些错误的思想言论的影响，有的认为是经营成本高企造成的。这些都只是外在表象，广大中小企业面临的问题必须置于中国经济转向高质量发展这个大背景加以审视，才能牵住中小企业成长的“牛鼻子”，为中小企业走出困境找到真正的出路。

中小企业陷入困境的根本原因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与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这一判断意味着：一是我国经济发展阶段发生历史性变化，这就要求必须以新阶段的新理念、新目标、新任务审视中小企业的发展问题，找到中小企业发展面临困难的真问题、真原因，然后以问题为导向，提出解决中小企业发展的思路与措施；二是社会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是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是供给侧的问题，这就要求必须从中小企业自身找出产生问题的症结；三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成为高质量发展的主线，这就要求必须把问题聚焦在中小企业供给的结构错位上。

依据以上的理论判断，我国中小企业经营面临困难的根本原因，就是中小企业在产业、产品、产量等方面与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产生错位的必然结果，是不适应高质量发展的必然结果。主要体现在：

首先，产业错位。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不仅表现在对物质文化生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且在安全、环境等方面的要求日益增长，呈现消费多样化的升级趋势。一是我国城乡居民恩格尔系数持续下降。2018年我国恩格尔系数达到28.4%，达到联合国划定的富足标准。这意味着，随着居民基本生存需要的满足，与生存相关的食物消费等将在居民消费结构中所占比重逐渐下降，居民用于发展需要和享受需要的消费占比随之不断提高。二是衣着消费占比趋于下降。衣着消费在居民消费结构中占比从2016年的7%下降至2017年的6.8%，2018年进一步下降到6.5%，消费者衣着消费呈现调整态势。三是住房消费进入相对稳定阶段。按照经济发展的一般规律，当户均达到一套房时，房地产业进入稳定调整阶段，目前我国已达到这一标准。四是汽车消费进入稳定阶段。按照经济发展的一般规律，当达到千人一百辆车的拥有量时，汽车市场进入稳定调整阶段。我国在2014年达到这一门槛，2018年汽车销量同比下滑2.76%，是1990年以来首次出现的负增长，2019年汽车销量持续下滑。与居民在衣食住行等物质商品消费比重下降相对应，居民非物质消费比重随之上升。如2018年全国居民人均服务性消费在居民消费支出中的比重提高到了44.2%，超过了物质消费所占比重。居民消费结构的升级，必然要求产业升级，以提供居民需要的产品和服务，但我国的产业并未随之发生升级，导致产业发展与人民对美好生活需求的错位。

其次，产品错位。新时代居民开始追求更有品质的生活，呈现品质化的消费升级。一是消费者对商品和服务的需求从追求数量转向追求品质。二是消费者越来越注重品牌。三是居民越来越注重理性消费，追求产品的性价比。消费者对商品和服务的需求越来越注重品质、品牌和性价比的理性消费，就与企业提供的产品和服务产生了严重错位，如2018年《福布斯》全球最有价值100个品牌中，我国仅只有华为一家上榜，排名第79位。2018年全球最具价值500强品牌中，22个中国产品进入前100强，但属于消费品的只有华为、茅台、五粮液三个品牌。品质、品牌的缺失，导致消费者通过跨境电商和境外消费大量购买海外消费品。

最后，产量错位。新时代居民开始追求彰显个性特质的生活，呈现个性化的消费升级。一是消费者的消费越来越趋向个性化，要求突出个人品味。二是消费者越来越青睐具有个性化的创意产品。居民个性化消费的兴起，必然与企业的批量化生产和追求规模经济的供给行为形成错位，导致企业产能过剩和库存增加，利润下降。

我国的消费和需求之间之所以会出现如此严重的错位，根本原因就在于：生产的转型升级不同于消费的转型升级，消费升级可以随着收入的增长自然而平滑地实现，生产的转型升级，由于需要技术升级、设备更新，甚至产业转移和资源的重新配置，因而是一系列的创新过程，一个艰难地蜕变过程，即需要一定的时间跨越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和新旧动能转化三大关口。

