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美国企业发布禁言规则以阻止员工发言 - 彭博社

照片插图：731；照片：Getty Images

林赛·拉克刚开始在亚利桑那州钱德勒的芝士蛋糕工厂上父亲节早午餐班时，她的老板告诉她一位同事感染了新冠病毒。在制作血腥玛丽的间隙，拉克与几位同事分享了这个消息，他们自从上个月餐厅重新开放以来就一直担心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在拉克的班次结束时，当她去后办公室数现金时，她的老板和另一位主管在等她。

她的老板，经理，告诉她不允许向任何人提及新冠病毒病例，包括其他员工。公司只通知在生病员工最后一个班次期间工作的人，而根据芝士蛋糕高层的说法，任何员工检测呈阳性的信息都被视为私密，拉克回忆道。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被蒙在鼓里，无法得知下一个生病同事的情况，她向国家劳动关系委员会提出了投诉，并在等待新冠检测结果的同时请了几周假，考虑是否继续在那工作。在得到阴性检测结果后，她回到了餐厅，因为她需要这份薪水。

拉克说她的老板命令她在同事检测出新冠病毒阳性时不告诉任何人。她仍在工作——她需要这份薪水。摄影师：凯特琳·奥哈拉为《彭博商业周刊》拍摄“我不知道我给我的家人带来了什么样的风险，”有年幼孩子和一位年迈母亲在身边的拉克说。她在芝士蛋糕工厂工作了大约13年，但她说，现在突然感觉更难相信这家公司承诺给员工“无限微笑”，会保护她的安全。

芝士蛋糕工厂公司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它正在“平衡保护私人和机密健康信息的义务”，同时允许讨论Covid问题。一位芝士蛋糕的律师要求拉克撤回她的NLRB投诉，以换取公司在她的餐厅张贴一份通知，确认员工有权讨论健康和安全问题，她说。在得知劳动委员会无法征收惩罚性赔偿后，她同意了。“这感觉没有什么实质性，”拉克说。“我不相信这最终会改变他们的行为，或任何其他公司的行为。”

在过去几个月里，美国企业一直在进行沉默行动。根据向NLRB和职业安全与健康管理局（OSHA）提交的工作场所投诉，数百家美国雇主在各个行业告诉员工不要分享有关Covid-19病例的信息，甚至不要提出对病毒的担忧，或者因这些行为对员工进行报复。

亚马逊、嘉吉、麦当劳和塔吉特的员工表示，他们被告知要对Covid病例保持沉默。对史密斯菲尔德食品、城市 Outfitters 和通用电气的OSHA投诉中也指控了类似的压制行为。在一封被彭博商业周刊查看的电子邮件中，达美航空告诉其25000名空乘人员“请避免自行通知其他机组成员”有关任何Covid症状或诊断。在休闲设备公司，一名员工给同事发短信说他检测呈阳性，并且“我被告知不要告诉任何人”和“不要在社交媒体上发布或说任何事情。”

亚马逊、麦当劳和塔吉特对这些指控表示异议。REI表示，它并不禁止员工提出担忧或讨论他们自己的健康，也不会因此惩罚他们。通用电气公司表示，它没有威胁员工讨论与新冠相关的担忧，而达美航空表示，它没有惩罚员工分享诊断结果。史密斯菲尔德食品公司表示，其政策“与投诉中的指控正好相反。”城市服饰公司表示，它鼓励员工报告担忧，并且OSHA没有发现其有不当行为。嘉吉公司表示，它将健康信息视为私密。

一份投诉称，拖车制造商大丹公司将其政策定为“不要问，不要说。”根据另一份投诉，塑料公司牛仔挤出公司告诉员工不要讨论感染，因为“他们无法承担让我们全部隔离的费用。”根据另一份投诉，饮料店LiqGo告诉员工，任何透露自己感染新冠病毒的人将被解雇。牛仔挤出公司表示该投诉不真实。“我们非常非常友好，注重家庭，”工厂经理文斯·莱万多夫斯基说，“根本不是奴隶驱使者。”大丹和LiqGo没有回应评论请求。

教师们也表示他们收到了禁言令。七月底，佛罗里达州准备恢复面对面的课堂教学时，杰克逊维尔所在的杜瓦尔县学区向员工发送了一封警告邮件。根据这封邮件，任何可能“对学区声誉产生负面影响”的社交媒体发布“可能导致纪律处分”，该邮件后来被商业周刊查看。学区表示，这封邮件并不是为了阻止员工表达对重开的看法。

