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巫山枉断肠——无法再奇葩的婚外恋之真相_风闻
钧声-2020-01-02 10:44
韦皋暴病而卒时,薛涛已经是37岁了,到了她幡然醒悟,开始考虑自己的下半生时,这时她却已经错过了谈婚论嫁的最佳年龄。
此后,薛涛或许已经失去了追求理想爱情婚姻的激情,留下的可能多是逢场作戏了。然而,在她41岁那年,她的心却随着一个人的到来,而打破了宁静——他就是足以影响了薛涛后半生命运的第三个男人,也是薛涛一生中最动了情的男人、最寄予婚姻生活希望的男人——元稹。(前面我已经分别说过:薛涛一生中最重要、最忌惮的男人是韦皋,第一次经历爱情体验、最有平等感觉的男人是武元衡)
元稹(779-831),字微之,河南(河南府,今河南洛阳)人,唐朝著名诗人。北魏昭成帝拓跋什翼犍十世孙,父元宽,母郑氏。
元稹聪明机智过人,年少即有才名,与白居易同科及第,并结为终生诗友,二人共同倡导新乐府运动,世称“元白”,诗作号为“元和体”。
当然,当时元稹不只是文学界名人,也是政界名人。贞元十九年,年仅24岁的元稹与白居易同登书判拔萃科,并入秘书省任校书郎。三年后的唐宪宗元和元年(公元806年)四月,27岁的元稹与白居易同登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元稹、白居易同及第,元稹授左拾遗,因锋芒毕露,上书直言,九月贬为河南县尉。
元和四年(公元809年),三十一岁的元稹被提拔为监察御史。第二年春,奉命出使剑南东川,因公务往来暂住剑南东川节度使府。薛涛因此得以认识了元稹。
此时,元稹年三十,薛涛年四十。曾有后人推断,此时元稹之大名薛涛识与否不可知,但是薛涛的芳名元稹已是早有耳闻,或者说是早就倾慕已久,甚至此元稹专程来剑南西川节度使俯是有意为结识薛涛而巧借了公差之便,也不是不可能。
元稹久闻薛涛的芳名。当然,勿需遮掩,按照元稹一贯的性情按我们当今的揣测,元稹久闻的不仅是薛涛的诗名,还有薛涛的风流之名,元稹渴慕的不仅是薛涛的才情,更是美貌和风流。我们无须讳言,元稹求见薛涛的目的并非纯粹的是诗文交流。所以到蜀地后,特地约她在梓州相见。
此时的薛涛已是42岁了,此时,她正陷在与武元衡的彼此爱慕又不能言说,进退两难的境地中。因为,此时的武元衡给与薛涛的是无私的爱和关心、爱护,但也明确地暗示薛涛不能“爱”!因此,薛涛与武元衡是近在咫尺,又隔岸相望,望“爱”而却步。无疑,这种体验是痛苦的和焦灼的。经过痛苦挣扎的薛涛,只能让理性压抑住爱情,寻求转身。于是,正在开始设法转移“火热而渴慕目光”的薛涛,意外收到了元稹的请柬。
对薛涛而言,相对于平时的酒宴作陪,这次跨越400里的赴约不是一场司空见惯的应酬活动。她也知道,她将要见到的不仅是当今文学界明星、大名鼎鼎的诗界才子还是政界后起之秀,她不能不怀有仰慕之情和隐隐的期待之心。果不其然,她与元稹一见面,就被这位年仅32岁的年轻诗人俊朗的外貌和出色的才情所吸引,内心里激起了如同少女般萌动的涟漪。
但是,此时的元稹已是有妇之夫,他的家中还有一位“感情甚笃”的原配——出身于太子少保家庭的千金小姐韦丛(当然,按不久韦丛即病逝的情况来推断,亦可能此时的韦丛已病入膏肓)。韦丛出身高门,其父韦夏卿为京兆尹,后任太子少保(京兆尹相当于现在的北京市市长,太子少保是个荣誉官职,用来表明受官者的崇高身份和地位,没有实际管辖范围,但是官阶也是正二品)。
我们不妨回顾一下元稹已经发生过的感情史:元稹在步入仕途的前后,曾经有过至少一桩惊心动魄的“爱情”,比如《会真记》(后世经多代文人演绎就成了元剧《西厢记》)里他和表妹的一桩,都是无疾而终,“终”的原因都是不能门当户对。
西厢记-----画面
