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禹东:透支世界的游戏——美元霸权的前世今生(21)_风闻
李禹东1988-中国作家协会会员2020-01-05 17:12
透支世界的游戏:美元霸权的前世今生
目录
金银大战 丨 血腥一战 丨 风云二战 丨 美苏冷战 丨 透支世界 丨 次贷危机 丨 尾声
四、美苏冷战
46.
也许并没有太多人,能够真正揣测到英国前首相温斯顿·丘吉尔,在他1946年3月5日于美国富尔顿威斯敏斯特大学,以“狮子”般的声音,发表那场震惊世界的演讲词时,他的心里,都在想着些什么。“从波罗的海的斯德丁,到亚得里亚海边的里雅斯特,一幅横贯欧洲大陆的‘铁幕’,已然落下。”“那些著名的都市和周围的人口,全都位于苏联范围之内,也全都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落在了苏联的势力之内,落入了莫斯科的控制之中。”
随着战后东欧各国纷纷涌入社会主义苏联的怀抱,那些熟谙“自由经济”体系、且对“计划经济”深恶痛绝的西方资本家,以及那些被资本推上台的领导者们,终于表现出一股隐隐的恐惧。因此,当丘吉尔以一种极端的言论谈论到社会主义的“威胁”时,与会的人们,无不发自内心地鼓起了掌。
现场集聚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从中你并不难找出时任美国总统杜鲁门的身影。演说结束,他还一度高调地表达了自己对丘吉尔言辞的赞赏。更有甚者——就在一年以后的1947年3月,他本人还曾亲自出马,在美利坚合众国的国会上,以极为饱满的精神面貌,将这份演说中所强调的、敌视社会主义国家的核心内容,推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总统所表达的态度,被后人叫做“杜鲁门主义”。
而丘吉尔那曾震惊世界的言论,则被后人称之为“铁幕演说。”
演说迅速引发了社会主义苏联的强烈不满。10天以后,苏联领袖斯大林郑重喊话。言语中充斥着“战斗民族”的直白与坦率。
——丘吉尔其人其语,像极了当年的希特勒。
历史告诉我们,正是丘吉尔的“铁幕演说”,愈加刺激了共产主义运动在欧洲的推进,也正是共产主义的进一步推进,最终挑动了美国总统杜鲁门的敏感神经。
“杜鲁门主义”的诞生,标志着资本主义世界当仁不让的霸主美国,已经正式向它的盟友们发出了号召。而这也同样意味着,一场惨烈的全球性世界大战过后,一场全新的、以东西意识形态为纽带的持久对峙,正在孕育而生。
这场对峙,被我们称之为——“冷战”。
面对衰落,1840年鸦片战争,面对从未见过的船坚炮利,拥有五千年灿烂文明的中国,不愿接受。“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面对着整个世界的全新格局,作为老牌世界霸主的英国,也不愿接受。衰落、衰落,这个世界上,对于所有正在衰落的贵族阶级而言,最令他们痛苦的事,正是面对自身的衰落。
因此,当以美元为主导的“布雷顿森林体系”,在将英镑边缘化之后,又只是象征性地为其保留了一处所谓“英镑区”的特权时,当雅尔塔会议中的美苏两国按照各自的需要,以其强大的实力作为后盾彼此博弈,将世界划分为东西两片由各自管辖的区域,而使大英帝国的音量显得弱不禁风时,当一比一百的殖民地大国迫不得已地步步后撤,直到再也撑不起昔日那个“日不落帝国”的称号之时——我们那位大英帝国的前首相、那位于1946年3月5日,在美国富尔顿威斯敏斯特学院中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温斯顿·丘吉尔先生,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恐怕并没有太多人,真的愿去了解。
美苏之争,宏观来讲,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意识形态大对峙。
但对于老大之心不死的英国人而言,却又是他们想要撬动地球的一次投机。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唯有美苏争霸,大英帝国才有可能从中获取自己最大的利益。
只不过,渔翁之所以能够得利,鹬蚌相争只是因素之一。
渔翁的硬实力,才是背后最为关键的要素。
“日不落”的太阳早已落山了。
故事的下一个章节,属于新时代的霸主… …
**“冷战”开始的象征:**1946年丘吉尔“铁幕演说”
47.
“二战”以后的欧洲,是一个什么样的欧洲?