“我不想让其他人生病。我不想让这件事压在我的良心上”

在许多情况下，工人们表示，他们的老板引用员工隐私来为这些禁言辩护，包括1996年的《健康保险流通与问责法》等联邦隐私法。但这些法律并不要求公司在安全问题上让员工保持沉默。相反，联邦法律，包括创建OSHA和NLRB的法律，保证员工有权利与他人沟通并抗议他们的工作条件。联邦机构未能让公司遵守法律。关于冠状病毒安全问题的数千起OSHA投诉仅对两家公司——一家医疗公司和一家养老院——发出了约47,000美元的罚款。“该机构继续接收和回应投诉，并将采取必要措施解决不安全的工作场所，”美国劳工部，OSHA的上级，在一份声明中表示。NLRB拒绝发表评论。

雇主对言论自由的打压威胁着掩盖另一波 Covid感染，并使年底的死亡人数远比原本可能的要高。“在许多地方，工作场所的暴露正在推动疫情，”流行病学家大卫·迈克尔斯说，他在奥巴马总统任内负责OSHA，现在是乔治·华盛顿大学的教授。“要停止这场疫情，工人需要被倾听，而不是被沉默。”

在纽约斯塔滕岛的一次亚马逊仓库示威活动摄影师：卢卡斯·杰克逊/路透社在七月中旬，伊尔玛·克鲁兹在加利福尼亚州吉尔罗伊的麦当劳复工，几天前她因咳嗽和呼吸困难请了病假。克鲁兹是一位单身母亲，有三个孩子，她说如果不是因为老板拒绝支付她的病假工资，她会在家待更久。当她头痛时，一位同事给了她一片阿司匹林，经理告诉她继续工作。第二天，她得知自己新冠病毒检测呈阳性。

克鲁兹说她请一位主管通知她的同事，但主管说不用担心，病毒不会传染，除非和某人待超过10分钟。克鲁兹回忆说，主管还说这个消息是“机密的”。她感到震惊，开始自己打电话通知同事。然后，她说，主管打回来，愤怒地责备她泄露了自己的诊断结果。

克鲁兹说麦当劳的一位主管因她告诉同事自己感染了新冠而责备她。摄影师：加布里埃拉·哈斯本为《彭博商业周刊》拍摄克鲁兹说，人员配置是问题，她向县环境卫生部门提出了投诉。之前，当一位同事报告感染病毒时，其他员工拒绝上班。“我不想让其他人生病，”她说。“我不想让这成为我的良心负担。”在麦当劳公司转达的声明中，克鲁兹餐厅的特许经营者表示，她的指控“完全错误地描述了我们为每位进入我们餐厅的人创造安全体验所采取的广泛措施。”他说他的餐厅提供带薪病假，并在员工可能接触到生病的同事时通知他们，同时确保保护生病员工的隐私。克鲁兹说她在隔离期间没有得到报酬。

健康保密是下令工人不要讨论Covid时的常见说法。在一段Target Corp.员工米洛·赖特在路易斯安那州什里夫波特与经理对话的录音中，赖特与商业周刊分享了这段录音，经理说商店里有人检测出Covid阳性，然后表示工人“被禁止”在社交媒体上讨论此事。“我们想确保发布正确的信息，你知道一旦人们开始相互讨论，正确的信息就会被扭曲，错误的信息就会出现，”录音中可以听到经理这样说。

赖特在六月被解雇，已向NLRB和美国平等就业机会委员会提出投诉，并表示公司让员工签署一份文件，同意不向公众披露Covid病例。“虽然我们被视为必要，但我们也被视为可有可无，”赖特说。Target表示解雇与冠状病毒无关，并且不要求员工签署禁止讨论Covid的文件。“我们提供尽可能多的信息，同时也保持医疗信息的保密，”公司表示。

到目前为止，公司对联邦监管几乎没有什么可担心的。特朗普时代的NLRB裁决扩大了公司在主观理由上限制激进工人言论的自由，例如冒犯性。而在OSHA监管下的检查员数量稀少——截至一月为862名，足够每165年检查一次每个工作场所——使其处于低谷。OSHA尚未发布任何应对疫情的规定。它已收到超过8000个相关的健康和安全投诉，而州机构收到的投诉超过24000个。劳动部表示OSHA正在招募检查员。

