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大工业灾难,57万人惨死,印度政府就当没有发生?_风闻
乌鸦校尉-乌鸦校尉官方账号-2020-01-02 07:19
印度因为《公民身份法修正法案》引起的动乱,最近是愈演愈烈,已经蔓延到了全国,有失控的势头。
印度政府对此的应对也非常简单粗暴:军警出面镇压,多地直接关闭网络。
也正因为手段粗暴,在冲突发生的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里,印度已经有数十人死亡,死者还有一名8岁的男孩,有示威者持枪和警察对射。
但在外媒那里,印度的一切静悄悄,你永远看不到关于印度暴乱的详细的报道,只有蜻蜓点水。
原因其实很简单,印度是一个跟在美国身后摇尾乞怜的国家。
黄背心事件诞生以来,根据法国警察的报告,起码有25个人在冲突中失去了自己的眼睛,但很多法国人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香港那个自导自演的失去眼睛的暴徒。
盟友都舍不得说,一个美国亲自认证了的“世界上最大的民主国家”,怎么忍心说他呢?
印度民众的痛苦,印度民众的灾难,美国从不关心。
在30多年前,印度还发生了一场因为美国公司导致的化工史上最大惨案,数十万人在事故中不幸死亡,另有数十万人受伤。
惨案带来的后续效果,到今天还让当地人痛不欲生。
放眼全世界,同一级别的重大工业事故,只有日本福岛和前苏联的切尔诺贝利能比。
但和前两者不同的是,这件事,几乎没有人知道。
1984年12月3日凌晨1点,印度中央邦首府博帕尔,市民们纷纷从睡梦中惊醒,眼睛灼烧般的疼痛和强烈的呼吸困难,让他们感受到危险的降临,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然,也有些人没有惊醒,因为他们再也醒不来了。
逃难的人群挤满了本应空荡的夜路,人们又咳又吐,很多人跑着跑着就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
当6个小时过去,天亮起的时候,博帕尔已经有3000多人死亡,超过30万人受到伤害!
而比此惨状更加可怕的是,此时的博帕尔人——逃难市民、警察、医生,仍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调查和治疗也无从谈起。
根据印度政府公布的数字,事件发生的头3天,当地有3500人死亡。
而印度医学研究委员会的独立数据显示,死亡人数在前3天其实已经达到8000至1万。
当事者回忆当时的恐怖画面:
每分钟都有中毒者死去,他们的尸体被一个压一个地堆砌在一起,然后放到卡车上,运往火葬场和墓地;
他们的坟墓成排堆列;尸体在落日的余晖中被火化;
鸡、犬、牛、羊也无一幸免,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没有人烟的街道上;
街上的房门都没上锁,却不知主人何时才能回来;
存活下的人已惊吓得目瞪口呆,甚至无法表达心中的苦痛;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恐惧的气氛和死尸的恶臭。
这是我对灾难头几天的印象,至今仍不能磨灭。
据统计,这场灾难直接致死人数达2.5万,陆续致使超过55万人死于与化学中毒有关的肺癌、肾衰竭、肝病等疾病,永久性残废人数20多万。
那个恐怖之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1
造成如此重大伤亡的,是剧毒气体异氰酸甲酯(Methyl Isocyanate,简称MIC)。
氰化物的威力,可以问问日本那个戴黑框眼镜的死神小学生。
而当晚,有超过40吨的MIC从市北近郊一家农药厂泄漏。
这家农药厂,是美国的联合碳化物公司(Union Carbide Corporation,以下简称“联碳”)在印度博帕尔的工厂。