昔日的世界老大、工业革命的领导者——不可一世的大英帝国,其水路交通全部停运,超过一半的工业生产陷入瘫痪。陆地强国法兰西的民众,人均每日的口粮,竟然只不过区区6两面包。
再看那战前野心勃勃的德意志,从天而降的炮弹、从四面八方疯狂涌入的战车、反法西斯同盟的仇恨——所有这一切,都彻底摧毁了这个国家。战争结束后,这个国家的经济几近崩塌。更荒谬的是,随着作为货币的德国马克失去了信誉,并迅速在市场上销声匿迹,那时的人们,竟然想到把香烟当成了他们用以买卖商品的支付手段。
“二战”以后的美国,又是个怎样的美国?
那场旷日持久、远离本土的世界大战,在疯狂地吞噬着欧洲老牌帝国主义列强的有生力量、和工业体系的同时,却并没有足够的能力,跨越太平洋,对那位于美洲新大陆上的年轻国家,构成太多的伤害。
美国的工业体系,非但没有遭到丝毫损伤——在不停地加足马力为主要交战国生产生产武力的同时,还愈加扩大了规模、并随着美元的不断向外渗透,也一道渗入了欧亚各国的血液之中。
战争结束,它们工业产品的总量,占到了整个资本主义世界的高达60%,而更夸张的是,它们所囤积的黄金储备量,则又占到了整个世界的60%。
一个是穷到一无所有的欧洲,一个是富到不知疾苦的美国。而与这资本主义世界相对应的,在这世界的东方,那个以“计划经济”为主要经济模式的苏联,以及它所领导的社会主义世界,却又呈现出另外一番景象来。
与西方市场经济截然相反的是,苏联所采用的计划经济,是一种以国家配给为主要手段的经济模式。简单地说,以物价为例,市场经济的物价总是会随着供求关系的变化而变化,一样产品,买的人多了,它就涨价,买的人少了,它就跌价。而计划经济则不同。物价的高低,是被提前计划好的,货币的需求量,也是国家根据总体生产与消费的预估情况,提前制定的。社会需要什么、应该生产什么,这一切,都在政府的掌控之中——诚然,这种模式在后来的很多问题上,都表现出了它的致命缺陷,但是在资源稀缺、或是天灾人祸的特殊时期,其以宏观需求为导向的特殊性质,却使它能够充分地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资源,将生产与生活全面地释放出来。
就在“二战”的战火燃烧到苏联本土的时候,随着苏联最高领袖斯大林的一声令下,其全国所有经济生产迅速转变为战时状态。所有物力、财力,以及民用工业部门,均被重新分配,以用来保障前线军队之所需。没有资本家的哄抬物价、没有生产链的大面积断裂,凭借着政府可以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天然优势,再加之美国《租借法》对其一定程度的援助,整个二战期间的苏联经济,虽遭到猛烈的攻击,却并不曾因此而自乱阵脚。其工业生产以强大的军事力量为核心,全国一盘棋,其军队战斗力因此而不降反增。
直到二战结束以后,放眼世界,凭借着强大的军事力量,其战略影响力,都远远超过了任何一个欧洲国家,成为了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超级强国。
这并不可怕。对于老牌资本主义强国而言,真正令他们感到恐惧的是,在英法德等传统强国力不从心的日子里,在战后雅尔塔体系所划分的东西方势力框架中,强大的苏联人、以及他们所倡导的共产主义制度,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东欧蔓延。丹麦、挪威、冰岛… …越来越多的国家,开始倒向了他们的怀抱。到了1947年,在并不理想的经济环境影响下,甚至有很多西欧国家的政坛上,也相继出现了一批认同社会主义制度的“赤色分子”。
丘吉尔曾在美国富尔顿威斯敏斯特学院的演说,此刻似乎正在成为现实。
而敏锐的美国总统杜鲁门清楚地预判到,如若“放任自流”,这股强劲的力量势必还将继续向外延伸。
早已弱不经风的西欧各国,也势必将沿着东欧的路线,纷纷倒戈。
而当所有这些资本主义世界的有生力量全都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的时候,远在北美新大陆的美国——恐怕也得变了旗帜吧!
48.