职业安全健康管理局（OSHA）应该保护举报人免受雇主的报复。该机构对此类投诉有一个单独的处理流程，但通过这种方式赢得赔偿是很困难的。工人只有30天的时间来提交投诉，并且必须依赖OSHA决定是否代表他们起诉公司，而OSHA很少这样做。OSHA在8月份发布了数据，显示它已关闭了超过600起与Covid相关的举报投诉，涉及的公司包括汉堡王、联邦快递、通用汽车、哈里伯顿、7-11、塔夫茨大学、沃尔玛和Warby Parker零售。

汉堡王公司表示，它没有制定或批准任何限制员工提出Covid-19担忧的政策。通用汽车公司和哈里伯顿公司否认报复行为。沃尔玛公司表示，它有严格的非报复政策。联邦快递公司表示安全是其首要任务。塔夫茨和Warby Parker零售公司表示他们从未被告知任何投诉。7-11公司没有回应评论请求。

在8月14日，负责监督OSHA的监察长发布了一份报告，发现该机构在疫情之前就已经难以及时完成举报调查，平均调查时间超过九个月。到5月底，OSHA已收到超过1,600起与Covid-19相关的举报投诉，报告警告说，延误将会带来后果：“当OSHA未能及时回应时，可能会让工人遭受痛苦。”

劳动部在一份声明中表示，86起与Covid相关的投诉已得到解决，OSHA正在评估其他可能的诉讼。“OSHA将继续昼夜工作，寻找保护举报人的方法，”该部门表示。

一名Uber、Lyft和Amazon Flex的司机在加利福尼亚州里士满抗议。摄影师：Rachel Bujalski为《彭博商业周刊》拍摄在七月初，Maid-Rite Specialty Foods LLC的一名主管告诉员工，OSHA将访问该工厂，因为一些员工提出了投诉。根据一名员工的说法，如果他们有担忧，应该向管理层提出，而不是向OSHA反映。该主管还补充道，仿佛是在开玩笑，一旦公司查出是谁向OSHA投诉的，“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到那时，几名员工已就位于宾夕法尼亚州邓莫尔的工厂向OSHA提出了投诉，该工厂为军事基地、养老院和学校提供冷冻肉类产品。其中一名是机械师，他在四月告诉该机构，他感到不安全，因为公司没有告知他们那里发生的Covid病例。“大约一半的员工都因病缺勤，”另一名员工在四月写道。“我每天都害怕去上班。”

帮助彭博新闻讲述疫情期间的工作故事。请点击这里告诉我们你的故事。

机械师说，职业安全健康管理局（OSHA）打电话给他，表示将向Maid-Rite发送一封信，而不是来检查工厂，这也是他关于投诉最后一次听到该机构的消息。OSHA与Maid-Rite之间的信件显示，OSHA在四月份告诉Maid-Rite自行调查工人指控，而Maid-Rite回复说它正在提供并强制佩戴口罩，并且六英尺的社交距离有时并不可行。

下个月，工厂的其他员工提交了一份新的OSHA投诉，声称由于口罩不足、生产线速度过快以及“肩并肩”的近距离，他们处于危险之中。后来，在一份宣誓书中，另一名工人表示，他告诉人力资源部门自己检测出Covid阳性，但人力资源告诉同事他没有。五月投诉后七周，OSHA派了一名检查员到Maid-Rite——但与典型程序不同的是，它提前通知了公司。“OSHA来了，所以一切都要做好！”一名主管在检查期间告诉员工，机械师后来在宣誓书中写道。十五分钟后，主管回来告诉他们“没关系”，因为访问结束了，机械师写道：“一旦OSHA离开，一切又完全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几周后，三名工人 提起 一起罕见的 诉讼，试图迫使该机构采取行动，而该机构已拒绝他们将案件指定为“迫在眉睫的危险”的请求。在7月31日关于该诉讼的听证会上，一名曾在 亚马逊公司 工作过的OSHA合规官承认，她在检查前一天通知了Maid-Rite。她说，上级让她这样做，以确保她的安全。工人们表示，他们仍然不安全。

