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的进化与发展趋势_风闻

在科学史上，越是人们熟悉的东西，就越晚成为科学研究的对象。

比如，心理学就是很晚成为科学的研究对象，大多数人不认为有必要对人类心理进行科学的研究。

语言也是一样，至今很多中国人都认为语言研究是文科生的事，而且文科的学者形成一种势力，足以抵制任何他们认为离经叛道的研究方法。

正是因为中国人在对待语言研究上进展缓慢，使中国的语言学研究与中国的经济学研究处在同一档次。

中国大多数经济学家不擅长数学和建模，因此很难建立一个合适的数学模型进行有效地预测和分析。他们擅长事后解释，不擅长事前预测。

恰好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与西方经济学理论如此地格格不入，为他们的苟延残喘提供了条件，当然也就没人追究他们的不足之处。

因此中国的经济学家很矛盾，一方面他们想得个诺奖以扬名立万，一方面深知自己的数学水平与国外相差甚远，对诺奖不抱什么希望。

现在计算机的发展，又进一步拉大了中国学者与国外同行之间的差距：他们不会堆服务器进行数据挖掘、深度学习，他们只能在自己熟悉的一亩三分地里论剑。

今天为什么要讨论语言，因为社会已经发展到这样一个阶段，语言已经成为一个文明发展的瓶颈。

《圣经》中有一个关于巴比伦塔的故事：人类联合起来兴建希望能通往天堂的高塔；为了阻止人类的计划，上帝让人类说不同的语言，使人类相互之间不能沟通，计划因此失败，人类自此各散东西。此事件，为世上出现不同语言和种族提供解释。

在《非诚勿扰》中，葛优发明了一个分歧终端机，以期解决人与人之间的分歧。

​人与人之间的相互误解使得人类文明发展陷于内耗之中。

正所谓“史家不幸诗家幸“，人类社会发展的悲欢离合为文学创作提供了丰富的源泉。

一代又一代人不断重复着前人的故事，让人觉得，与科技相比，人类的精神层面在几千年的发展历史上没有什么进步。

按《三体》的说法，人类的精神层面已经被锁死了，这比智子锁死地球的基础研究更可怕。

评价人类的精神层面涉及的方方面面比较多，本文从语言这一视角进行分析。

当最早的人类出现在地球上的时候，个人的行动不论有多么出众，总还没有对语言的扩大使用产生需要，即使是较早的晚期智人那种工具制造的突破性进展，也并不依赖着对话交流的能力。他们在狩猎技术上的进步同样如此。狩猎一采集者们通常总是悄悄地打猎的，在任何情况下动物——例如非洲鬣狗同样能够在没有语言帮助的情况下，完成极为细致的合作行动。

语言能力只有在人类开始了定居生活和组织化生活的时候，オ成了必需的能力。

语言的产生是一个鸡生蛋和蛋生鸡的哲学难题。

没有足够的种群数量，人类不太可能形成复杂的组织生活。

种群数量增加，使得一部分人可以独立出来专门从事种群防卫工作，方便大部分人在定居点安家立业，不用象游牧人都样全民皆兵。定居的另一个前提条件是种植技术的发展。

种植技术使得养活一个人只需要一两亩地，而游牧业养活一个人至少需要二三十亩草地。所以中原民族容易在有限的土地上养活更多的人，更容易抵御自然灾害。而游牧民族一遇自然灾难就要入侵中原，打不过就得西迁，成为“上帝之鞭”。

历史上，尼安德特人身体比较高大健壮，打猎技术也不错。但最后被智人所灭。

虽然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体能并不优秀的智人笑到最后，但有学者猜测：智人发展了语言技术，语言使智人的组织能力得到提高，种群数量突破150人的限制。