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印度推进农业“绿色革命”,想要解决全国粮食短缺问题,这需要充足的化肥和农药。
于是,当美国的联碳提出,要在印度这里开办一座生产杀虫剂农药厂时,双方一拍即合。
工厂生产杀虫剂西维因所用主要原料正是MIC。
谁也没想到,这个为了粮食才存在的工厂,酿成了大祸。
最要命的是,事发当天正吹着东南风,1小时之内,浓密的夺命烟雾就从工厂的烟囱,随风以5000米/时的速度扩散,袭向方圆40公里的博帕尔市区。
由于MIC蒸气密度大于空气,很快就降临市区地面。
这样一个临近市区的“毒气罐”爆炸,才造就了惨剧。
乍一看,这只是一起意外,但在调查中大家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首先,伤亡本不应该如此惨重。
事发当晚负责工厂交接班工作的Shakeel Quereshi说:
“没有一个从工厂逃出来的人死亡,原因之一就是这些工人都被告知,要朝要反的方向跑,逃离城市,并且用蘸水的湿布保持眼睛的湿润。”
也就是说,**这个毒气虽然致命,但防护起来并不困难,**哪怕身处毒气源头的工人,只要处理得当,也无人死亡。
但诡异的是,博帕尔的50万市民,自始至终却没有得到联碳公司的任何警示。
甚至,联碳反而故意弱化毒气的伤害。
到几天之后,联碳相关负责人仍旧把这种气体描述为"仅仅是一种强催泪瓦斯",成分是“商业机密”,不能说。
最了解这种毒气的联碳故意不说实话,当地的医生自然无能为力。
博帕尔唯一一家省级医院——海密达医院,当晚挤满了奄奄一息的病患。
该院的D.K.Satpathy医生不得不亲自解剖死者尸体:
“从气体中毒者的尸体中,我们可以找到至少27种有害的化学物质,而这些化学物质只可能来源于他们所吸入的有毒气体。
然而,公司却没有提供任何信息说明该气体含有这些化学成分。”
事后证明,因为联碳拒绝告知实情,市民不知应该如何有效避难,医院不知应该如何对症下药,造成了大量不必要的伤亡。
事故发生第二天,印度化学专家团队到达博帕尔进行调查。
联碳向专家表明:MIC本来都是以液态储存在埋于地下的E610储罐中。
但3日凌晨,罐中的MIC突然汽化膨胀,阀门压力瞬间破表溢出,然后从紧急排气系统排出。
经过调查,引起事故的直接原因很明显,是由于储罐内进入了大量的水,夹带管道中铁锈的水与MIC发生剧烈化学反应,温度上升进而沸腾,内部不断增加的气压最终挤开了阀门……
但还没来得及细究水为什么会流进MIC储罐,化学专家们发现了更急迫的问题:
工厂地下不只一个罐子装着MIC,还有跟之前泄漏量差不多相等的MIC待在另一个罐子里。
在专家的眼里,这另一个罐子无异于定时炸弹。
于是,专家团队决定重启工厂,把剩余的MIC全部制成农药成品。
他们把这次计划命名为“信心行动”。
但刚刚被这座工厂害得如此之惨的博帕尔市民,已经是惊弓之鸟,一听这杀人工厂又要开工,可是一点“信心”也没有。
工厂刚一重启,市民就纷纷惊慌失措地逃离,连医院里都只剩下了特别严重的病患,博帕尔一时间成为一座“鬼城”。
万幸,七天之后,印度的专家团队成功了。工厂终于免除了致命威胁,调查得以继续。
在后续的调查过程中,很多人惊奇地发现,专家们全凭信心赌一把、吓跑了全城人的决策,居然是整起事件中唯一靠谱的一步。
美国在印度建的这个本应该千小心万小心的工厂,在很多地方都如同儿戏一样。
2
“一旦事故发生,我们每个人都会完蛋!”
1984年6月,博帕尔的记者Raj kumar Keswani在当地印地语报刊《Jansatta日报》写下了这样的警告。
这样的警示性文章,他已经写了两年。
1981年,Keswani的一名在联碳博帕尔工厂工作的朋友死于毒气泄漏。
从那开始,他就“盯上”了联碳。
一年时间,Keswani把联碳的工厂里里外外摸了个透,通过调查他发现,面对这样危险的剧毒物质,工厂的管理却一塌糊涂:
工厂的机器全部都是用英语标明操作要领的,但操作机器的工人几乎都不懂英文;
人们似乎不知安全规范为何物,管道的状况也很糟糕;
小型的毒气泄漏事故一再发生,而公司管理层却对危险熟视无睹……
从1982年9月开始,他在当地报刊发表了一系列有关文章,疾呼:
请救救博帕尔!博帕尔已经坐在火山口上!
