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之说：易烊千玺，“流量”模范还是“流量”反叛_风闻

大家好，我是在观网陪您聊文娱的新之。欢迎来到公元2021年！在这个跨年的电影档期，电影市场有了比较明显的回暖迹象，3天假期票房收官于12.82亿。今天咱们就来聊一聊元旦档期的票房冠军《送你一朵小红花》。

实话实说，《送你一朵小红花》是我一直比较期待的一部电影，除了电影自身的题材和一群老戏骨配角的加持，更重要的是我对本片的导演兼编剧韩延，以及领衔主演易烊千玺这两个人的双重期待。

先说韩延吧。和很多人一样，我最早知道他是因为那部《滚蛋吧肿瘤君》，这部电影为韩延带来了知名度和荣誉，甚至作为代表中国内地的影片被送去参评了第88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虽然这一举动当年被普遍解释为内地业界看透了奥斯卡对中国电影的偏见后破罐子破摔的表现，但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业界对于《肿瘤君》作为一部成功的商业喜剧电影的肯定，毕竟咱们要是真的把四部《小时代》打包送过去，可能尴尬的就是我们自己了。

如果让我形容韩延导演的作品，我想我可以感觉到那种“轻盈的才气”。作为一名科班出身的八零后导演，他没有那种强行文艺，故作深沉一番却连故事都讲不完整的做作，相反，他的作品总是以一种友好的姿态邀请你进入故事，又像钻进年轻人脑子里一样，讲述着都市平凡年轻人的梦想和希望。对，说到“钻进脑子里”，可能韩延最具有风格化的标签就是电影中突如其来的各种脑洞，配合着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特效加成，让电影独特的视觉语言在导演需要的每一个节点精准地刺激观众的感观和注意力，同时也通过“脑洞大开”的方式来塑造人物的性格。正是在这样的脑洞作用下，《滚蛋吧肿瘤君》这样一部讲述癌症患者年轻生命逝去的电影才能以一种有泪也有笑的喜剧形式呈现，而韩导的下一步作品，改编自漫画《赌博默示录》的《动物世界》，为了贯彻他热爱的脑洞，他给李易峰饰演的男主开头就安了一个“我脑子有病”的人设，这样，在全片男主情绪激动时，导演又可以尽情让男主脑洞里的小丑在险恶的“动物世界”里大杀四方。

就在我苦苦等待《动物世界2》时，韩延导演宣布了新片《送你一朵小红花》，主演是新晋的谋女郎刘浩存，和在过去的一年里炙手可热的易烊千玺，讲述了两个抗癌家庭的平凡生活，一对年轻的小儿女在希望和绝望中彼此爱恋的故事。同样是抗癌题材，同样是情窦初开的年轻人故事，观众难免会把这部备受期待的《送你一朵小红花》与导演的成名作《滚蛋吧肿瘤君》拿出来比较一番。有人认为，《小红花》是一部合格的作品，全员演技在线但是故事并不精彩；也有人说，《小红花》的前半部分很不错，男女主恋爱的情节的巧妙设计冲淡了癌症题材的沉重，让电影院里的人发自内心的开心和欢喜，但是后半部分拖沓平淡，情节的发展全都在观众的意料之中。我个人在看完这部电影后感受可能和前面两种观点不太一样，我认为这是一部对于韩延导演来说非常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电影，是他的一次很大的进步，也是他风格日渐成熟的表现。为什么这么说？很简单，一向以脑洞流大杀四方的导演这一次居然没有在电影里开脑洞！说实话，我在看电影的时候，全程在等导演的脑洞特效，你想啊，一是导演在《动物世界》里没有脑洞也要创造脑洞的风格，二是这部剧的设定就是“脑子有病”，手术后时常会出现幻觉。这不正好给脑洞提供了广阔的创作空间吗？然而，在这部电影中，导演显然是吸取了前作中为了脑洞而脑洞，最终使特效与情节相割裂的教训，选择了用一种克制而收敛的方式来展现男女主人公的内心世界。这也是《小红花》与《肿瘤君》最大的区别所在。

《滚蛋吧肿瘤君》是一部非常成功的商业片，整个故事是情绪激烈、大开大合的，有华丽的特效、帅气又有梗的主治医生吴彦祖，剧中敢爱敢恨、恣意奔放的青春，漫画原作者在真实世界中的抗癌故事。这些都为电影提供了足够吸引人眼球的“梗”，也会给抱着期待来到影院的观众更加深刻的印象和难忘的体验。而《送你一朵小红花》的整体基调是平缓的，弥漫全篇的是平凡生活中淡淡的喜悦和忧伤，平淡而隽永，隐忍而有力，优雅而哀伤，还有点灵气和可爱的感觉。和《肿瘤君》相比，可能《小红花》更像是一个文艺小品，男主和女主都是有很多缺点但又稚嫩纯粹的少年，是如果你和他有过相似经历你会泪如泉涌，而如果你还没能体验这种生活的钝痛就只会觉得枯燥然后在电影院里掏出手机刷一下。同样是抗癌，《送你一朵小红花》更像是男主韦一航在深夜的灯下，自弹自唱吉他，和你讲他的往事，一段青春中的恋爱，一个温暖的家庭，一次带着遗憾和憧憬的旅行，一群苦中作乐的平凡人。