至于智人是怎样发展语言技术的，学者猜测是他们通过聊天、八卦发展了语言技术。

这种解释比较牵强，我们很难相信聊天、八卦能发展出抽象的语言概念，使人们联合起来。

动物组成种群有三种方式：

1）激素：蚂蚁、蜜蜂等通过激素形成庞大的组织。

2）威权：通过实力在群体中建立权威。由于精力有限，以方式组成的群体数量有限，很少超过150个的。《狼图腾》中的由上千只狼组成狼群事实上是不存在的。

3）性合作：有一种猴子遇到问题都通过“交配”来解决，反正大家都已经性满足了，分歧就容易得到解决了。但是交配很耗精力的，因此群体数量也有限。

历史上，人们由部落发展到部落联盟，需要依靠宗教感召力。

在人的大脑有一个“上帝区”，当信徒共同参加宗教活动时，在大脑中会产生一种类似共鸣的体验，容易产生归属感。

没有宗教，史前人类是一盘散沙。

宗教形成后，巫师成为宗教的代言人，成为部落事实上的领袖。

北美大陆曾经有许多部落，但有一个部落在激烈的竞争中活着最后。

这个部落有一点特点，每次打猎前都由巫师进行占卜，决定打猎的方向和远近。

因为决策的层次比其它部落高，所以反而命中率比较高。

其它部落的决策方式使得他们的决策结果类似中国股市的散户：当你想买时，股票必跌，想卖时，股票必涨。这是因为与你有同样想法的股民千千万万。大家一起杀入股市，必然引发股票下跌。

当然宗教要形成，必须有足够的可信度。根据股市模型，当一个股评人连续22次预言正确后，就容易形成权威，即使人们发现被骗了，仍然需要经过40~50次被骗后才能摆脱对这个人的信任。

这就需要巫师充分发挥自己的语言能力，每当自己瞎猫碰到死耗子时，一定要反复强调自己是超凡的，“我们的事业是不断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是永远光荣正确的。“

如果自己预言失误，象川普那样找个背锅的就行了。

这样解释也很矛盾，到底是因为语言发展了产生了宗教，还是宗教促进了语言的发展。

后来，部落之间的战争不断发展，军事活动的重要性不断上升，军事骨干逐渐成为部落首领，“君“源于”军“。

军事活动对语言的要求更高，号令不明，军队进退失据。

前秦时期，中国贵族都要学习军事知识的，到了晚清，满族三代后就已经荒废了军事技术，因为怕自己是汉人瞧不起的、没文化的蛮夷，他们努力学习中原文化。

在清亡之后，一部分善于学习的满人反而成了中国最有文化的群体之一。那些不擅长学习的子弟成了提笼驾鸟的废物。

《红楼梦》中，贵族子弟已经不会愿意随老人参加皇家的围猎活动了，有的连马都不会骑了。

希特勒认为：有两样东西使人团结起来，一是共同的敌人，一是共同的利益。

在史前社会，塑造共同的敌人比较容易：谁打我，谁就是我们的敌人。

形成共同的利益就比较难办，这需要语言技术的进步。

需要通过语言决定如何描述远景和分配利益。

如果不会陈述利害关系，很难争取同盟。

三家分晋之所以成功，就是因为一个人说服了韩康子，进而韩康子派人说服魏桓子，最后对智伯反戈一击，三家分了智伯的领地。

韩康子与智伯的矛盾比较大，容易说服。说服魏桓子比较难，因为灭赵的好处近在眼前，被智伯灭的危险远在天边。

人在做决策时，有”风险偏好“与”风险规避“两种倾向。

聪明的谋士会陈述利害关系，使其摆脱“布尔丹之驴“的两难困境。

我们在《史记》中经常看到成功的说客三言两语就能扭转局面，促成行动。

如果《史记》中记录的是成功案例，那么历史上是如何形成这种说服能力的？

即使是今天，许多博士毕业后，除了专业技术上能说上两句话，在组织工作上表现得语言贫乏。这妨碍了他们组织成千上万人的研发队伍，难以成为独当一面的人才。

我们从考古文物上判断，几万年前，智人同其它类猿人相比，并不占什么优势，但是随着语言能力的突破，智人在数量上取得突破，使智人不仅能轻易使猛犸这样的史前巨兽灭亡，而且还消灭了其它类猿人。

语言能力只有在人类开始了定居生活和组织化生活的时候，オ成了必需的能力。在这种生活中，人们要作出一整套的计划，分派各种任务，分享肉食和其他获得食物一一整个体系已超出了个人偶尔的、眼前的需求的满足，而这体系所满足的需求还没有明确存在，也不是直观能感觉到的：一句话，这个体系是适应着需要解说的事物的。