但是,没人听他的。
他得到的回应是:
“神经病!”“疯了吧?”“你错了!”“你说的绝不可能发生!”“我们比你更了解”……
比起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卒,联碳是当时仅次于杜邦和陶氏的化工业巨头,美国的公司;
博帕尔的工厂,已经建立了15年;
投产初期,实现了50万人工时无误工事故的优良安全记录;
而且,工厂还拥有“最先进”的安全系统。
**美国来的跨国名企、安全模范,能在这里上班的工人都会被认为“高人一等”。**你说危险就危险吗?
直到6个月后灾难真正发生时,人们才知道Keswani说的是真的。
事故发生后,联碳美国总部赶紧对外宣称:
这不是意外,是有对公司不满的员工蓄意破坏!
但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Keswani报道的博帕尔工厂安全风险问题,其实联碳总部心里明镜一样。
1982年,负责毒气监督的美国工程师就注意到了工厂肮脏混乱、疏于管理的情况,指出有61处存在危险、31处极其危险(其中11处在MIC车间),并警告说,可能会有大规模的毒气泄漏事件发生。
而1981至1984年间,工厂****已经发生了至少5起气体泄漏事件,造成一死多伤。
联碳总部有改善厂房安全的动作,但是对象不是印度博帕尔的工厂,而是美国本土西弗吉尼亚的工厂。
博帕尔方面呢?不进反退。
当时,由于联碳对市场的预判失误,扩张过快,生产的农药产品销售量远不如预期。
同时,印度因为干旱对产品的需求也在减少。
就在事故发生之前,工厂停产了6个月,巨量的MIC就积攒在工厂里。
工厂开办之初联碳的宣传
按道理,这些屯放的MIC也是要保证安全的,但跨国企业做买卖,钱字必然当头,不能开源,那只好节流了。
联碳作为行业巨头,其实满世界都有工厂,但在发达国家的工厂,这安全标准是万万不能降低的。
只能拿你印度这样的发展中国家开刀。
帕博尔工厂大量削减雇工人数,70多只仪表盘、指示器和控制装置只有1名操作员管理;
工人的安全培训周期也从6个月大幅降到了15天;
按照操作规程要求,关键岗位操作员的大学以上学历要求也被降低。
人员如此,设备的状况更是可想而知。
事故前还有各种繁琐的操作,其中哪怕任何一个操作做对了,或者任何一种设备运转正常,都很可能会避免这场灾难。
但这次事故恰恰完美错过了所有正确答案:
储罐内本不应该装有那么多的MIC。
按照安全规程,储罐中的MIC液位不能超过60%(美国本土工厂的要求则是50%),而事故发生时E610储罐的实际液位高达87%,因此发生汽化后很快就“炸锅”。
储罐内的MIC本应冷冻储存,保持在0℃左右。如果惨案当晚冷却系统是正常工作的,MIC储罐中的失控反应本可能会被推迟甚至阻止。
按照联碳的安全操作手册,温度达到11℃就要报警。
但为了削减成本,博帕尔工厂的安全手册是“修订版”的,关闭冷却系统,报警温度调高到20℃。
MIC的冷却系统停止运转一天,可以节约30到50美元。
因此工厂里的MIC,实际温度基本会达到15℃。要知道,它的沸点还不到40℃。
冲洗化学处理装置的管线本应与MIC装置隔绝。
这次灾难的直接原因——进水,来自12月2日晚9:30,工人向管道注水冲洗堵塞的化学处理装置。
这个操作本身并不危险。
但为了节约成本,工厂偷工减料,在两个化学处理装置间装了跨接管线,让工人可以交替使用两边的装置。
这就让管线中的水,有了流入MIC储罐的机会。
当天,共有约500kg水流入E610储罐,直接诱发了这场大灾难。