同样，对于主演易烊千玺来说，这也注定成为他一部里程碑式的重要作品。其实，考虑到观察者网的观众组成，要聊易烊千玺，我真的有点瑟瑟发抖。因为在这位年轻演员身上有两个不可能回避掉的标签——“TFBOYS成员”和“流量明星”。在过去的一年里他又同时以演员的身份，凭借一部《少年的你》把几乎所有的华语电影重要奖项的“最佳新人奖”揽入怀中，还被提名了香港电影金像奖的影帝。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商业价值和整个电影圈的赞美和追捧。而《少年的你》仅仅是他入学中戏接受专业训练之前的业余之作。2018年以文化课与专业课双料第一进入中戏之后，顶着巨大的流量资源的他直到2020年才再一次参演电影，就是这部《送你一朵小红花》，无论是粉丝、业界还是对他略有了解的普通人自然都会好奇和期待，一个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众多光环加身的业界新秀，身为业余演员已经被整个电影圈捧在手心的少年，在中戏学习两年后，演技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呢？是精进还是退步，是愈加纯熟还是失去了“灵气”呢？

所以《送你一朵小红花》对于易烊千玺来说，应该算是向观众交的一份期末论文。从呈现的效果来看，显然这份答卷的卷面是非常合格的。其实在我的心中，易烊千玺一直被归为表演的天赋型选手。我个人认为我的这个判断应该还是比较客观，不带滤镜的，因为我在看《长安十二时辰》的时候是冲着服化道和马伯庸的原著去的，当时我对易烊千玺的认知仅限于加油男孩TFBOYS里那个名字比较中二的成员。

看第一集的时候，感觉这个电视剧啥都好，唯一的槽点就是扮演李必的易烊千玺——“这个人的台词简直太差，就是纯业余水平，吐字不清、气息不稳，如果不看字幕根本不知道这人在说啥”然而，很快呢我就“真香”了，李必这个人物成为了我的追剧动力和全剧最喜欢的角色。

《长安十二时辰》时期的易烊千玺，表演的技巧方面几乎是一张白纸，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易烊千玺可以通过非常微小的表情变化精准地传递出“情绪的深度”。这也许是就一种基于天赋的“自觉”。我们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是我作为一个没有表演经验和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的业余演员，16岁担纲男主的角色，在如此大的责任和压力之下，我要尽可能演好，我肯定会尽量用大一点的肢体语言和稍微夸张一点的面部表情来传达情感，——如果没把握演好，至少表现出我在很努力地演。

但是易烊千玺很天然地懂得“收”——这往往是年轻演员难以做到的，因为这种收必须建立在自信和天赋的基础上，换而言之，你得需要拥有一种不需要通过太大的表情变化，甚至是让你察觉不出表情变化的情况下，却能做到让非常丰富而有层次的情绪在脸上流动的能力，而且这种情绪还得还得迅速让观众get到，产生共情。

在《长安十二时辰》中，李必在靖安司被血洗时满含泪水，夹杂着震惊、愤怒和恐惧的表情，被通缉逃亡时的卑微、无助和狼狈，在《少年的你》中小北在几乎怼在脸上的特写镜头下，前一秒还面对警察轻蔑地露出胜利的微笑，下一秒就整张脸突然挂下来，露出危险、恶意，充满着戾气的成年人表情，又飞速转换成小孩子做错事那种委屈、害怕的表情，都是在波澜不惊的“面无表情”之下，情绪在脸上的“流动”，以及通过眼神传递出的那种有层次的“感觉”，正所谓所有艺术的高境界最终都落在超越技法的审美感知，为什么很多像貌极美男神女神一上大荧幕都变得非常地平庸，因为在大荧幕的特写和放大之下，如果你的情绪表达和表演技巧不能达到应有的要求，就会显得空洞、苍白和僵硬。

在《送你一朵小红花》中，易烊千玺饰演的韦一航是既有“收”也有“放”的，在“收”的部分，可以看出易烊千玺很认真地设计了一系列它认为与人物设定相匹配的仪态和肢体语言，试图在无台词的情况下使观众快速入戏；而在“放”的部分，比如说与父亲的冲突和那场雨中醉酒的戏，他也开始尝试用学到的话剧表演技巧和台词技巧来释放人物在场景中的情绪。在一收一放之间虽然我们不能说是“收放自如”，但正如前面提到的期末考试一样，表演专业的知识点和技法被穿插在了这次“课外实习”中，也在向观众表示：这两年的课程我有在好好学，未来的我有能力去承担更复杂的角色表演要求。

