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评估：美军《司令部红队预备条令》相关概念、功能作用和运行原则简介_风闻

美军《司令部红队预备条令》相关概念、功能作用和运行原则简介

远望智库净评估中心主任、首席专家  易评估

因为战争或战斗的双方是成群的武装着的活人，而又互相保持秘密的缘故，这和处置静物或日常事件是大不相同的。

——毛泽东《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

事实上，红队的理念与实践古今中外早已有之。但在美国、美军，比较集中和相对明确的体现还是在“9.11”事件前后，当时一系列战略误判和情报失误，导致美国国会下令组建了一系列的咨询委员会。这些委员会和其他咨询机构一致呼吁成立红队。与此同时，一些专业杂志也在研究红队如何激发批判性和创造性思维，帮助组织机构适应新变化，从而改进军事计划制订和情报分析。到了2004年12月，美国国家情报总监依据法律规定，就在整个情报系统中针对情报产品的信息与结论，制订了实施替代分析的程序与职责（俗称“红队分析法”）。及至2006年，美军联合参谋部指示组建联合情报行动中心，要求常态化使用红队。然而，当时并没有就红队的编设与使用出台相应的指导性文件。

为规范红队的常态化建设与使用，美军参联会于2016年5月制颁了《司令部红队》预备条令，专门就司令部红队的地位作用、组织体制、基本职能、面临挑战、以及红队与联合计划、红队与联合情报等问题进行了阐述。总起看，这部条令属于美军正式联合条令出版前制订的初始出版物，其直接目的是促进对问题和潜在解决方案的信息共享，辅助制订和修订正式的联合条令，因此也可称作美军《司令部红队预备条令》。

美军习惯称己方为蓝方、蓝军、蓝色团队或蓝色小组、蓝细胞部队，而称敌对方为红方、红军、红色团队或红色小组、红细胞部队。红队在美军作战司令部、联合部队军种组成部队、联合特遣部队等各级司令部中有着越来越广泛的运用。实践表明，在战争问题研究与决策过程中必须常态化或机制化地使用红队，并在连贯统一的指导下，保证红队辅助的组织机构和参谋人员都能理解红队的目标、理念和需求。通常情况下，只有强劲的假想敌“代理人”在场，才可能避免一厢情愿和想当然的研究与决策过程，才可能适应战争问题研究与决策的反复性。反之，没有“劲敌”参加交互作用的战争问题研究与决策，就会像该条令所指出的那样言难免出现：①从众心理、②本位主义、③不假思索、④迎合上司、⑤隐忍不发、⑥虚假一致、⑦妥协迁就、⑧机制惯性、⑨傲慢自大和⑩利益冲突等问题，导致假把式的形成。

研习美军《司令部红队预备条令》，对于改进和加强情报工作，倡导从敌对方角度“反觇以求”，借鉴参考净评估的相关理念和有益做法，促进竞争性、对抗性和辩证性研究方式、方法和手段的形成，更好地开发运用毛泽东动态平衡/不对称（不平衡）分析思维与方法，扎实有效地进行“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研究双方的对比和相互的关系”，具有重要价值。

一、司令部红队的相关概念

红队是指经过培训已经了解、熟悉和掌握红方相关情况与运作模式的专职团队，他们从敌方或第三方角度独立全面地研究分析作战计划和作战行动的替代方案，以激发反思性、批判性和创造性思维，减少风险、避免意外、找寻机会、提高作战灵活性、拓展分析和加强决策。

虽然该条令既适用于司令部红队、又适用于非司令部红队，可以帮助制订计划、实施行动和分析情报。但是司令部红队与非司令部红队在编设位置和职能范围上却是不同的。司令部红队是一个跨领域机构，主要协助司令部的计划制订、行动实施和情报分析工作。它不隶属于任何部门，更不受其影响，一视同仁和常态化地协助处理司令部的各项程序和活动。而非司令部红队通常归联合情报行动中心等某个特定部门领导，它采用红队的方法执行具体任务，只是偶尔才担负计划制订等特定任务，其首要职责是支持其领导部门或发挥职能作用，其跨领域开展工作仅仅是特殊情况下偶尔为之的例外情形。

