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种植数百万棵树之后会发生什么 - 彭博社

哥本哈根的一棵年轻树，于7月1日。水袋和支撑物有助于增加其成熟的机会，那时它实际上会开始为城市带来好处。

摄影师：Carsten Snejbjerg/Bloomberg这项计划于2015年隆重推出。哥本哈根计划到2025年在丹麦首都种植10万棵新树。与许多类似的植树承诺一样，这一承诺被宣传为其减少碳排放计划的关键部分。

但六年后，许多幼苗已经枯萎死亡。

“人们用自行车和汽车撞到它们，”该市的城市树木倡导者Sandra Hoj说，“它们经常没有得到适当的保护。” 树皮被割破，或者它们在冬天被毒害，因为市政府在道路上撒盐而不是使用对树木安全的替代品。

“与此同时，该市仍在用微小的树枝替换一些美丽的成熟树木，这些树木死亡，被重新种植，然后再次死亡，”Hoj说。

哥本哈根的记录并不一定特别糟糕：该市指出，自2015年以来，其植树计划已将哥本哈根的树冠覆盖率提高了1.5%。

问题在于，植树经常被视为一种让人感觉良好的应对全球变暖的灵丹妙药。在美国，保守派领袖如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推崇植树，同时致力于取消排放法规。

这样的大规模倡议绝非简单。哥本哈根遇到的失误是常见的，揭示了这些植树热潮的鲜为人知的阴暗面：从伦敦到洛杉矶再到亚利桑那州凤凰城，宣布种植100万棵树的热门活动引起了轰动，但往往未能实现目标。

许多树木无法存活、茁壮成长，也无法提供承诺的好处。

有些树从未种下。在洛杉矶和丹佛，百万树计划在一位市长任内启动，但在继任者改变策略之前未能达到目标。洛杉矶已经种植了40.7万棵树，而丹佛则在25万至50万棵之间。

“我认为城市植树倡议可以带来巨大的好处，但我认为很多都有点草率地进行，”波士顿大学生态学家露西·胡蒂拉说。

新树的成本效益平衡

种植树木引起了人们的热情是有充分理由的。它们储存碳的能力使它们成为对抗气候变化的潜在有力工具。大量研究已经表明它们还能减轻空气污染、减少城市热岛效应，并使街道更适合步行。与此同时，持续的城市发展和日益极端的天气条件导致大多数地方现有城市树冠迅速减少。

种植大量树木并不一定是一项积极的投资，如果没有足够多的树木存活成熟植物的话。“种植一百万棵树并不仅仅是种植一百万棵树。关键是要种植并照顾好这一百万棵树，而且要选择正确的地点，”美国森林局研究树木死亡的研究员拉拉·罗曼说。

种植树木也会产生碳成本，这意味着树木必须存活多年才能抵消这种成本。当树木成熟时，通常是在它们种植几十年后，环境效益最大。

成排成熟树木环绕着哥本哈根旧城的学生湖。摄影师：卡斯滕·斯内伯格/彭博社在城市中保持新树木存活是棘手的。而且要种植树木也不便宜。胡蒂拉说，当城市着眼于种植大量树木时，他们经常低估了需要保持这些树木存活所需的投资——自然资源、劳动力和资金。

“取决于具体位置，土壤可能是相当贫瘠的，或者人们可能会倾倒咖啡或盐——比如道路上的盐——而且树木的生长空间可能并不多，”胡蒂拉说。

在哥本哈根，面对雄心勃勃的高昂成本现实，该市开始走捷径。它将种植重点从最需要树木的街道转移到了公园和外围地点，那里的树木需要的照料较少，面临的威胁和争夺空间的竞争者也较少。该市不再沿着哥本哈根的街道种植幼苗，而是将重点放在了阿马格岛上一个垃圾处理设施周围的外围森林地点，该市在那里种植了数万颗橡子代替幼树。据霍伊称，其中许多已经死亡。

