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年_风闻

鞭炮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睁开朦胧的双眼，第一眼便看见了枕边的新衣、新鞋和那红红的鞭炮。

再就是哥哥、姐姐的笑脸。连忙穿好新衣裳，鞭炮把小口袋塞得满满的。拿上一根香，提上爸爸给做的小灯笼，便可以出门了。

鞭炮不知什么时候便可以放完；小灯笼不知什么时候便会被烧掉； 新衣裳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可以被弄脏了。

“二十三，糖瓜儿粘；二十四，是扫日；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去杀鸡；二十八，去挖沙；二十九，去打酒；三十后晌挂灯笼。”

年前好几天，大人们便早已忙活起来了。

扫日，就是扫屋子。找一天日头很暖和，便从屋里往外搬东西，屋里的一切东西，当然灶是搬不动的，有时立柜也不往外搬。撕去前一年的旧画，把一年来堆在桌子、椅子、碗柜、沙发等等底下的东西，都翻出来。那每件东西便是这一年里的一个小故事。

还要把一些棉袄、棉裤拿出来晒，被子有时也要晒一晒。被子搭在椅子上，便成了一个我们捉迷藏的好地方。当然，在那时妈妈看见了也会训斥两句，然后，我笑一笑，妈妈也笑一笑，便没事了。

再往下，便是扫屋子了。地上，用扫帚扫一扫就可以了。把一个竹杆缚在扫帚上，便可以够得着房顶了。扫去墙角许多蜘蛛网，还有一年来集到一起的很厚一层的土。每年都有那么多的土，也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时候、又是怎样过来的。

扫完屋子，再把东西重新搬进来，屋子很显得干净了。

做豆腐，我们是不用的，我们每年都是用自己种的豆子去换。不过我还是见过几次的，把磨好的豆浆，用什么重东西一压，下面流出了好像奶水一样的水，上面我想就成了豆腐。

割肉也是不用的，不过我们有猪，猪是要杀的，杀猪是在腊月十几就开始了。

我们用小车把猪拉到杀猪的地方，猪上面还要放一些柴火，是在猪退毛的时候要用的。

每年都有一些人自愿杀猪的，这种又累又脏的活儿却也挣不了多少钱，一头猪不过才挣三四块钱。

猪一到那儿，就会被抬到一块大石头板子上，然后，有一个人拿着一把足有一尺长的刀子，一下就插进猪的脖子里，很快，血便会涌出来，流到下面的装有盐的盆子里面。

那时候，猪会叫出很难听的声音，我们便会连忙捂上耳朵，躲得远远的。

血流完后，猪便也不叫了。然后有人拿棉花塞住那个大口子，再有人把猪背上的许多又长又硬的鬃拔下来，也是能卖钱的。

再就是用刀子在猪后腿上划一个口子，用一根长长的铁棍，从那个口子一直捅进猪肚子里面。拔出棍子，就可以通过口子往里吹气，一直把猪吹得大大的。然后再把猪下锅退毛、上钩开膛，就成了两片猪肉了。

猪的尿脬可以吹起来用绳子缚在一根棍子上，给我们玩了。过几天等把它晒干了，也可以蒙在一个罐头盒上，当小鼓玩。

一般我们过年是不杀鸡的，有的人家杀鸡上供，鸡毛可以做毽子踢。

我们挖沙是到河里去的，河里早没水了，从我记事的时候起，那儿总是干的。挖沙是为了炒花生、装香炉。在河里我们曾见过一个老头儿用筛子筛沙子，也不知道他是要上面的，还是要下面的。

打酒说的是打黄酒，我们家没人喝酒，所以也就没有打过酒。

还有许多事情，比如说蒸馍、揭神纸、挂花花纸、写对联……

这些，都是我几年前的年，现在不同了。离年还有十好几天，孩子们的鞭炮便响了起来，杀猪的时候，孩子们好像也不躲了，还要靠近些，想看个明白。

变了！

1991年（14岁）

河北省石家庄市高邑县中韩乡赵村  曹俊坡  邮编：051330

手机、微信：177690406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