这里的“红队”与“红细胞部队”不是同义词，不能替换使用。所谓“红细胞部队”是指模拟特定敌人的战略战术反应，包括力量运用和其他客观因素的一个团队。它在模拟演习中扮演对手和敌军，不仅运用敌军的思维方式和作战决策，而且还有作战能力、兵力结构、作战条令和交战规则。相对而言，“红队”要在联合作战计划制订方面发挥辅助作用，方法包括了验证针对敌军的结论，参加敌我战法演练，但是并不“扮演”敌军的角色，其模拟的只是敌军的思维方式和决策，而不像“红细胞部队”那样模拟敌人的所有行动。司令部红队可以模拟相关方的反应，目的是探索他们的动机、看法和反应。还可以在兵棋推演中加强“红细胞”和“蓝细胞”部队，让他们了解利益相关方的文化、视角和思维方式，并提出敌我双方可能采取的不同反应。

这里的“红队”也不同于“虎队”，不能替代。虽然“红队”与“虎队”都可以临时用于解决各种问题，“红队”在必要时可以用来加强“虎队”，但是“虎队”通常只是为了解决某个具体问题而临时抽调专家组成的团队，规模可大可小，存在时间可长可短，它代表仅是特定用户的利益，因团队力量强大而被喻为“虎”，一旦问题得到解决，就会随即解散。相比之下，“红队”属于辅助决策的通用型团队，可以在整个司令部常态化或机制化地使用，处理一系列常规问题和特殊问题。

二、司令部红队的功能作用

条令认为，司令部红队可以在如下方面帮助指挥官和参谋人员，包括：①培养批判性和创造性思维；②质疑假定情况；③减少从众心理；④通过抑制自满和防范意外而降低风险；⑤通过帮助参谋人员从不同视角审视形势、问题和可能的解决方案，增加机会；⑥纠正个人和组织因偏见与错误带来的负面影响；⑦洞悉敌人和其他相关方的思维方式、认识视角和文化特征；以及⑧协助探索意外后果、后续影响及隐性机遇与威胁。应该说，上述说法并没有夸大其词。因为大凡深度介入过红队或蓝队运作的人，都能察觉出来。只是需要加以限定，如“成熟、可靠的红队”。

条令明确，司令部红队是经过专门培训的通用型参谋团队，适用于辅助决策，各级联合部队都可以使用。所有联合部队和机构，尤其是联合司令部、联合特遣部队、联合部队各组成部队、作战支援机构、军种情报中心和系统采办局，都应该使用红队，以便警惕认识上的不足，并换个角度处理作战计划、作战行动、情报信息等方面的迫切问题。研究表明，这些只是对现状的描述。也就是说，目前他们已经这么干了，是“正在进行时”，不是“未来时”。更进一步讲，红队机制（或假想敌机制），仅在军事训练领域生根发芽是远远不够的，在战争问题研究与决策过程各领域、各层次也都是需要的。看不到这一点，就是落后。

条令指出，司令部红队主要是通过刻意“唱反调”“对着干”和“不按常理出牌”等多种方式方法和手段，辅助参谋人员分析处理所有问题。也就是，它不仅仅是在一般地“找岔”或“找茬”。例如，在计划与行动方面，红队能够辅助制订危机行动计划和周密计划，并参与作战行动评估。其主要方法包括协助查找弱点、问题、机会等，确保充分理解作战环境的所有方面，批判性地审查策略、作战概念、作战计划和作战命令。其分析成果也可以包括未知因素或低概率高影响事件，目的是预测意外事件，并减少风险。再如，在情报分析方面，它可以独立地实施评估，提供“另外的”结果，并对信息进行不同的解读，进一步加强情报工作。任务包括批判性地审查情报产品，从其他角度或敌方视角考虑问题，以及在可靠信息不足时，帮助提出理智的推测。长期以来，一些领导、同事和朋友以为这种机制运用其实就是甲乙方或AB辩论、论文答辩，显然也是极其错误的。

