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蔚来汽车从崩溃边缘回归后面临激烈竞争 - 彭博社

李斌在3月21日在上海由忠实客户举办的晚宴上抽出时间拍照。

摄影师：沈启赖/彭博社 李斌被围攻了。在上海的一场晚宴上，这位中国电动汽车制造商蔚来公司的创始人在自助餐队伍中几乎无法前进，就被拦下来再拍一张自拍、握手或拥抱。这位身高46岁的高个子男子换下了他平常的牛仔裤和T恤，穿上了一套定制的灰色西装和蓝色衬衫，高兴地微笑着应允。

李斌设法往他的盘子里舀了一点炒饭和蔬菜，但他不是为了食物而来。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李斌为数百张照片摆姿势，与他六年多前创办并已发展成一种生活方式的汽车制造商的客户交谈，为购买他的汽车的人提供会所、全天候电池充电服务，甚至提供服装、食品和运动设备，所有这些都印有蔚来的几何标志。当李斌在房间里活动时，一个视频背景显示六名表演者，每人穿着不同颜色的蔚来卫衣，唱着一首为公司而创作的歌曲。“与蔚来相遇，我们想成为更好的自己，”这首不太好听的小曲唱道。

William Li 参加了3月21日在上海与客户共进晚宴。摄影师：沈启赖/Bloomberg 虽然其他亿万富翁高管可能会对花时间与客户握手感到不悦，但对于李而言，这是核心。蔚来的商业模式依赖于在买家中营造一种忠诚感，然后让他们说服朋友和家人传播有关其汽车的信息。李称之为“涟漪模式”，这一策略引发了投掷一块石头到池塘中所引起的不断扩大的圆圈。上海的场景正是他的目标：一个充满激情的客户群，具有苹果公司粉丝的忠诚度 —— 还加入了一丝埃隆·马斯克个人崇拜的元素。

这种方法已经让蔚来成为马斯克在一个似乎每天都在制造 特斯拉对手 的中国最显眼的对手。虽然其他电动汽车公司可能会推出更多面向 大众市场 的汽车，但蔚来的目标是面向高端买家，而马斯克 —— 他于2019年在上海郊区建立了他的第一家超级工厂 —— 需要实现其全球增长和长期盈利的雄心。中国是从高耗油车转向替代能源汽车的过渡的中心，政府意在主导一个引发了过去六个月投资热潮的新汽车时代，甚至美国现在也在接受这一过渡。

作为全球最大的汽车市场，中国已经是世界上最大的电动汽车市场。根据 彭博新能源财经 的数据，今年的销量将达到200万辆，并在2025年激增至620万辆，届时将占该国所有乘用车销量的四分之一。

迈向前方

到2025年，中国的电动汽车销量预计将超过600万辆

来源：BloombergNEF

在中国最大城市中，时尚的早期采用者一直是这一转变的核心，并且是蔚来和特斯拉的主要目标。蔚来的高端ES6 SUV与特斯拉去年在中国开始生产的时尚Model Y直接竞争。这是一场对决，对于李而言，他在接受彭博采访时谈到，他的两个儿子中年长的一个一年级生想要追随他的脚步。

“有一天他告诉我，他会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帮助爸爸在长大后击败特斯拉，”李说。“太晚了，我说。”

如今，这种前景看起来不再像是一厢情愿。

蔚来在第一季度交付了超过2万辆汽车，全部为SUV，平均价格为68,000美元，而特斯拉在中国交付了约17,000辆其售价约为53,000美元的Model Y运动型多用途车。据咨询公司LNC Automotive的分析师康俊称，蔚来在中国高端汽车市场的份额仅次于特斯拉，它在更广泛的电动汽车领域树立了“标杆”，“特别是在产品和服务创新方面”。

特斯拉最近在中国也面临一系列挫折，中国去年的收入超过20%。当地监管机构加大了对特斯拉的审查力度，伴随着对特斯拉及其汽车的不满情绪上升，最近在上海车展上，一名车主站到了一辆Model 3车顶上，声称该公司未能解决她车辆刹车问题。这场抗议在中国迅速传播，引发了关于特斯拉客户服务的一波投诉，而李——他经常在公司的应用程序上回复蔚来车主的查询，并且已经在中国各地进行周末旅行与客户见面——正是利用这一点来区别蔚来在激烈的电动汽车市场中的竞争。