Maid-Rite 否认这些指控。“我们经营的是一个干净、安全的工厂，”执行副总裁迈克尔·伯恩斯坦在一份声明中表示。“我相信真相会胜出。”劳工部表示，职业安全健康管理局（OSHA）于6月2日开始对该公司进行调查，这一过程可能需要六个月。政府在一份文件中表示，检查员“合理地判断工厂没有迫在眉睫的危险”。

新奥尔良的酒店工作人员抗议提前重开。摄影师：朱莉·德曼斯基为《彭博商业周刊》拍摄起诉 OSHA 是劳动活动家们尝试的一些孤注一掷的手段之一。另一个是滋扰法：快餐、肉类加工和零售行业的工人们利用通常针对嘈杂音乐会的法律起诉雇主，指控他们在处理疫情时的失误对公众造成了伤害。亚马逊员工芭芭拉·钱德勒是其中一起诉讼的原告，她声称自己在纽约斯塔滕岛的公司仓库感染了新冠病毒，并将其带回家给她的表亲，后者出现了新冠症状并于四月去世。当钱德勒在3月26日告诉人力资源代表她的检测结果为阳性时，她说：“他只是告诉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只要保密。’”她表示，亚马逊声称会通知与她有接触的员工，但并没有询问那些人是谁，并且又花了四天才发送短信通知员工。钱德勒的诉讼 寻求 对员工未支付的新冠病毒病假工资的赔偿，以及要求改善 安全 措施的法院命令。

亚马逊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当一名同事的新冠病毒检测呈阳性时，会通知其设施内的所有人，并且截至6月已在与疫情相关的安全措施上花费超过8亿美元。在法律文件中，该公司表示钱德勒的诉讼是试图“利用疫情”，并且法律要求工人将此类索赔提交给职业安全健康管理局（OSHA）。

钱德勒表示亚马逊人力资源告诉她关于她的新冠诊断：“不要对任何人说。”她正在起诉要求安全升级和补发工资。摄影师：肖恩·普雷斯利，彭博商业周刊国家劳动关系委员会（NLRB）和职业安全健康管理局（OSHA）的权力 限制 地方政府代表工人行动的自由裁量权，但他们可以采取一些措施。6月，费城市长签署了一项法令，禁止解雇或以其他方式惩罚披露新冠危险的工人。新法律将举证责任放在雇主身上，要求他们证明此类解雇不是非法报复，并允许工人代表城市在法庭上寻求处罚。

7月，科罗拉多州州长签署了一项类似的法律，使公司要求工人保持健康问题私密或对提出健康问题的工人进行报复变得非法。在科罗拉多州法案签署几天后，维吉尼亚州的安全委员会通过了自己的强制性新冠法规，包括禁止对在工作或社交媒体上提出合理担忧的工人进行报复，并要求公司通知同事和州政府有关新冠病例。

其他州应该采用这样的标准，并可以进一步通过提醒公众有关有病例聚集的公司的信息，前纽约州检察长办公室的劳工局局长特里·杰尔斯坦（Terri Gerstein）表示，现在是哈佛法学院的研究员。“这关乎公共健康，”她说，“以及以长期的方式开放经济，而不是断断续续的停停走走。”

目前，数据共享是员工们最好的防御之一。当亚马逊的员工在全国范围内抗议被解雇的同事时，这些同事曾组织要求更安全的工作实践，包括钱德勒（Chandler）的前班友克里斯·斯莫尔斯（Chris Smalls），他们也在采取措施更好地相互告知安全风险。亚马逊否认对组织者进行报复，并拒绝发布有关其Covid问题的统计数据，尽管受到州检察长的压力。因此，曾在印第安纳州亚马逊仓库工作的贾娜·贾姆普（Jana Jumpp）在过去几个月里一直在分享和更新她自己关于公司美国网络中确认病例的Google电子表格。

贾姆普在七月离开了亚马逊。现在她在清理办公室和Airbnb。尽管如此，她仍然继续利用空闲时间通过电话和Facebook收集亚马逊向各个仓库发布的通知，并与其他亚马逊员工和记者分享生病员工的统计数据。除了告知人们亚马逊设施的风险外，她说，她还试图提醒仓库里的工人，他们并不是隐形的，他们不必沉默。“我希望他们知道，有人在计算，”贾姆普说。“有人在为他们记分。” 接下来阅读：大型制药公司需要Covid-19疫苗来挽回其摇摇欲坠的声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