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战高超奇袭”：美军封禁抖音，真的是怕它向中国泄密吗？_风闻

元旦期间，我们随便瞄了几眼关于美军的消息，发现了一则几乎没有人关注的花边新闻——美国陆军和海军陆战队紧跟着海军的节奏，禁了TikTok（著名短视频APP《抖音》的国际版）！

▲标题《依照五角大楼的最新指导方针，美国陆军禁用抖音国际版》

乍一看起来，这则新闻既不够“军事”又不够“科技”，似乎颇为无趣。

他们的喉舌列出的原因，除了老调重弹，只剩下虚无缥缈——军队人员在公家配发机器使用中国的APP，有信息泄露的风险；最多是稍有见地的媒体提及，在前段时间特区生乱期间，抖音国际版执行的方略，并没有与西方诸多媒体/社交网站“众口一词”。

第三次工业革命时代的**“信息高超武器”**

作为一个手机运用水平比不上爹妈的人，我的APP选择是非常“缺乏想象力”的，我不仅不用抖音这一类APP，而且还是那种每次乘火车之后，都会思考“抖音功放与熊孩子吵闹，杀伤力孰强？”这种问题的人。

如外媒所说，抖音国际版的安装量达到了13亿，深受世界各地年轻人的喜爱，也有不少名人、明星加入其中。哪怕是本次宣言要禁用抖音的美国陆军，也一度在抖音国际版上开设官方账号，用来发布征兵宣传用视频。

▲美国陆军使用抖音的视频截图

搞怪、小姐姐（开美颜滤镜的）、重装备，要素一个不缺，用的挺溜

任何一个有基础教育的人，都会明白一个其义自见的道理——工业革命这种事情，是个么得感情的历史车轮，如果错过了、没抢上，就得跟在别人后面，吃着漫天灰尘拼命追赶；

而这个道理反过来也是成立的，一旦某个国家在某个新生事物的领域赶上趟了，确立优势之后，几乎也必然会产生一步快、步步快的效应；至于这类效应能维系多久，就看局势与潮流的变化，和该国能否因势利导。

▲以前这种小视频一搜一堆，现在应该会逐渐消失~

虽然说在新生事物的“话语权”国家里，其社会成员也未必就会一致喜欢它们——比如像笔者这样对安装新APP有天然抵触情绪的人——但“抖音是中国向世界成功推广的成果”，引发出的这类自豪感也更让人习以为常，让促进其发展壮大的力量，远大于相应产生的阻滞。

▲这个趋势用来解释高超声速武器，其实也大差不差

说回抖音本身，作为曾经以短视频制作为工作的人，我们清楚的知道短视频的威力……先说结论：习惯了以文字在军事领域进行表达之后，总是无法驾驭短视频这种信息传播形态。

我们的制作体验是，“投入时间精力巨大，信息密度太低，囿于BGM与篇幅等因素，好多该说的没有说”；我们所了解的观众体验是，“信息的密度受视频节奏影响，可能短期内大量信息涌过，也有较长段落毫无营养，导致即使认真观看视频理应get到的点没有get”——所以，就此拉倒也挺好。

▲古老的遗迹

https://www.pearvideo.com/author_11549210

文字内容更系统、更有条理，相比当前以及未来的信息传播潮流，至少仍然不够友好。“轻阅读化、碎片化、懒人化”的信息传播，是未来的趋势。虽然笔者自己并不是抖音用户，但抖音这种视频数量极其广阔，由算法对用户行为进行分析，随机推送可能受到用户喜爱的内容，颇有携“第三次工业革命东风”之势。

乃至抖音这样的APP首先出现在我们国内，而后走向世界，也是因为我们有着非常优越的新兴技术·文化环境，是在与多个定位相近的APP中竞争与迭代出来的；更因为它出生在本土，少了许多嫌隙与隔阂，对我人民军队而言，就没有美军那么多弯弯绕的：

——哦？一个有广泛受众的短视频平台？

——那我们就来开账号咯！

▲老铁刷火箭！

都说军宣要如何接地气，你说这都到井里了，还能接不上地气么

而美军就得加一句：

——这APP是中国的啊？算了算了，风紧扯呼！

所以即使自称不是抖音用户的笔者，也在去年年底安装了抖音的APP，原因很简单——我军诸军兵种、军队文化宣传机构等账号，在上面有官方账号，有很精彩的推送（即使我始终觉得太短，看的不够尽兴）。

▲抓过手机来截个图，当然我是个猫党，并不特别喜欢狗

传统媒体和之前互联网媒体，就好比传统的“街道”，固然琳琅满目，但其内容相对固定，相对静态。好比是一条街道，哪怕是一个喜好购物的逛街爱好者，他（她）逛了一天也可能看到这个皱眉、看到那个嘟嘴，最终什么都没有买；如果把抖音（以及以其为代表的优秀平台）视为街道，那是一条不可思议的全新街道，其店铺与商品都是常换常新，处于时时刻刻“把逛街者可能喜爱的商品送到眼前”的动态之中。