很明显，在同一批的流量小生中，易烊千玺在向演员道路转型的探索中是最成功，成绩最突出，受到外界的肯定最多的之一。而经过2020年一年的舆论发酵，“流量”已经不再是一个光鲜亮丽的词汇，各家粉丝都希望淡化“流量”搏得“未来可期的演员”这样一个头衔。在这样的背景下，易烊千玺可以作为一个流量转型的模板批量复制吗？

然而当我们复盘易烊千玺从流量转型演员的每一个关键节点，其实都是对“流量经济”特性的一次“反叛”，俗称不按剧本来。

比如说，转型的第一步，“出圈”，获得粉丝之外的路人缘，很多人和我一样，对于易烊千玺的印象开始超出TFBOYS和左手右手慢动作是从2019年夏天的综艺《这就是街舞》和网剧《长安十二时辰》开始的。这两档大热的节目对于易烊千玺来说的共同点在于，第一，最初并不被看好，比如和《街舞》对打的综艺《热血街舞团》在当时被认为更有成为爆款的潜质，而那个夏天，和《长安十二时辰》同档期的是造就了后来无数话题和商业流量的耽改剧《陈情令》；第二，易烊千玺最初的剧本也只是在这两档节目中扮演“流量”的角色，比如《街舞》第一期的剪辑剧本中，易烊千玺被塑造成一个没有经验、处理事情不成熟导致选拔差点陷入失控的年轻导师，恰恰正是迎合了观众对于流量明星当导师“德不配位惹笑话”“小孩子怎么做导师”的心理预期。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易烊千玺的业务实力和对自己的要求超出了原本的定位，不仅得到了普通观众的认可，而且带领队伍拿到了冠军，街舞文化推广者也成为了他本人的一个重要标签。

流量经济的第二个特点是抓住短暂的人气巅峰赚快钱。在流量的巅峰期用两年多的时间不接电视剧、电影而是把大部分时间用来高考、上大学，修满专业课再出来实习的操作估计是大多数和明星签了合同的娱乐公司所无法容忍的。这里必须得点赞一下TFBOYS的娘家，某个传说中位于写字楼十八楼的小作坊公司和这家公司里唯一在工作中的部门星探部。也许正是在那个本土偶像产业还不成熟的野蛮生长时期，才能孕育出TFBOYS三个少年这样的特殊案例。

四字弟弟对于流量经济的第三重逆反来自于他选片的标准。对于流量偶像来说，选片的最佳标准就是大IP、工业化流水线、粉丝重合率高，只有这样才能让流量明星在不破坏人设形象的稳健投入中获得最高的粉丝产出回报。但是从目前的易烊千玺的选片口味来看，他本人似乎更钟情于边缘人群和多元题材，比如说《少年的你》中的不良少年、《送你一朵小红花》中的癌症患者、女性题材电影《世间有她》，这种选择也许来自他本人的偏好，易烊千玺在综艺中提到过自己曾经因为想体验生活，自己注册成为外卖骑手出去送外卖的经历，不过这些题材显然和时下流行的“大IP”相去甚远。

分析了一番之后，我们竟然得出了一个比较矛盾的结论。如何才能在竞争白热化、高度内卷的流量经济中杀出一条血路成为赢家呢？答案是，打倒流量经济，或者，至少是冒着扑街的风险成为流量经济的反叛。

当然，所有上天的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诚然向演员转型中的千玺依然可以享受身为顶流的福利，比如说我们必须承认《小红花》到目前为止占据元旦档期半壁江山的7亿票房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他的票房号召力和粉丝影响力。目前他所表现出的与他年龄并不相符的巨大商业价值和资源，比如宝马汽车、奢侈品蒂凡尼和宝格丽、天猫、特仑苏、阿迪达斯等等的代言，建党100周年献礼片《长津湖》的主演片约，等等，实话实说都来自于他流量明星的特性和影坛新秀的双重身份相互作用。但是，也正是这些“流量经济”的因素被带进了演员生态中，造成了某种程度的紊乱：比如说，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他的成果会被很多人认为是“靠粉丝”“靠炒作”“靠人设”，而《小红花》这部电影的很多差评和不满也恰恰来自路人对于“粉丝尬吹”“粉丝给的分太高”的反感，也许，真正地突破流量与演员的“次元壁”即使是易烊千玺，也需要经历很长时间痛苦的蜕变和探索，这也是许多有志气转型的流量共同的难题。

好了，本期的新之说就说到这里。后面的节目有机会我会再做一些单人明星的分析和特辑。更多相关内容我会在我的个人号@新之AKIRA中与大家分享，我们下期再见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