管线交接处应该有一块盲板,足以隔绝水流。
关键时刻,这块救命的铁板却不见了。
本该为这个安全设备负责的维修监督员,之前已经被裁撤了。
仪表和警报器本应提示重大危险。
但厂里的仪表年久失修,没钱维护,甚至工人们对仪表时灵时不灵早已习惯了。
检查是否有气体泄漏,更多靠的是“人肉探测仪”,工人呛鼻子、辣眼睛,这就说明有泄漏发生。
当晚的情况就是如此,工人感受到了气体泄漏,压力表却什么反应也没有,直到瞬间爆表……
工人人数少、安全训练短缺,面对这种突发情况直接愣掉。
生这么重大的事故,警报器只响了几分钟……
发生泄漏后,洗涤塔应该净化通过的MIC。
但是,它停摆了。
而且,即便它当时没有发生故障,也无法净化事故中泄漏的这么多气体,泄漏气体量大约是洗涤塔处理能力的200倍。
它就不是为严重事故设计的,从一开始,这座洗涤塔在安全上就不达标。
自动点火装置可将MIC在燃烧塔上燃烧殆尽,化为无毒气体。
它,也停摆了。
原因是燃烧塔之前拆除了一段4英尺长的管线,但两个月了都没有换上新的……
最后还有一招,使用喷水系统向烟囱口喷水,使外泄的MIC溶于水落到地面。
喷了,但是,够不着。
工厂的水管最高只能喷到15米高,而这时MIC已经距地面50米。
图源:HinduTimes
万事休矣。
工厂理论上装备有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安全系统,但就没一个管用的。
原因只有俩字:省钱。
牺牲安全来省钱。
联碳的话也许并不全错,这的确不是一次毫无预兆的“意外”,而是实实在在的一桩人祸。
就这样,联碳最终还是一口咬定:有人故意破坏。
能让工厂整套安全系统每一个步骤都瘫痪,看来这搞破坏的员工也不是凡人啊。
3
惨案发生后几天,联碳执行总裁沃伦·安德森从美国飞到博帕尔现场视察情况,马上被印度当局作为事故主要责任人逮捕。
但是没几天,他交了2500卢比(约合500美元)的保释金后很快就被释放回到了美国。
因为美国给了印度很大的压力。
不少印度人更是认为,印度警方逮捕安德森本来就只是做做样子。
安德森被逮捕后,不是送往警局、法庭或者监狱,而是被带到工厂的会客厅,在那里,他很悠闲地给美国驻印大使馆打了电话。
随后,美政府和使馆向印方施压,安德森从容脱身。
一回到纽约,安德森就召开新闻发布会,宣称自己在印度**“受到了最好的礼遇和尊重,他们对我很好”。**
然后他就再也没有踏足印度。
放掉了这条大鱼,事情不能就这么完了,数万的受害者总得给个交待啊。
这时印度政府出来拍拍胸脯说:这事我包了。
灾难发生的第二年,1985年,印度通过一项名为“博帕尔法”的法律,确定印度政府为博帕尔事故惟一的代理人。
可这实在是一笔糊涂账。
后续的受害者不断涌现,死伤状况每天都在变。
受害者到底有多少人,受害程度怎么判断?
更重要的是,怎么知道这个“代理人”谈出来的结果是否能让受害者们接受?
不过,谁管你那些,反正都被代表了嘛!
在灾难刚刚发生,印度政府还没成为“唯一代表”时,美国和印度的律师曾代表受害者向联碳提出850亿美元的赔偿和罚款要求。
但1985年,印度政府开始代表受害者之后,他们向美国联邦法院纽约法庭提出的赔偿和罚款要求,一下子缩水到了33亿美元。
而且,纽约法官根本都不愿意管这件事,直接一句“我这不管,回印度判去”,让印度法院自己判。
1986年,博帕尔地区法院启动审判程序。
联碳公司威胁说,等所有诉讼请求人取证完,这案子要审上1500年到2000年。
这下印度政府反而着急了,审2000年,死者葬不葬,伤者治不治了?