3月1日，在上海停车场内的换电站里停放着一辆蔚来ES8 SUV。摄影师：钱来申/彭博社上海车展上的华为展台。摄影师：钱来申/彭博社4月份上海车展上的中国制造特斯拉Model 3。摄影师：钱来申/彭博社 但特斯拉并不是李的唯一对手。中国新能源汽车市场上正在酝酿一场激烈的角逐 —— 尽管受到疫情的冲击，去年电动乘用车的零售销量增长了10%，达到了111万辆 —— 这将挑战蔚来和特斯拉，为全球汽车未来的控制权打下基础。

多年来，大型汽车制造巨头一直在观望，如今它们正加大对电动汽车的投入，大众汽车公司在中国推出了一个专为电动汽车设计的八款车型系列，丰田汽车公司推出了新的电动汽车平台，而宝马等高端汽车制造商则希望中国四分之一的销量来自电动汽车。与此同时， 大科技公司 也在关注这一领域，被技术可能性所吸引。中国搜索引擎巨头百度公司、智能手机制造商小米公司和网络巨头华为技术有限公司仅在今年年初就承诺向电动汽车和自动驾驶领域投入近190亿美元。

较小的公司，如Nio — 与同胞小鹏汽车和理想汽车在纽约上市，使它们受到美国投资者的关注 — 将面临更大的压力，因为跨国公司加入竞争，北京华北工业大学汽车行业研究员张翔表示。

“这绝不是一个他们可以轻松休息的时候。”

Nio已经经历过一次濒死经历。

汽车制造通常是一个资本密集型的行业，但李在Nio方面，试图创造一个超越汽车的品牌，他描述这种方法为“追求成为用户企业。” 这种方法最明显的体现是 Nio House，这是公司客户的精英下榻中心 — 甚至为他们的孩子提供 艺术和音乐课程 — 并位于中国一些最大城市的黄金地段。 这与奢华的营销活动相结合。 这家汽车制造商每年举办Nio日，2017年的第一次活动中，为所有在生产开始前一年订购车辆的人支付了机票和豪华酒店。 R&B明星布鲁诺·马尔斯 主演了2018年的活动。 当其公共充电设施不堪重负时，Nio有一支车队可以将便携式电池充电器送到用户停放的任何地方。

这种慷慨，再加上一次重大召回，因为一些汽车在中国从购买电动汽车转向支持充电网络的补贴时发生了火灾，导致Nio在其存在的头四年中累计亏损 50亿美元（特斯拉大约花了15年才达到这个特定的里程碑）。 到2019年第二季度，该公司每天亏损约500万美元。

李在3月16日在Nio House的烹饪示范中，这是Nio车主的一部分经销商，一部分俱乐部。摄影师：神奇来/Bloomberg顾客在上海的Nio House放松。摄影师：神奇来/Bloomberg一辆Nio ES6 SUV，右侧是一辆EP9，位于合肥的Nio House，日期为12月4日。摄影师：神奇来/Bloomberg“那是我们最黑暗的时刻，”李说。一个团队每晚都会审查开支，从工资到Nio House的成本。“计算我们可以从销售汽车中赚取多少钱很容易，但我们必须注意一切以维持正常运营，”他说。“每一美元都很重要。”

到了2019年10月，情况看起来已经无望。在发布了比预期更糟糕的季度亏损后，Nio的股价暴跌至创纪录的1.32美元。在低谷时期，这家汽车制造商的市值已经下跌了超过70% —— 比一年前在纽约首次公开募股时的市值低了约50亿美元。

即使通过向李和中国科技巨头腾讯控股有限公司的关联公司出售可转换票据筹集了2亿美元的现金，也无法满足公司对资金的看似无止境的需求。

挫折接连而来。Nio无法支付进口冲压机的最后一笔款项，这是一台用于成型汽车面板的大型机器。更糟糕的是，它不得不以折扣价将冲压机卖给了特斯拉，后者立即将其安装在其新的上海工厂中，该工厂是通过政府提供的贷款和支持建造的。不久之后，一项来自北京地方政府支持的公司高达100亿元人民币（合16亿美元）的融资协议破裂。分析师开始公开猜测Nio可能会被退市或被收购。情况变得如此严峻，以至于在2019年底，总部位于广州的小鹏汽车的工程师创始人何小鹏提出了两家陷入困境的电动汽车制造商合并的提议，小鹏汽车自身只有30亿元现金，这是他在接受中国官方媒体采访时提到的。李拒绝了这一提议。

“蔚来已经在重症监护室里了，而小鹏还在外面等着，”李回忆道。“合并将埋葬我们两家。”