这次和韦丛的婚姻是因具备了门当户对的基础,“政治成分”的有利因素是元、韦联姻的初始动因。当时二十四岁的元稹科举落榜,但是韦夏卿很欣赏元稹的才华,相信他有大好前程,于是将小女儿许配给他。元稹也看到了这次从联姻的潜在政治利益,于是欣然同意。确实,按照此后的事实证明,元稹也从这桩政治婚姻中让政治仕途受益匪浅。
但是,高门下嫁元稹的韦丛不仅贤慧端庄、通晓诗文,更重要的是出身富贵,却不好富贵,不慕虚荣。从元稹的纪念韦丛的几首诗来看,当时正是他不得志的时候,过着清贫的生活,韦丛从大富人家来到这个清贫之家,却无怨无悔,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关心和体贴丈夫,对于生活的贫瘠淡然处之。因此,客观的说,这桩以“政治获利”为初始动机的婚姻,在日常的婚姻实践中也逐步繁衍出了爱情的因素,元稹与韦丛是相当恩爱的夫妻。元稹的作品中,表述他与妻子贫贱生活中的恩爱和对贤慧妻子韦丛的感念的诗作《遣悲怀三首》及因韦丛早逝的悼亡诗《离思》,感情真挚,抒情深刻且自然贴切,成为元稹的代表性的作品,其中的佳句丽词一直被后人所传颂。
尽管如此,还是没有遏制住薛涛与元稹的一见钟情和相见恨晚的倾慕。
史料记载,他和薛涛初次相见就开始同居了,而且薛涛因此滞留梓州和元稹缠绵相守至少有三个月。不得不说,即使是在中唐开放的社会氛围下的“薛、元之约”,也是一次不折不扣的“艳约”。(从元稹后来对薛涛及对其他女人的水性杨花的爱恋上,让我们难以理解的是元稹的“文品”与“人格”的严重分离。这当是元稹一直被后人所诟病的原因。)
此时的薛涛不可能把握和提前预料她和元稹是否会有圆满的结局。她是否是因极度寂寞之下的纵情?或者是对炽热爱情的以“委身方式”的追求?或者是对来到眼前的建立婚姻家庭最后的机会的“奋不顾身”的追求?也未可知。更甚者,薛涛都抱持了即使为元稹作妾也在所不辞的心理的。这并不奇怪,元稹不仅是北魏宗室鲜卑族拓跋部的后裔,身材高大,“仪形美丈夫”,一个典型的“帅美男子”形象;他的才学更为出色,25岁进士及第,两次策问考试都名列第一,他的诗与白居易并称“元白体”,“每一章一句出,无胫而走,疾于珠玉”,他的诗歌仅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就赚足了世人的眼泪。而且,元稹已经是当时政坛的耀眼明星,精英派高知才俊。这一些充分说明,元稹就是当时标准的“高富帅才”且是名副其实的“两栖成功人士”的典型代表。对于当时元稹的情形,现在扫视全国都找不出可以与其比美的人物。这样的魅力,几乎是所有女人都无法抗拒的,何况是此时此刻极度寂寞孤独且又极富性情的薛涛呢?
而元稹的出发点可能就复杂的多了。此时的元稹已经是风流蕴藉经历丰富得很了。贞元十六年(公元801年)元稹与远亲表妹崔莺莺恋爱,旋即弃之,并自写《会真记》又名《莺莺传》(即后来被后人改编的《西厢记》)来记述事件的始末。而且,这篇小说轰动一时,成为大唐人人都要一睹为快的流行小说。但是,让后人反感的是《会真记》里流露出的,既不是男主人公因自己的过错给他人造成的终生痛苦而产生的悔恨和忏悔,也不是因被封建意识制约而产生的批判意识,或是苦闷愤恨,却是津津乐道和沾沾自喜——一种对女性缺乏尊重的“沾花惹草式的赏玩”后的“晒体验”。从元稹在和崔莺莺热恋之中“迅速冷却”迅疾选择对其仕途有所帮助的韦丛结为婚配的例子,我们看出了元稹自私和品行不端的一面,也看出了元稹扭曲的婚姻、人生价值观。虽然,他这种婚姻和人生价值观在当时是存在于很多的高知精英心中的。因此,我们没有理由不怀疑元稹的这次对薛涛的约见,除了爱慕之外更多的应该是不可告人的“猎艳”和“把玩”的心理。元稹《使东川》诗集中,有一首《好时节》可以约略窥见他的态度。
身骑骢马峨眉下,面带霜威卓氏前。
虚度东川好时节,酒楼元被蜀儿眠。