为此,有关幸存者组织请愿,要求联碳先行支付临时救济金,得到法官支持。
但是联碳不从,说没有这种先例,并上诉至印度最高法院。
前前后后扯皮了五年,1989年,印度最高法院宣布了由印度政府和联碳达成的最终解决方案。
一开始33亿美元的诉求第二次缩水,变成了4.7亿赔偿金。
而且,这大缩水的赔偿,还多了几个条件:
联碳永远免除所有民事责任;
取消所有对联碳的刑事指控;
未来任何针对联碳公司的诉讼均由印度政府应对。
也就是,4.7亿美元,把自己择了个干净,一劳永逸。
4.7亿美元匀到所有受害者头上,每人只有约600美元。
而且这赔偿还要法院确认才能给发放,标准是中毒死了给2000美元,伤者给500美元。
即使如此,到15年后的2004年,还有约16000名受害者,没有拿到一分钱赔偿费,4.7亿美元里有3.6亿还躺在印度储备银行睡大觉。
1989年阿拉斯加瓦尔迪兹石油漏油事件后,美孚公司为清洗每一只被石油污染的水獭平均要支付940美元的赔偿金。
而印度博帕尔出这么大的事,每人只有600美元,还迟迟到不了账。
这笔赔付对受害者来说是杯水车薪,印度受害者的利益,被印度政府这个“代理人”卖了个一干二净。
很多受害者认为,美国公司与印度政府的协议不是协议,是耻辱。
非政府组织“国际正义运动”的代表指出,该协议暴露了印度政府“对美国和巨型跨国公司的彻底的奴性”。
印度民间的博帕尔受害者,向联碳的索赔还在继续。
1999年,受害者们根据美国“外侨侵权诉讼法”(Alien Tort Claims Act),以污染与健康损害为由向纽约法庭提起集团诉讼请求。
2000年8月,纽约法官驳回诉讼请求。
原告再向联邦第二巡回法庭上诉,该庭裁定,沃伦·安德森与联碳应该负损害赔偿责任,并发回地区法庭重审。
2003年3月,纽约法官再次驳回。
兜兜转转三年多,纽约地方法庭就一句“不接”,一切归零。
美国走不通,还得回印度解决问题。
但他们发现,就在这段时间,联碳从这个星球上消失了。
1999年8月,超级巨头、跨国集团陶氏化学公司(Dow Chemical,以下简称陶氏)以93亿美元收购联碳,2001年2月正式完成合并。
2004年9月,博帕尔地区法院要求陶氏到庭听证。
陶氏展开了自己的诡辩:
联碳是独立的公司,与我司无关,我们不承担应诉与相关责任。
为了配合这个说法,他们甚至把已经下线了好几年的联碳官网又临时重新上线。
这些花招的背后,陶氏在2009年的说法更加赤裸裸:
联碳该还的早就还完了,剩下的事是印度政府的责任,与我何干!
进一步的赔偿,就这样没了下文,看起来也不会有下文……
而对相关责任人的判决,虽然没像联碳当年说的那样需要上千年,但也足足等了超过25年才迎来结果。
2010年,迟到的宣判终于到来,8名曾经联碳的印度高管均以玩忽职守获罪。
荒唐的是,8人中有一人已经去世,其他7人也大多是年过70垂垂老矣。
按照这项罪名,他们最多能被判处两年监禁;而且,被告还有权继续上诉。
当天,惨案的幸存者和家属,以及当地的活动家早早聚集到法院周围,举着横幅抗议对肇事者的惩罚太轻太晚:
“即使最后被判定有罪,2年的监禁又能代表什么,再说他们还可以上诉。”
“只有当有罪的公司和个人得到足够的惩罚,才能实现公平公正。”
让他们无奈的,又何止于此呢?