哥本哈根繁忙道路旁的年轻树木。摄影师：Carsten Snejbjerg/Bloomberg该城市在一定程度上承认了这一点。据称到目前为止已经种植了61,600棵树，其中58,000棵位于Amager的城市森林中。一位城市发言人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城市边缘正在生长的新树最终将为哥本哈根人提供一个受欢迎的新森林，并且城市确实为新树建立了谨慎的浇水系统。最重要的是，它强调，尽管目前范围有限，但城市的计划仍显示出雄心和承诺，并增加了城市的整体树冠覆盖率。

“我们的经验是，种植在开阔地面上的树木，比如Amager上的树木，大约有50%会存活下来，”城市发言人说道。“Amager上的树木仍然很小，但它们是活的，它们会长大的，”

洛杉矶：一个案例研究

在美国，大规模植树在21世纪初开始兴起，丹佛、洛杉矶和纽约市都启动了自己的努力。在干旱的洛杉矶，前市长安东尼奥·维拉赖戈萨设定了一个特别雄心勃勃的目标，即在他2009年首个任期结束时种植100万棵树 —— 仅仅四年时间。

这是一个陡峭的学习曲线。据该市称，因为其他地方空间紧张，所以需要种植的100万棵树中多达70万棵需要种植在私人财产上，这意味着维护和浇水工作主要落在了居民身上。

棕榈树曾经是洛杉矶的代名词。但随着城市面临气候适应未来的需求，许多濒临死亡的棕榈树没有得到替换。摄影师：史密斯收藏/加多/档案照片城市举办了公开赠送活动。但一些居民拿走了脆弱的幼苗，然后把它们留在自己的阳台或露台上，洛杉矶时报报道。该市还与当地非营利组织合作，在中央分隔带、学校操场和树木覆盖严重不足的低收入社区种植树木。但在私人财产上种植街道树木——这需要土地所有者的参与，并且在许多情况下需要承诺在前五年内浇水——根据该项目的一项研究，这被证明是困难的。

“在整个洛杉矶地区种植树木采取了一种将所有东西都扔进厨房水槽的方法，大部分都是通过非营利组织以某种方式拼凑在一起完成的，”该研究的作者、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环境与可持续发展研究所的教授斯蒂芬妮·平塞特尔说。幕后，组织者们竭力筹集私人资金来支持种植工作，但“实际上没有钱来浇水树木。”

组织者最终降低了期望值，到2013年维拉赖戈萨的第二个任期结束时，该项目已经种植了40.7万棵新树。相比之下，纽约市在2007年由时任市长迈克尔·布隆伯格启动了其种植计划，2015年提前两年种下了第一百万棵树。（迈克尔·布隆伯格是彭博城市实验室母公司彭博有限合伙公司的创始人和大多数股东。）

“洛杉矶的这个项目没有达到目标，所以有人会说它失败了，”国家林业局现已退休的林业师格雷格·麦克弗森说。“其他人会说，如果没有维拉赖戈萨冒险，就不会种下许多树。”

2020年3月25日，皇后区阳光明媚的街道。摄影师：塞尔丘克·阿卡尔/NurPhot但仅仅基于数字来衡量成功并不能讲清整个故事。罗曼赞扬纽约市的努力并不是因为他们种植了100万棵树，而是因为他们有一个强大的战略，包括私人和公共资金的混合用于种植和管理，这一战略由城市及其合作伙伴共同分享。

这并不是说纽约的项目完美无缺，或者洛杉矶的没有取得成功。麦克弗森在2014年对2006年至2010年间在洛杉矶种植的近92,000棵树进行的研究发现，街道树的年死亡率为4.4%。根据2011年对16项街道树研究的文献综述，这与其他地方3%至5%的死亡率相当。他还得出结论，街道树的79.8%存活率对于一个干旱城市来说相对较高。与此同时，纽约市的项目因各社区之间的树木死亡率差异而受到批评。