最近，中国的电影行业学习美国工业化制作模式，这当然是一种技术上的进步，但是由于内容的缺乏（剧本能力不足），形式成为“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花架子。

在长征时期（遵义会议后），红军就已经显示出现代化的组织和计划能力，这使红军的作战能力远高于同时期的地方军阀。红军在渡一条河都要画个图，排兵布阵，考虑机枪火炮的部署。

相比之下，那么多年，我只见到一个人能画含上千个元素的部署图（虽然是抄国外的），大多数人都是用嘴说话，听的人一是记不了那么多，二是事后都忘了。

于是事前没有形成统一认识，执行过程中没有认真检查偏差，事后也没有总结。这也是国内研发长期在低水平上重复的原因之一。

当然也有做得好的，比较中国航天，发现问题能举一反三，将问题消灭在萌芽中。这个能力既得益于苏联的支持，也是航天任务一失败就损失上亿元所倒逼的。

大部分人都在小企业、小单位，还用不上那么复杂的组织和管理技术。

近年来，996、内卷等说明大家都很忙，但事倍功半。

原因是多方面的：

1、需求不明确

毕竟中国还处在摸着石头过河的阶段，许多事很难具体化。

俗话说：领导一句话，员工跑断腿。

当然这不能怪领导，领导指示是一种声明式编程，类似用户需求。

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如果领导对我说要有光，我得想方设法造出光来，哪怕是发光的驴粪蛋也行。

但乔布斯说，用户其实并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当我们造出来后，用户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所以苹果公司不会花巨资做用户调研的。

员工将领导的指示转化为具体的工作步骤，这好象是码农的事。

在软件开发上，软件架构师设计一个框架，由软件工程师去细化这个架框，其实是帮架构师去圆这个谎。如果圆成功了，这个项目都离成功就不远了。所以吹牛也得有技术含量的，吹而不破需要团队的密切合作。

2、敏捷编程

当外界变化频繁时，传统的瀑布式开发难以应对变化。因此有一段时间敏捷编程是讨论的热点。后来说，如果团队水平不行，敏捷编程也是镜花水月。许多团队打着敏捷的旗号，撸起袖子写代码，回避写文档艰苦工作。

具体现实时，经常有人用“计划没有变化快”来规避艰苦的计划工作。后来，发现许多工作流于形式，不得不提出抓铁有痕，什么事都要纸质化，每一步都要签字落实，搞着基层大部分时间都在美化数据。

如果说智人用一万年左右的时间发展了语言能力，为人类由种群发展到大型部落联盟，乃至形成国家提供了基础，那么语言在过去的几万年时间内，进步很小。

其实汉语作为一个早熟的语言，以今天的观点看反而是一种发展最成熟的语言，以至于有人预言四百年后，世上只剩下两种语言，其中一种是汉语。

尽管作为炎黄子孙，我们会为汉语拥有这样的特性而自豪，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汉语的不足：符号体系不发达

现代科学的发展得益于符号体系的发明与发展。抽象数学的发展已经实现整篇论文没有一个自然语言文字，全是数学符号。

从秦汉开始，基于中国汉语的数学没有发展符号能力，进而影响了抽象和建模能力。

虽然有九章代数，没有形成方程、矩阵等工程抽象能力。加上后来重科举轻技艺，使中国科技陷入停滞。

即使是今天的公务员考试，也只是通过申论考察语言论述、分析能力，不注重考察想像力、抽象能力、建模能力。

中国改革开放初期，被压抑的科幻文学曾经有一段高潮时间，到九十年代，科幻被打入另类，叶永烈等人被迫离开科幻创作，从事记实文学。

为什么当时限制科幻发展，因为当时东欧剧变，共产主义受到巨大挫折，人们信念缺失，精神上很迷茫，加上想像力有限，很难想像几百年后，党应该发挥什么作用。而当时的科幻侧重于想像技术上的进步，很难想像社会制度上的发展。

在稳定压倒一切的宗旨下，必然对文艺实施有效管理，不允许大鸣大放。连时当的相声都受到限制，不得随意讥讽时政。

这个问题在《三体II》出版后才得到解决：章北海作为政委通过冷冻技术在四百年后复活，领导人类建立星舰文明，成为星舰文明的精神领袖。

当然由于中国诗歌的发达，中国人喜欢用比喻等方式建模。但是近代量子力学的研究成果表明，越来越多的东西已经不能用比喻来建模了：你难以用语言描述无形之物，你至少需要概率、群论等非自然语言工具。