可是,元稹的这种近似于“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的心思已经不能让陷入爱情漩涡中的薛涛所能清醒地认识了;或者说是即使薛涛有所认识,但也因自己的极度寂寞干脆就投其所好顺其自然的“借机”自己放纵一下自己了;或者说是因尚存有的一丝侥幸希望而甘愿“趟趟浑水”也在所不惜了。
尽管薛涛已经步入中年,但那种前所未有的震撼与激情告诉她,这个男人就是她梦寐以求的人。于是,她便不顾一切,如同飞蛾扑火般将自己投身于爱的烈焰中。第二天,她满怀真情地写下了一首《池上双凫》,无限向往地说:
“双栖绿池上,
朝暮共飞还;
更忙将趋日,
同心莲叶间。”
——这全然没有了凭栏远眺、怀古幽思的冷静,完全一副柔情万种的小女子神态,完全是一种夫妇同心、鸳鸯相随,甜情蜜意的生动写照。
爱情虽然来得有些迟,但却让薛涛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两个人流连在锦江边上,相伴于蜀山青川。那段时光,是薛涛一生最快活的日子,她已经沉浸在幸福中完全忘记了现实。
然而幸福时光总是最为短暂的。这年7月,元稹调离川地,移任洛阳。细算起来,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不过3个月而已。
分别已不可避免,相见时难别亦难,薛涛十分无奈,“雨暗眉山江水流,离人掩袂立高楼”是她落寞心情的真实写照。令她欣慰的是,很快她就收到了元稹寄来的书信,同样寄托着一份深情:“别后相思隔烟水,葛蒲花发五云高。”
薛涛的爱情之火一经点燃,就迅速熊熊燃烧起来,而且为这把爱情之火又添柴助燃的是一件不久就发生了的意外事件(或许并不意外)——元稹的原配韦丛在此期间病逝,元稹成了鳏夫。这无疑给了薛涛极大的希望和期冀,让她对未来充满了微妙的预期和殷殷的期待。薛涛禁不住激情四溢,情火愈燃愈烈。
但是,元稹不断因公务迁徙,两人相隔千里,两情远隔望眼欲穿。此时能够寄托薛涛相思之情的,唯有一首首诗了。那样的日子肯定非常难过,无以排遣相思之苦的薛涛迷上了写诗的信笺。她喜欢写四言绝句,律诗也常常只写八句,因此经常嫌平时写诗的纸幅太大。浣花溪本地有造纸的传统,薛涛又性喜红色,便对造纸的工艺加以改造,以“芙蓉皮为料煮糜,入芙蓉花末汁”,将纸染成桃红色,裁成精巧窄笺,特别适合书写情书,人称薛涛笺。用这种信笺给元稹写诗,便有了格外的韵味。薛涛在《牡丹》一诗中写道:“去春零落暮春时,泪湿红笺怨别离……只欲栏边安枕席,夜深闲共说相思。”薛涛结识和托情于元稹后,诗歌作品已改以往豪放无雌声的特点,陡然情意缠绵、相思泪雨,成了典型的情诗艳词,而且情深意切毫不遮掩。
纵览薛涛一生的所有作品,唯因于元稹的相恋,而写出了寥寥无几的几首“情诗艳词”,薛元之恋外,她的作品再无雌声几乎都是清雅奇正的,这也从一个侧面反证了元稹所给薛涛带来的空前绝后的热烈情爱。
显然,痴情的薛涛已把满腔热忱和全部的爱情寄托在了元稹身上。
仅隔几月,元和五年(公元810年)二月,元稹又被贬至江陵府士曹参军,这距离成都就不是太远了。薛涛忍不住分离之苦,动身江陵去和元稹相会。我们可以想见,敢说敢做豪爽直率的薛涛见到元稹以后,那肯定是尽扑入怀情烈如火。
期间她写给了元稹一首情诗《赠远二首》:
芙蓉新落蜀山秋,锦字开缄到是愁。闺阁不知戎马事,月高还上望夫楼。扰弱新蒲叶又齐,春深花落塞前溪。知君未转秦关骑,月照千门掩袖啼。
这首诗,由妆景入手,以秋引愁,迭进抒情,字面意思不难理解,关键处只有一点,那就是“锦字开缄到是愁”之句巧妙的的借用前秦窦滔妻苏蕙,织锦为回文《璇玑图》诗以赠其夫,后世即称“锦字”为妻赠夫之书的典故。如李白《久别离》:“别来几春未还家,玉窗五见樱桃花。况有锦字书,开缄使人嗟。”此诗,也以“锦字开缄”并非委婉地表达了自己已经以“妻子的角色”感情来牵挂和思念元稹了。身处闺阁,不知戎马事,每每深夜还要上到望夫楼上去。当然,并非真有望夫楼,其实是上楼“望夫”罢了。可见,薛涛对于元稹的爱之切,情之烈,已经不顾情面和羞怯等等的一切提前进入了角色,把自己和元稹设置成了夫妻关系了。字里行间对其称“君”——唐朝典型的对丈夫的称呼,述己“掩袖啼”——一幅独妇扶门望夫的生动画面,夫妻之情跃然纸上。
