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起源三论——（二）汉字的原始作用是帮助记忆_风闻

    （作者：杨一光）

     最初汉字还不能传递语言（详见前文《（一）最初汉字不是传递语言的》），这说明汉字在其发展成为传递语言的使用工具之前，还经历了一个更原始的，即是属于文字性而非书面语言性、是个人使用而非共同使用的原始阶段。而处于这一原始阶段上的汉字，其作用应该是帮助记忆。

     1**、汉字帮助记忆作用具有更明显的原始性。**

我们今天使用文字，也常用来帮助记忆。如记录通信地址、写日记、做读书笔记，以及编写教案、拟写讲演稿等，这类情况下的文字使用都明显地不是写给别人看，即不是用于传递的，而只是写给自己看，是为了需要的时侯通过看到能够想起，从而避免遗忘才使用的。

     文字传递语言是写给别人看，须是共同使用，而帮助记忆则是写给自己看，是属于个人使用，这是二者的根本区别。而从造字的角度看，汉字不是某一个人的创造，但它必然始于个人创造。既是个人创造，它首先就应该是对个人有用的。而写给自己看，即是对个人有用的，是与个人创造的功利目的相吻合的创造活动。

     从使用条件方面看，既是写给自己看的，就不存在共同使用的问题，也无须是记录完整语言的。写一个字两个字，或是画一个简单的符号，都可以帮助记忆，以至书写使用上的规范与否也都无关紧要。所以说，帮助记忆比之于传递语言，具有更明显的原始性。

     2**、有关汉字起源的旧说都与帮助记忆有关。**

关于汉字起源，大约从汉代开始就有了“结绳”、“书契”、“八卦”等一些说法。“结绳记事”是帮助记忆的，这是公认的，即毫无疑问，无须细说。关于书契，《易·系辞》说：“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治”的内容必是社会生活中的各种事务，事务繁多复杂，是故需要帮助记忆。而结绳的方法因其原始、落后，已经不能再满足人们的需要，于是便有了“易之以书契”的历史变革。书契是否就是文字还不能肯定，但根据字面的意思，我们至少可以把它理解成是书写刻划的一种方法。这样的方法比之于结绳所用的绳结来说，无论是书写出的线条，还是刻划出的痕迹，都更富于变化，更有利于思维信息的编码储存，因此也更方便于记识。所以，这书契的作用也应该是帮助记忆。

     至于八卦，且不管它是计算数的，还是推演万事万物的，其具体使用无疑是通过线条或痕迹的变化（最初可能是用草棍摆成，后来则以书写刻划的方法演示）来合成不同的迹象，从而帮助逻辑记忆，以利于思考的。

     以上旧说不但都与帮助记忆有关，而且一直是与汉字起源的问题纠葛在一起，这也不应该是偶然的。结绳本身并不是文字，书契、八卦也很难说就是文字，但它们与最初文字的功用相同，即都是帮助记忆的，所以才合辙为一，而成了有关汉字起源的共识。

     3**、原始陶文的作用也是帮助记忆。**

其实更能说明最初汉字作用的还是实物性的证据——陶文。

     目前所发现的最早的汉字是新石器时代晚期出土陶器上的刻写文字。 这些原始陶文都是单个字的使用，并普遍具有随意刻划的特征，这些都表明，它们应是属于个人使用，即是写给自己看的，而不是用于传递的。由于这些原始陶文的形体简易，表意抽象，其每个字的具体含义我们今天已经无法清楚，但根据其使用情况大体上还可以清楚，它们多是用来表示数目、序号以及方位、所属等一些内容的。而把这样一些内容刻写在日常使用的，而且是自制的器物上，这明显地是出于记忆的需要，即是为了方便记识才使用的。所以，可以肯定，陶文就是帮助记忆或记识的。

     4**、帮助记忆的文字应该是“指事”性质的而非“象形”。**

目前所发现的原始陶文总字数大约有五百多，其绝大多数都是表意抽象的“指事”一类的文字，而其中确属象形的也不超过十几个字，且年代相对的也都较晚。早期的陶文都是指事而不是象形，这与“汉字是起源于图画”以及“最早的汉字是象形字”的说法不合，因此令很多学者不解，以至怀疑陶文的文字性质。可若是从功用即从帮助记忆的角度看，这确实合理的。具体地说，帮助记忆的文字只应该是指事的而无须是象形的。要之，凡是用象形的方法所能写出的事物都是有形的、可见的，而这类形象事物的存在，其本身就已经是在帮助人们记忆了，故没有再将之写出的必要。而于之相反，要记住那些抽象的或无形可象的事物，比如有关数的概念、所属的概念以及方位的概念等，必然是困难，因此才需要帮助记忆。而记写这类无形可象的事物，在形声字、会意字还没出现之前，只可能是采取指事或是标记的方法来记写，而不可能或者说无须是象形的。

     所以，最初汉字是指事还是象形，这不应该是偶然的，而应该是与当时文字的作用有关，是文字帮助记忆的功用性决定的。

     其实“汉字是起源于图画”、“最早的汉字是象形字”这类说法，虽然很普遍，甚至是很官方，但不同的看法也一直存在。如郭沫若就认为：“中国文字起源应归纳为指事与象形两个系统，指事系统应发生在象形系统之前”。而最早持这一观点的应是《说文解字》的作者，即东汉的许慎。许认为指事字才是最早的汉字，因此他才修正师说，改变了“六书”的排列次序，即将指事挪到象形之前，列为了“六书”之首。

     如果说陶文及其指事的性质是从实物方面支持了许、郭之说，那么本文帮助记忆以及帮助记忆所使用的文字应该是指事而不是象形的观点，则可与陶文以及许、郭之说相为印证。

     总之，汉字的原始作用是帮助记忆，而不是通常人们所认为的传递语言。或者说，汉字是在帮助记忆的基础上，才逐渐发展演变成为传递语言的使用工具，而不是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