西方文明的发展得益于阿拉伯人在数学上的贡献，使得西方数学形成了以微积分为代表的数学体系。为西方进入工业文明创造了条件。

发明计算机后，西方的语言与数学相结合，形成计算机语言，远比中文方便。

计算机语言本质是数据结构的形式化与算法执行的自动化，这涉及符号化、形式化。

曾经有不少人试图发明汉语编程语言，但是汉语与数学、形式化之间结合得不紧密，使得汉语在编程上没多少优势。

得着于计算机技术的发展，我们发现以前曾经认为不可量化的东西都能量化分析了。

区块链技术证明，信任是可以量化分析的。因为背信的代价太高了。

古人常说：与我千金，不如季扎一诺。

又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种名言越多，说明古代背信弃义的事越多。

美国曾经建立金本位制度，但后来食言了，不得不通过挂钩石油维持美元的金融霸权。

最近，国外科学家用量化方法证明“音乐无国界”。即使语言不通，听者仍然可以体会到音乐所要表达的意念。

音乐是语言的高级形式，俗话说：言之不足，则歌之；歌之不足，则舞之。

智人使语言发展到可以凝聚人心的地步，但这远远不够，我们需要实现更远大目标：消除猜忌，消除分歧，消除内耗，消除犹豫、消除悖论，明确远景，在迷雾中找到出路。

美国公共管理学派的权威说：民主是理性选民的无知。

维特根斯坦说：“语言（或思想）是某种独特的东西。”——这已经被证明是一种由语法的幻觉产生的迷信。（不是错误！）

语言的背后是思想，思想的背后是利益。

如果三体人真正的存在，且文明程度远高于地球，那么他们的语言必然会解决上述问题。因为他们经历了200多次文明毁灭，语言上容不得半点犹豫、猜忌、内耗。否则他们的文明永远停留在低级阶段，象野草一样，一岁一枯荣。

但是他们的文明仍然没有发展到足够高的层次，仍然通过暴力解决问题，以至于在金牛座的大战中，第一舰队失败了，失去了建立星舰文明的机会。

中国自秦汉以来，经历了多次改朝换代，说明基于农业的文明已经发展到瓶颈，不得不通过破坏回到原点。

语言是文明的一个镜子，古人说：取法上者，得乎中。

语言没有质的发展，文明就很难突破。

美国在2020年的表现说明，美国的语言已经相当贫乏了，他们拒绝接受共赢的概念，只有美国优先。

类似的现象，中国早在一百多年前就经历了。

面对外强入侵，满清仍然顽固坚持原有的系统，拒绝革新。后来五四运动带来白话文的革命，加上新中国的扫盲运动，才使得中国具备了进入工业化的条件。

没有白话文，仅靠文言文表达科学概念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管理大师德鲁克说：变革与文化相抗衡时，文化恒胜。

由于自然语言是一种文化产物，我们不能指望发起一场文化运动改造自然语言。

我们只能别寻他路，计算机的发明为测试人工语言带来机遇。

计算机语言克服了自然语言存在歧义的缺点，具有高速自动化执行能力、建模与仿真能力。

然后随着脑机接口技术的成熟，人类将彻底抛弃自然语言，用自然语言与计算机语言的结合体进行思考、建模、仿真、预测。

到那时，我们会发觉，更高级的文明不需要用语言表达。

佛拈花微笑，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老子得道而忘言，得鱼而忘荃。但是因为守关人的强留，不得写下五千言，不得不是一大段排比语句，但让人读起来仍然晦涩难懂。

一些量子力学的研究者也试图在佛学经典和《道德经》中找到启发，以解释微观世界种种不可思议现象。

量子是无常变化的，世界是永恒运动的。

而人总是希望万年不变。这种愿意反应是语言上就是一种稳定性。

佛认为世界的本质是无常。人类离开地球，就象离开摇篮一样，失去既有的安全环境，面对瞬息万变的世界。

而我们的语言缓慢得无法应对这种变化，就象传统的瀑布开发模型难以应对互联网时代的变化一样，即使使用敏捷开发模型也捉襟见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