实践表明，司令部红队在美军战争各层次不可或缺。司令部红队是有助于充分发挥作战效能的力量倍增器，适用于战争的各个层次、各类作战行动以及作战行动的各阶段。它凭借思想和组织上的独立性，通过使用逆向思维方法，有助于确保考虑到问题的方方面面，穷尽各种方案。特别是，红队可以帮助机构防范不确定性因素，预测认识新变化，做好准备并加以适应，从而降低风险。研习过净评估的专家学者都清楚，在这些问题上，美国人的话应该是不虚的。

三、司令部红队的运行原则

条令通过十三条“原则”，明确了司令部红队有效运行时所需的权力、关系、环境和其他条件，比较直白。大意如下：

第一，全力辅助决策。强调红队要协助指挥官，专注于提高各级的决策能力。帮助参谋机构摆脱组织机构和人为因素的影响，防止分析、计划及评估受到干扰和束缚而产生偏见。

第二，激发批判创新。强调红队的支援就有助于处理所有问题，要激发批判性和创造性思维，避免某些变化和影响制约人们的思考判断，而使任何个人和组织机构无意间成为牺牲品。

第三，融入参谋机构。强调红队应融入参谋机构，了解参谋机构的正式与非正式结构和程序，识别并纠正那些制约或危害决策的组织机构和个人因素，并向指挥官和参谋机构指出问题。

第四，既融入又独立。强调红队是参谋机构中必不可少且独立的组成部分，必须在组织上和思想上保持独立，将外部因素的影响减小至最低程度，使参谋机构接受其批判意见、替代性视角和辅助性见解。

第五，着力争取支持。强调红队虽有独立性，但要获得指挥官和参谋机构支持，红队的意见无论多么刁难、多么挑剔，都应发挥建设性作用，帮助组织机构实现目标。

第六，唱反调对着干。强调红队要着眼提高作战效能唱反调，坚持提出不同意见，打消指挥官和参谋机构的“从众心理”，并防止其骄傲自满和盲目自信。

第七，有助任务完成。强调红队行为应有助于冲突各时期和行动各阶段完成好任务，提出的想法或办法，要么有助于预见和避免冲突，要么有助于做好准备，有利于终止冲突并实施稳定行动。

第八，搞好协调融合。强调红队的支援应与日常的参谋工作协调一致，与受援参谋机构全面搞好融合，以在恰当的时间和地点提出的看法并列入考虑事项，从而影响相关的评估与决策。

第九，全面评估环境。强调红队应基于所有相关方的思维和视角来评估作战环境，要全面评估敌我双方及其他方的薄弱环节和行动步骤，而非仅仅考虑主要参与方的作战理论、行动目标、主要动机和基本见解，以及他们对地理环境、战斗序列、后勤保障等现实因素的看法和应对方式。

第十，随时准备支援。强调红队应该提前做好随时投入使用的准备，并于投入使用之前确定主题，了解潜在敌人的特点和思维方式，并与参谋机构建立工作关系。

第十一，确认支援对象。强调最需要红队帮助的参谋机构，通常最不可能意识到有这种需要。指出自鸣得意、一团和气、过分自信以及缺少忧患意识，通常都会让一些组织机构看不到重新考虑假定情况和探索替代方案的重要价值。

第十二，产品清晰标识。强调红队产品应清晰地加以标识。红队决定拿出自己独立完成的产品后，千万要小心谨慎，确保不会被误认作一般的评估意见或权威政策。在产品中应加入提示，说明不代表任何官方组织机构的政策、立场、看法或评价，只是红队的一己之见，供有关组织机构考虑。

第十三，合作不必一致。强调红队虽然要与主题专家合作，但是不必求得立场一致。应当按照要求咨询主题专家，确保恰当地使用真实信息，但是根据主题专家意见得出的任何结论，不必征得主题专家的同意。

美军《司令部红队预备条令》内容丰富，浅显易懂，实践性、操作性强，真正值得军队首长机关、部队和专业科研教学单位、军事训练基地、情报机构，以及军工机构和大型企事业单位，在蓝色团队建设和运用中借鉴参考。相关领域领导、专家学者、一般规划计划与情报分析人员，以及广大的战争问题研究与军事爱好者，都能从阅读中获益。

篇幅所限，难以全面介绍，第一篇就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