事故发生后受到指控的,其实有12人,其中就包括了沃伦·安德森。
1992年,印度政府已发出通缉令,通缉安德森,但他从没有出席过审讯;
尽管美印之间其实有引渡条款,法庭也要求印度政府向美国政府交涉引渡安德森,但,就没有然后了……
安德森就以“逃犯”的身份,安稳活过了90岁,在2014年寿终正寝。
2002年,安德森的名字还曾出现在印度政府颁发的最高文明荣誉奖的名单上。
Keswani此前接受采访时说的话,似乎是又一次的预言成功:
“等到这案子真正了结,法院传唤责任人的时候,可能会发现根本无人应答,因为那时候所有相关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我敢说这些嫌疑人最后都能寿终正寝。”
尾声
1984年的博帕尔毒气泄漏事件,被公认为**“化工史上最大惨案”、“化工领域的广岛”**,但是它在随后的岁月中所受到的关注,远远配不上这个名号。
相比于隔三差五就被拿出来“鞭尸”的切尔诺贝利,博帕尔事件和日本福岛事件一样,已经几乎在媒体,尤其是西方媒体的的眼睛里被彻底遗忘了。
1989年,印度政府与联碳的“最终协议”达成,联碳从此再不过问博帕尔,新老板陶氏拒绝接锅。
博帕尔事件在此后10多年的时间里,似乎就只是印度的“家务事”,默默消失在了世人的视野之中。
2004年,“陶氏化工”的代表突然站出来,在BBC的访谈中宣布:
公司愿意清理灾难现场和赔偿死伤者。
然而,紧接着,又一个“陶氏”发表声明,称此事子虚乌有,他们并没有善后灾难的打算。
原来,接受BBC访谈的“陶氏”,其实是由两个年轻人Andy 和Mike 组成的恶作剧组织“The Yes Men”假扮的。
最让人扎心的是,正是这两个人的这次恶作剧,世界才终于想起了博帕尔,才终于了解到这场人类化工史上最大的灾难,原来一直没有完成善后。
然而,也就“热”了这一下,很快,“博帕尔”的名字再次远离了关注。
再一次被提起时,要到2010年对相关责任人的判决结果出来……
而关于博帕尔事件的纪录片、电影,也基本都是在2010年后的几年内出炉的,这,是博帕尔事件最后的热点……
当超清的《切尔诺贝利》2019年全球热播,引起无数“定体问我陷思”讨论时;关于博帕尔那场更大的灾难,只能找到渣渣画质的寥寥几部纪录片。
但是,在博帕尔被世界遗忘的时间里,当年那场灾难给这块带来的长久伤害仍在持续。
发生事故的工厂,由于1989年联碳与印度政府达成的“免责协议”,就被联碳和后继的陶氏遗弃在原地。
而承诺帮助博帕尔进行重建的印度政府,如今似乎也对这个工厂甩手不管了。
从来没人来清理工厂遗留危险化学物质。
很多废弃的化学物品都随随便便扔在仓库里,门户大开,任由风吹雨打。
当年数千吨杀虫剂和废料流入博帕尔的河流里,因无人清理,当地的水资源至今也一直残留着有毒物质。
2009年的环境检测结果表明,工厂周围依然残留着上百吨有毒化学物质,每年随着雨水进入地下水位线,使得博帕尔12万人到15万人患上肺结核和癌症等疾病。
在靠近那条被严重污染的河流区域,生育缺陷发生率是全国平均水平的10倍。
当年惨案幸存者和他们的后代,每天仍在面对各种各样的致命化学混合物,饮用附近含各种有毒物质的食水,承受企业不肯面对责任遗留下来恶果的“再伤害”。
30多年过去,不仅世界遗忘了博帕尔,连博帕尔人自己也正在遗忘,被“再伤害”的很多当地人,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是这场灾难的后续受害者,尤其是博帕尔的年轻人。
调查显示,博帕尔当地30岁以下的人都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印度其他地区知道这段历史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哪怕,他们是受害者:
21岁的谢拉兹生下来就有严重的脑损伤,不能说话,生活无法自理,需要家人不间断的照顾;
15岁的安萨里面部骨骼畸形,长期虚弱、疲劳,频繁流鼻血,母亲哈尼法不得不经常带他去诊所;
17岁的斯瓦蒂·米什拉左侧身体瘫痪;
15岁的谢赫右眼失明,看起来还算健康,但是一做体力活就气喘吁吁;
和他同岁的沙伊玛时不时就会昏倒在地……
当他们遭遇这些人生悲剧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更无法把这一切与一家已经找不到的公司联碳联系起来。
他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20岁出头的阿里在电台做DJ,他在11岁时头一次听说博帕尔惨案。
“只有极少数人关注这件事。它已经过去了,无法挽回了。”
“没有人关心过去,每个人都活在当下。”
博帕尔惨案,美国的跨国资本希望它被遗忘,印度的政客希望它被遗忘,今天的博帕尔人自己也希望它被遗忘。
“皆大欢喜”,不是么?
**毕竟,印度从不写历史,**美国影视公司也没空帮印度“写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