“​​树木管理的改进是关键，确保有一个可持续的合作伙伴和资金体系来长期照顾树木，” Roman说。

并非所有树木都相同

增加树木的环境效益不仅仅是因为树木成熟，还与树木的种类有关。

“每一种树都能提供的好处，大树都能提供更多，” 斯旺西大学地理学教授Mary Gagen说。树木越大，储存的碳就越多。较大的树木可以提供阴凉，大量的调节温度的水汽，这些可以一起减少夏季空调和冬季取暖的需求。它们有助于减轻洪水事件。大树冠为城市提供了一个连接的野生动物网格，这是幼树所无法做到的，Gagen指出。“它们有大片繁茂的树冠和树干中的空腔，为野生动物提供了多种不同的生存空间。”

但在密集的城市环境中，并非总是越大的树越好。

“较小的树永远无法提供与伦敦梧桐等同的好处，后者不仅提供更多的遮荫，而且可以活上100年以上，”城市树木专家、《伦敦街道树木：城市森林野外指南》作者Paul Wood说。“但对于一些建筑密集区域来说，像樱桃树或花楸树这样的较小树木可能更合适。”

伦敦的一棵高大的悬铃木向着伦敦的历史悠久的房屋倾斜。摄影师：Richard Baker/In Pictures这就是为什么如果城市真的想要衡量他们的树木计划的成功，他们需要考虑树木的成熟度和类型。其中一个很好的方法是树冠覆盖率，这使得城市能够更好地评估不同树种的相对益处。

美国非营利组织American Forests最近进行的一项研究测量了美国各地的树冠覆盖率，发现了明显的不平等。研究发现，多数有色人种的社区的树冠覆盖率平均比多数白人社区低33%。最贫困的社区的树冠覆盖率比最富裕的社区低41%。这些不平等也是评估植树计划成功的另一个因素。

为气候变化做好准备

许多城市可能与特定的树种有密切联系 —— 柏林的菩提树、伦敦的悬铃木、洛杉矶的棕榈树 ——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树种将永远是未来最具韧性的选择。尽管标志性，洛杉矶的棕榈树正逐渐因疾病和老化而死亡，大部分将不会被替换。相反，该市将用需要更少水和提供更多阴凉的树木来替换它们。

城市热岛效应已经使城市比其农村周边地区温暖得多 — 正如伍德指出的，伦敦的夜间温度可能比周围乡村高出多达10摄氏度（18华氏度）。这意味着在城市中，非本地物种可能是最佳选择，因为强烈的人类活动在一定程度上使气候与其广泛周围环境疏远。

随着气候变化使植物和人类患病的可能性越来越大，确保新树木种植不要过于单一也很重要。伦敦已有500种树木，这在这方面表现良好，这意味着它更有可能避免那些一次性看到大部分树木被砍伐的城市的命运。

“多样性是弹性的关键，”伍德说。“密尔沃基曾经是一片榆树的单一文化，这意味着当荷兰榆树病在20世纪70年代到来时，几乎整个城市都不得不被砍伐。再往前看，纽约曾经充满了美国栗树，所有这些栗树在20世纪初就已经死亡。”

伦敦的500种树木有助于保护城市免受潜在的树木大批死亡的影响。摄影师：Leon Neal/Getty Images在干旱多发热城市中，气候考虑尤为复杂，那里更大的树木可以降低环境温度，但也可能需要更多的水。对于洛杉矶来说，这意味着一个平衡的行为 — 以及一个不仅仅专注于树木数量的树木种植策略。

2019年，洛杉矶市长埃里克·加西亚启动了一个新的植树计划，目标更为谨慎 — 到2021年种植90,000棵树，即每年30,000棵 — 并更加注重树木的养护。他聘请了瑞秋·马拉里奇担任该市的第一位森林经理，她的第一项工作之一是制定应对干旱的计划。该市还在建立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的第一份树木清单，这将帮助官员监测受到压力的树木。

至于新树木，该市已经完成了目标的一半多 — 由于疫情和相关预算削减而放缓 — 她表示，即使超过了最初的目标年份2021年，他们将继续种植。他们将更多地考虑那些更具气候适应性的树种，从麦克弗森和其他森林服务研究人员在气候适应树木研究项目背后整理的名单中进行选择。

“洛杉矶长期以来一直从其他地中海气候地区进口树木，”马拉里奇说，“我们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测试的主要新增树种来自太平洋西南地区，这些树种在炎热干旱的气候中表现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