而无论是国内版称之为“抖音”，国际版名称叫“TikTok”，也的确存在“一步快，步步快”的优势积累。即使传统的互联网巨头，至少在短期内也拿不出什么有效的应对手段。

▲“羡慕我们吧！”

说回到美国陆军、海军陆战队禁绝抖音APP这个新闻上，美国陆军一度“拥抱”抖音国际版，**既是其作为一个募兵制国家，本身在制作征兵广告领域非常专业、非常上心，也是因为抖音国际版“太能打了”的结果——二者优势合一，岂不美哉？**然而在安全大旗面前，这也眼看就“美”不下去了。

看到这则新闻，我的直觉是——外媒（美媒）表达出的所谓“电子空间信息安全”原因，只是最表层的惯用借口而已。随着手机技术的发展与用户对手机了解程度的加深，一个APP能够做的事情是相当有限的。外媒所扯皮的信息安全问题，可能存在一小部分，但总体而言影响效能微乎其微。

退一万步说，即使我们国家的APP，都无聊如外媒天天着力所渲染的那样，是一开始就以间谍软件为目的制造的窃密工具——那么，难道美国陆军就只有一部手机？他们用部队配发手机拍摄、制作，并发布在抖音国际版上的征兵视频，难道没有其他手机了？其他正经敏感设备也会拿去装抖音么？

▲谁还不趁个正经保密机了

“去中心化”信息打击时代的“技术奇袭”

还好笔者所学专业，要求自己能够综合历史与现实，对各种信息具备肢解与重新排列的能力。暂时的思维凝滞，在与朋友的一番探讨后，终于获得了重要启发。

这个世界，已经进入了如今的“自媒体”时代。这个概念，是区别于以往书报杂志、电影电视的传统媒体，以及早先的互联网新媒体的。之前的各种媒体、学术机构、出版机构，是社会生活中，信息传播的“中心节点”。而自媒体的兴起，让信息传播“去中心化”。关于“去中心化”问题的探讨，咱们后文再说。

说到美军与信息传播的关系，不由的让人思绪回到冷战高峰期。其经典案例，就是越南战争期间的美国国内。彼时的美国只是世界其中一极，因为越南战争的影响，其境内环境远说不上安宁。新兴的电视媒体，将以往远在万里之遥的战争实况，几乎无保留的展示在了公众面前。而当时美国实施的普遍征兵制度，让任何适龄青年都有可能被抓去服役，送到热带雨林的“Shit Hole”里面去，自然会让美国社会广泛存在“情绪波动”。

▲在媒体这样的“信息传播中心节点”影响下，不仅仅有转播的越南战争实况，还有美国境内各种事件，堪称经典

有意思的是，当年观察这个现象时，我们回忆了当年较近的、热门的美国政治人物。像是布什等政治世家，就有能力让家里适龄子弟布什躲进国民警卫队不去越南前线；哪怕克林顿这样的小权贵，也能往加拿大一跑了之……所以克里一度拥有很高的呼声，因为他的确是和广大普通美国人一起boots on the ground参与了越战的人。

▲还拿了紫心勋章（战伤）的克里

虽然如今的美国四处攻讦外国（经常包括其盟国）有不利于信息自由的审查制度，但是现代政府对信息传播管治的学术研究与实践探索源头，还得是从美利坚这个“人类灯塔”论起。

此处所用词“管治”而非常见的“管制”，原因就是要以发展眼光看待美国政策的变迁。冷战之中的越南战争，一度让人觉得堂堂美利坚虽然自以为有“昭昭天命”，但也给折腾到了风雨飘摇的地步。痛定思痛的美国进行了一系列的认真变革。

比如，以募兵制代替征兵制——对美国这样的超级大国，其在全球各地都有利益存在，以往实行征兵制，就意味着美国普通人一旦适龄，就有可能要被抓到全世界各个角落去部署，是很难受的现实；

而募兵制就是不再推行广泛的全民兵役制度，仅招收与遴选出于各种原因加入美军的人群。从正面来说，募兵制的实行让美军可以更精确的招募有意愿从军的兵源。而从另一个角度，美国普通人只要轻飘飘地说一句“Thank you for your service/Thank you for protecting the States.”（感谢你从军/感谢你保卫美国），却不必服兵役。如此一来，就很大程度避免了像越南战争那样导致国内社会不稳定的情况。

▲海湾战争，也是现代宣传战的巨大胜利

在美军入侵巴拿马和海湾战争（尤其是后者）之中，则见到了美国当局对信息传播的强大管治能力。比如明面上并不限制报道的内容，但是如果报道了（美当局不喜的）负面信息，就以各种冠冕堂皇的原因将记者留在FOB（前进行动基地）里，不能随侵略军进行实况跟拍。