中小企业走出困境的根本出路

中小企业陷入困境的根本原因是没有随着居民消费的升级而转型升级，这就决定了中小企业走出困境的根本出路就是加快推进转型升级。这是因为：

第一，居民消费升级趋势不可逆转。消费不断升级会随着居民收入水平的不断提高而成为不可逆转的大趋势。一是我国工资收入快速增长。2008年以来，我国工资进入快速增长通道。根据国际劳工组织的数据，在过去十年中，中国工资水平几乎上涨了1倍。二是作为消费主力的中等收入群体的数量和所占比重会快速增加。随着我国经济的发展和居民收入的同步增长，我国中等收入群体的数量和所占比重会快速上升。波士顿咨询集团2015年根据相关数据预测，到2020年，中国的中等收入和富裕家庭占城市家庭的比重将从2015年的17%快速上升到30%。快速增长的中等收入群体，将会持续推动居民的消费升级。三是我国近几年消费升级趋势明显。

第二，中国加快转型的高质量发展势不可挡。新时代要求把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奋斗目标。面对居民消费结构的不断升级，就必须加快经济转型升级，解决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问题。一是从我国经济发展的历史教训来看，经济大而不强仍然难以立国。经过70年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的发展，我国GDP总量已经发展成为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经济体，但是，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在核心技术和关键技术方面仍然严重受制于人，特别是在部分产业链存在严重的“卡脖子”短板。二是从近几年经济发展的新旧动能转换来看，转型升级呈现出快速发展的态势。2018年我国高技术制造业增加值增长11.7%，占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的比重为13.9%；在规模以上服务业中，战略性新兴服务业营业收入比上年增长14.6%。三是从我国新旧动能转换的时间表来看，传统产业的淘汰速度会加快。根据国家发改委的测算，2015年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对GDP的拉动大约是1.4个百分点，按此计算，2020年如果战略性新兴产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按计划达到15%，那么战略性新兴产业增加值对GDP的贡献就可以达到2.8个百分点左右，在我国经济增长稳定在6%左右的发展目标下，战略性新兴产业将支撑经济增长的半边天。从我国经济改革的历史成功经验来看，这将开始大规模淘汰落后产能，实现新旧动能的根本转换。

第三，中小企业经受着转型升级相对滞后所带来的淘汰和死亡压力。在经济发展的大趋势下，中小企业只有加快转型升级，才能从根本上走出困境。

中小企业转型升级的主要方向

加快我国中小企业转型升级，必须以人民对美好生活需要为导向，沿着以下三个方向推进：

第一，产业升级。一是加快向战略性新兴产业布局。国家重点支持和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中小企业必须顺势进入战略性新兴产业，或者嵌入到战略性新兴产业链中，才能为自己开辟出广阔的发展空间。二是加快向服务业布局。服务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不断提高，是一国经济转型升级的一个重要标志。近几年来，服务业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不断提高，中小企业向服务业转移就成为必然发展趋势。三是加快向直接满足消费者需要的产业布局。按照国际经济发展的经验，人均GDP在1万至2万美元期间，将会诞生出一批伟大的消费品企业。2018年我国人均GDP已经接近1万美元，进入大力发展消费品企业的黄金期。

第二，产品升级换代。一是以产品的品种丰富度、品质满意度和品牌认可度为目标。实施“三品”专项行动计划，核心要义就是推动国内产品对标达标世界同类产品。二是以改造传统产业为重点。在制造业中，我国传统产业占比达到80%以上，因而实现“三品”行动目标的重点是对传统产业的改造。这是因为，制造业是国民经济的根基，没有强大的制造业，就不可能实现强国目标。三是以智能技术和互联网+为手段。信息技术和智能技术成为新技术革命的基本标志，因而必须借助新技术革命的东风实现“三品”专项行动目标。在这方面，我国有巨大的发展空间。四是以企业联合为平台。在产品的升级换代过程中，由于中小企业在技术、人才、品牌等方面存在难以逾越的障碍，因而要实现“三品”专项行动目标，就必须联合起来，整合产业链，形成集聚力量。

第三，产量调整。中小企业必须从批量化、规模化的生产方式转向柔性化、个性化的生产方式。一是推进产品设计的个性化。要针对不同消费主体的个性化特征，设计出符合他们特质、彰显他们个性和富有创意的产品。二是推进经营业态和经营模式的个性化。发展新经济，不仅仅要发展新产业、新技术，还包括发展新业态、新模式。中小企业在转向个性化的生产方式过程中，也应该考虑发展新业态、新模式。此外，随着互联网的普及，人们的消费方式和消费习惯也发生了根本性变化，这为中小企业发展提供了更多具有活力的新模式和新业态选择。中小企业的巨大优势就在于灵活性、适应性、创新性，因而居民的富有创意的个性化消费的需求，一定会为中小企业创造出巨大的发展空间。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大学中国经济改革与发展研究院、中国民营企业研究中心，山东省临朐县农村经济发展服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