(小鹏随后成为第三家在美国上市的中国电动汽车初创公司，于2020年8月筹集了15亿美元。该领域的投资激增导致其股价翻倍以上，即使考虑到最近的下跌，该公司现在正在建立第三家中国生产基地以满足需求。)

观看：中国的蔚来挑战特斯拉

然后出现了一根救命稻草，显示了中国为保持其创造世界领先电动汽车行业雄心愿景愿意付出的努力。

2020年初，位于李家祖籍安徽省省会合肥市（位于北京东南约600英里处）的市政府前来拜访。尽管新冠疫情初期导致汽车销售陷入瘫痪，但双方达成了一项协议，合肥政府将向蔚来注资100亿元人民币，超过了该公司2019年的整体收入。

就在蔚来表示，除非获得更多资金，否则将无法继续运营一年之后的几个月，这项协议基本上为该公司提供了一个由国家支持的安全保障。在中国，这可能是一个关键优势，因为政府几乎在每个行业中都是最大的参与者，并且在从制造许可到获得资本的各个方面都有一席之地。这也可能为特斯拉提供决定性优势，特斯拉似乎已经失去了在北京初期受到的青睐，因为在乔·拜登总统执政下，与华盛顿的紧张关系继续升温。

Nio在合肥工厂的生产线于12月4日。摄影师：沈其来/彭博社员工使用起重机移动电池。摄影师：沈其来/彭博社合肥工厂的外观。摄影师：沈其来/彭博社对于Nio来说，交换条件是支持当地产业。该公司于2019年初放弃了在上海建厂的计划，而是 — 不同于特斯拉和大多数传统汽车制造商 — 支付合肥的一家名为江淮汽车集团有限公司（JAC）的政府企业来生产其汽车。上个月，该协议得到延长，JAC同意将月产能翻倍至2万辆。

“当李斌向我们提出他的建议时，大多数人认为一个中国汽车制造商计划生产一流的智能电动汽车是幻想，”前JAC董事长安劲说。“我可能是对Nio的发展了解最深的人，了解所有的挑战和困难。在最艰难的时候，李斌甚至拿出自己的钱来解决问题。这就是他为梦想奋斗的方式。”

4月7日，为了庆祝Nio生产第10万辆车辆，李斌表示他将与合肥政府合作建立一个智能汽车生产基地，包括一个研发设施。当月晚些时候开始了建设，工业园区预计最终将容纳制造车间，以及电动汽车供应链中的其他参与者。

合肥协议被桑福德·C·伯恩斯坦的高级分析师罗宾·朱描述为政府的紧急援助，“至少在可预见的未来，这让人们对蔚来的资金问题的猜测不攻自破，”他说。

伟大的竞赛

蔚来的高端价格定位使其在销售上落后于大众市场生产商

来源：CAIN

李洪元也归功于他忠诚的客户群。“2019年第四季度我们卖出了8000多辆汽车，这对我们的生存至关重要，”他说。“这就是为什么我总是说我们的客户拯救了我们。即使我们少卖了500或1000辆车，那可能就会引发彻底崩溃。”

李洪元在4月7日合肥标志性活动中与媒体成员一起拍照。摄影师：祁来申/彭博社工人们在纪念生产里程碑时聆听李洪元的讲话。摄影师：祁来申/彭博社蔚来生产的第10万辆汽车下线。摄影师：祁来申/彭博社然而，这段经历让人警醒。蔚来裁员约四分之一，减缓了自动驾驶的努力，推迟了对经理的工资支付，并剥离了一些非核心业务。尽管昂贵的蔚来之家的推出被暂停了一年多，但将蔚来所有权置于车主生活方式的中心，并创造独家氛围的战略并未被抛弃，更为低调的蔚来空间也开始推出。蔚来空间通常位于更便宜的地点，有时也设在较小的城市。建立这样的空间成本约100万元，比更昂贵的蔚来之家便宜得多。

现在看起来似乎已经奏效了。蔚来仍然没有盈利，但自2020年12月31日前三个月以来，其销售额稳步增长，首次突破10亿美元。公司在2021年第一季度将净亏损缩小至4.51亿元人民币，较去年同期的16.9亿元人民币和2020年第四季度的13.9亿元人民币有所减少。即使是支撑蔚来生活方式品牌的业务也在盈利，根据公司的年度报告，去年非汽车销售贡献了11亿元人民币的收入。