一旦某一媒体的记者未能拍摄到振奋人心的进军素材，而另一同行业竞争机构跟着机械化部队大拍特拍——显然，被“禁足”者所服务的新闻机构收视率、曝光度将大跌。如此一来，各个信息传播的“中心节点”自然为了收视率、曝光度（以及前方记者自己的饭碗），更加倾向于播报美国当局所希望他们播报的内容，最终看美军眼色行事。

这种手法之高明，远非“管制”两字可以描述。美国自越南战争中汲取的教训、研究的经验，全面地应用出来之时，威力之大令人感慨。此后的美国媒体，依然嘈杂造作，“其名”依然是实行监督的“无冕之君”，“其实”却是美国政府所豢养的温驯家犬。

从上个世纪80年代中叶持续至今，我们看到了这种全新管治能力的大范围、强力度应用。依照人类的本性，任何全新的技术都会被优先运用到战争中去；在上个世纪80年代美苏争霸到达高峰期时，当美国初步掌握对信息传播中心节点施加影响的能力时，就将之用于软实力战争层面，实施国家战略层级的心理战。

其效能已经清楚的写在历史之上，我们看见了和平演变，看见了苏东剧变，也在现实生活中，多多少少感受到了那股来自大洋彼岸的“如芒在背”。

▲吃苏联尸体，是美国国祚延续的重要方法，一如其国鸟白头海雕，要食腐的嘛！

这段对历史的叙述，与如今美国陆军、海军陆战队禁绝抖音国际版，依然有明确的联系。简单回顾21世纪的过往，那几个“之春”历历在目，除却前文所说的“如芒在背”，我们也不难从新媒体、自媒体层面发现，美国无论对传统的“信息传播中心节点”，亦或是如今越来越大行其道的“去中心化传播”模式中，都具有已臻化境的操纵能力。

第三次工业革命正在发生，并没有第一次工业革命的蒸汽机、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内燃机那样具有标志性，但是其深度与广度涉及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正如上文所说，全新的技术必然被优先应用到战争中去——软实力层面的战争，正在我们抱着手机，看着屏幕上APP推送内容的嬉笑怒骂间进行着。

▲普遍存在于生活各个角落的手机，已经是不可忽视的因素；

当美国、美军实力强盛时，自然可以表演“民族熔炉”的非凡气量

而美国始终在担心的，则是在实力消长变化时，什么样的人种、信仰都有的军队人员构成，是否会影响到美军乃至美国的稳定？

美国在软实力层面的优势，不仅仅基于其强大无匹的唯一超级大国硬实力，也因为在世界范围内各媒体、学术机构、出版机构、主要搜索引擎的工作人员，有的领取报酬，或自带干粮，乃至整个机构心向、或直接投靠了美国。这让美国在操作信息传播时无往而不利——比如我们这些人，一度在网络上被贬为“爱国贼”。

如果说武器装备、战斗人员是传统的硬实力范畴，那么信息就是传统的软实力范畴，而即使是信息本身，也分“软”和“硬”。

美媒所说的，美军禁止使用抖音国际版的原因，是专注于“硬”的层面，是表面上的——即如果说APP来自中国，能够获取一定的、存储于设备中的信息，会导致美军信息安全受到中国威胁。而信息的“软”层面，则集中在其“去中心化”的模式上，才是其核心原因。**抖音这样的APP，其信息传播并不是按照媒体机构、学术机构、出版机构为核心节点的；**每个人都是节点，此所谓去中心化。

这也让专业操纵信息的人员或机构（比如特定国家情报机关）能够轻松以一个普通人的面目，躲藏在去中心化信息传播的汪洋大海里，而精确瞄准特定人群、悉心炮制内容倾向的短视频，驾驭着算法的威势，迅速传遍目标人群。一如我国网络俗语，造谣动动嘴，辟谣跑断腿——这种巨大的影响，效果是难以估量的，也是极其难以补救或者挽回损失的。

美国所面对的事实，是以往管控、驯化信息传播中心节点的模式已经无法应对新生的去中心化，而美国的安全观念决定了让他们对此明确不安。美国自己总是主动出击的那一方，但在去中心化的时代里，美国人以自己在新媒体、自媒体上的搞事实战经验发现，已经是**“我可往，‘寇’亦可往”**。

▲信息化的时代里，不仅仅是生活中的军人会时不时看手机，战场上也需要时常当个“低头族”

昔年美军取消征兵制，实行募兵制，使之成为心无旁骛，对美国联邦政府忠心耿耿的武装集团，是美国安全观念与全球战略的基石。如今看来，抖音在美军士兵中的流行，乃至一度美军以官方身份投身其中，让美国当局认为，这个去中心化的信息海洋，脱离了美国一贯认为绝对有必要，并且时刻应该施加影响的控制范畴。

以美国之心度别国之腹，如果相关方面依托抖音国际版，“以美国之道，反施美国之身”，搞出直接影响美国武装力量军心的内容大肆传播，演变成“美利坚之春”。那么怎么办？

当然是一禁了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