**如果一切财富都在国家的“计划”之中,那么凭借贱买贵卖而赚获差价的资本家们,就再无什么利益可言。**在绝对的“计划经济”体系下,人们需要多少产出,会有多少消费,这些全都已被政府精确地计算了出来,货币不过只是用以领取物资的凭证,物价也绝不会因供给关系的改变而随意升高或者降低。在统一的调配下,从社会宏观需求出发,民众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一切全都显得清清楚楚。没有投机、也没有泡沫,理论上说,如1929年一般的经济大萧条,在这里绝不可能发生。这种经济模式将消除贫富之间的差异——每一个人都可以在它的怀抱中,安居乐业,
本质上来说,这绝不是一种邪恶的设想。
但对于金钱至上的资本家而言,面对自己随时有可能被抢走的奶酪,它却必须得是一种“邪恶”的存在。
究竟谁才是那个“邪恶”的一方,许多年来,有关这个话题的争论,始终都不曾停歇。
但时至今日,绝对“计划经济”所暴露出的一个致命缺陷,却早已在现实中,表现得格外明晰。
随着生产规模的扩大、经济的成倍发展、各行业间合作的越发紧密,生产与消费之间,原本单一的交易模式,便会自然而然的复杂化——如此一来,国家的行政机构,想要像过去那样精确地计划全国的经济行为,就会变得难上加难。
而没有国家对未来经济活动的精确计算,中央政府就会错误地掌控诸如市场对货币发行量等一系列问题重要的信息,那么“计划经济”的车轮,就将因无法正常运转,而产生难以估量的后果。
这样一来,自由经济与计划经济之间的天然矛盾,就显得格外清晰了。
自由经济害怕自己被“计划。”
而计划经济,则害怕自己无法有效地进行“计划”。
随着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发展的严重不协调,以及苏联势力对东欧的“扩张”,自二十世纪四十年代起,以倡导无阶级、无剥削、无压迫为核心理念的共产主义,仿佛一场猛烈的旋风,刮遍了整个世界,也刮得欧洲的资本主义政权,着实有些喘不过气来。
“二战”以后,英法等老牌帝国主义国家,早已丧失了昔日的活力。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疾风骤雨,他们着实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因此,由英国前首相温斯顿·丘吉尔于1946年在美国富尔顿威斯敏斯特学院发表的“铁幕演说”,与其说是一种希特勒般的狂吠,倒不如说,那更像是一位没落贵族声嘶力竭的求救。
而作为一位精明的政治家,声嘶力竭中,他早已摸准了资本主义的脉搏。
1947年,就在杜鲁门总统以极端敌对的言语,在国会中大放厥词,以近乎“罪恶”的含义,为共产主义定调后第二个月,一位叫做克莱顿的美国副国务卿,便在他旅行欧洲的半道上,写了一篇叫做《5月备忘录》的重要文件。
从这份文件中,我们不难看出,面对整个世界日益高涨的共产主义运动,美国人事实上已经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根源。为确保担任着“桥头堡”角色的西欧资本主义体系的完好无损,克莱顿在文件中留下了这样一段话:
“美国可以(向欧洲)提供援助… …这次美国必须自己操纵局势!”
要改变西欧的贫困面貌,以软化民众对于资本主义剥削本质的仇恨;要让美国强大的资本流入西欧,扶助西欧——更要以此来控制西欧,将正在渗入的共产主义思想冻结起来,并伺机寻求对苏联的强势反击。
接着,按照这样的思路,1947年6月5日,美时任国务卿乔治·马歇尔,在他所参加的哈佛大学毕业典礼上,郑重地宣布了一份由美国对欧洲发起的经济援助计划。
这,便是“冷战”时期著名的“马歇尔计划”。
为避免这一计划被指出有分裂欧洲之嫌,令人诧异的是,这份计划的援助清单里,还光明正大地提到了苏联的名字。
对抗共产主义,却又要援助苏联,这实在显得有些荒谬。
但就在这看似不合逻辑的举动背后,却是美国政客们,一场精心导演的阴谋。
自由经济害怕自己被“计划”。
计划经济,则害怕自己无从计划。
而在这份所谓的援助计划中,所有来自美国的金源,都最终将被要求主要用以购买美国产品,拉动美国内需,创造美国财富。
对于苏联而言,这绝对不可接受。
——美国可对全体欧洲国家(包括苏联)一并提供经济援助,但因为这其中设计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的政经合作,因此,社会主义苏联,一定会对其予以强烈的反对,和坚定的拒绝。
面对两种经济模式的根本矛盾,时任美国国务院政策研究室主人乔治·凯南如是说。
赌博的结果——美国人算得何其精准。
6月26日,苏联外长莫洛托夫果然中计,并强硬地拒绝了对方。
接着,一场暗流汹涌的新对峙,便在两个强大的阵营之间,缓缓拉开了大幕… …
**“马歇尔计划”的主要策划者:**乔治·卡特利特·马歇尔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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