“进入汽车行业并生存下来并不容易，”宝马中国首席执行官约亨·戈勒说道。“一些其他公司已经消失了。我已经与李斌会面几次，我不得不说我对他取得的成就印象深刻。蔚来还在为电动汽车创造认知度，而在该领域拥有正确的品牌正在帮助市场。”

合肥交易也恰逢投资者开始关注电动汽车革命，推动蔚来股价飙升。去年，蔚来股价上涨超过1110%，甚至超过了推动特斯拉进入标普500指数的涨势。随着热情的减退，股价已经回落了一些，但以700亿美元的市值，蔚来仍然比福特汽车公司更大。

这离李斌相对谦逊的起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李斌在安徽一个小山村的祖父母家中长大，该村以农业和汽车工业而闻名，李斌称自己是中国“留守儿童”的第一代，因为他的父母都搬到了邻省江苏谋求更好的工作。直到李斌十几岁时，村里还没有电。

在北京大学主修社会学时，李在中国顶尖学府之一开始了他的第一家企业——租用互联网服务器并帮助客户注册域名。然而，汽车行业是李取得最大成功的领域，过去20年他创办的三家上市公司都与汽车相关。他的第一家公司是一个名为易车控股有限公司的汽车定价门户网站，去年被易车控股有限公司以28亿美元收购，使李的个人财富达到70亿美元。随后是在线汽车金融平台壹信集团有限公司，于2017年底在香港上市。

参观者在4月19日的上海车展上走过蔚来ET7轿车。摄影师：祁来申/彭博社上海一家经销商处蔚来ES8的内部。摄影师：祁来申/彭博社蔚来ES8仪表盘上的人工智能驾驶辅助装置。摄影师：祁来申/彭博社然后是蔚来。在2016年的一次内部演示中，李回忆起他的公寓窗外北京雾霾笼罩的天空，他的第一个儿子出生前，他决定需要采取措施解决中国长期存在的污染问题。他在2014年末创办了蔚来，得到了一群知名投资者的资助，包括李想、电动汽车公司理想汽车的创始人和电商平台京东创始人刘强东。小米的雷军也是早期支持者。

当他不与超级粉丝共进晚餐时，李的工作日程是排得满满的。在最近的一个星期二，他在公司的总部——仍然位于上海这个时尚的金融中心——整个上午都在高管会议中度过。下午，他又与公司的电池合作伙伴、设计师以及来自欧洲的客户接连开会。Nio最近宣布计划在电动汽车热点挪威开始销售汽车。

但尽管公司比18个月前稳固得多，问题仍然存在。

“汽车制造具有很大的规模经济，而Nio每年不到10万辆的产量还没有达到实现所有这些效益的水平，”总部位于上海的86Research的股票分析师Robert Cowell说。

成本问题仍然存在，电池中使用的原材料价格飙升，电动汽车中最昂贵的部分，包括锂离子化合物。与大多数全球汽车制造商一样，Nio也受到了全球范围内汽车中越来越多使用的芯片短缺的影响，导致3月底合肥工厂停产五天。尽管在一个被技术进步和消费者追求下一个新潮事物定义的行业中竞争日益激烈，Nio并不打算在今年年底或2022年初之前推出任何新车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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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斯拉是主要竞争对手，但李认为未来的竞争对手才是最大的威胁。

“最终的比赛在科技巨头到位之前不会开始，”他说。三月份，小米公布了投资约100亿美元制造电动汽车的计划，而华为已经合作开发了至少两款汽车，并正在研发自动驾驶技术。潜伏在幕后的是最大的科技巨头——苹果，长期以来一直怀有制造自己的自动驾驶汽车的雄心。

“我信任像苹果这样的公司，因为它们的决心、软件开发、智能能力和用户连接，”李说。“这将是与传统汽车公司不同的竞争。”

李在纪念蔚来第10万辆汽车下线的活动中走过客人。摄影师：Qilai Shen/Bloomberg但像马斯克和其他电动汽车布道者一样，李正在谋求长期目标。“我非常乐观，”他说。“到2030年，90%的新推出汽车将是电动的，甚至可能达到95%。”

在那个周日的晚上，聚集在上海的蔚来粉丝们看到了这个未来已经来临。

随着活动接近尾声，车主们与李一起摆出大合影，每个人都竖起大拇指。灯光渐暗，李走出大厅，进入夜晚，他的司机——一辆白色的蔚来ES8——等待着送他回家。

—在Emma O’Brien、张春英和田颖的协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