可以想象,薛涛的这次近似于“探夫”般的探望,是如何的浓情蜜意,流连忘返,从初春直挨到暮春,薛涛才在依依不舍中离开江陵府回归成都。然而,从江陵回到成都的薛涛却没有将探亲时的欢乐保持太长时间。不知是心中增加了牵挂还是增加了担心?还是没有拿到应有的承诺?也许这个答案,只有薛、元两人自己知道。浣花溪畔的薛涛无心其它,专心等待来自江陵的消息,在等待中,每一天都变得漫长、沉重、压抑,生活已成为一种煎熬。这种煎熬,让粉红色的薛涛笺变得失去了原先的浪漫之感。
六、
我们不得不惊叹于一个颠扑不破的定律,那就是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是由盛即衰,情感的发展路径照样也不会逃脱如此的窠臼,往往来的过于容易的幸福不会长久。也许,薛涛的这次探望过早的把元、薛之间的感情燃烧到了极盛;也许,他们的这次缠绵本就是一次“爱情速生体”即将死亡前的回光返照。
薛涛回到成都后,还在回味那些甜蜜时或者还在憧憬未来幸福时,一个大唐文艺界流传开来的名人绯闻,兜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元和六年(公元811年)元稹在江陵贬所纳妾安仙嫔。安仙嫔历史未有记载,可以确定非高官豪门之女,可能只是其色相让元稹中意而已。
或许,因元稹这次婚配仅仅是纳妾,这盆泼到头上的冷水还没让薛涛“从头冷到脚底”,薛涛还心存着一丝丝侥幸的希望。
然而,元和十年(公元815年)(武元衡卒)正月元稹自唐州还京,三月出为通州司马。五月,36岁的元稹正式续娶17岁的裴淑为后妻了。
裴淑,生活于唐顺宗永贞至文宗太和年间(生卒年限不是十分详细),约比元稹小近20多岁。字柔之,河东闻喜(今属山西)人。出身士族,有才思,工于诗。
从这里,我们看出了几点最关键的要素:一是裴淑出身士族、二是裴淑的“嫩草”年龄,第三,是裴淑也是有才思,工诗词。显然,除了“有才思,工诗词”这一点微次于薛涛外,前两点是薛涛所无法比拟的,起码裴淑不是薛涛的乐籍身份,而且裴淑是纯正的未有“风流史”的纯正淑女(处女)。从元稹自己的角度出发,以现实的眼光拿裴淑和薛涛比较后取舍,自有他的理由,一是,单从色相上说,裴淑比之薛涛年轻更富有青春活力和吸引力,也许还更漂亮可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二是,裴淑有能力为元稹生儿育女和更适合替元稹打点家务;三是,相比起来,薛涛比元稹的年龄也大的太多了,这样侄、姑级的婚姻肯定为人们所耻笑;四是,薛涛毕竟存在的乐籍身份,不会给薛涛的仕途进步增加正能量,也会影响他的名声。应该是这些因素让元稹对薛涛望而却步的原因。
婚姻毕竟是头等大事,对于那个时代的元稹拿出这样的理由,我们本无可厚非,也无法求全责备。但是,元稹让后人所诟病的是,即知要“终弃”为何还“始乱”?现在来看,实际上,元稹之所为薛涛就是一种对痴情的“亵渎”!通俗一点说,就是完全无尊重的“玩弄”!当然,这里面薛涛自身的错误也是不可赦!那就是单相思和高攀。这也许能为许多当代女人敲响了警钟。
新婚燕尔的元稹官迁会稽(今浙江省绍兴)时,为其新婚的娇妻裴淑赋诗《初除浙东,妻有阻色,因以四韵晓之》慰藉:
嫁时五月归巴地,
今日双旌上越州。
兴庆首行千命妇,
会稽旁带六诸侯。
海楼翡翠闲相逐,
镜水鸳鸯暖共游。
我有主恩羞未报,
君于此外更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