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长安胡姬》（二十三）_风闻

去时芍药才堪赠，看却残花已度春。

小姿想了很久，决心下了又下。原本和雨舟在一起有赢过吉俪的意思，但雨舟太有魅力，假戏也有了真情，可是直到现在吉俪的疑问，小姿一个都没有释惑；雨舟这条船不是她小姿能上的，既然如此，尽快下船，越快越好。

于是，小姿跟雨舟摊牌：“一对儿子你抚养，可以带走，但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彻底分手。”

雨舟不同意，但小姿即刻启程洛阳。任凭雨舟如何苦苦哀求，如何说孩子还小之类的，小姿都不动容。小姿只一句：“此生我对得起你，答应我，不要告诉儿子，谁是他们的母亲，好好培养他们成为高贵的长安人，我没有生育过。”

雨舟在小姿这里看到了和吉俪一样的狠戾决绝，尽管表面平湖秋月，清风冷冽 。

已是没有转圜。

小姿去了洛阳，但很快就回了长安。去洛阳弄得好像东宫西宫雨露均沾一般，都要摆平。

回长安后，小姿不跳舞了，专心办她的“小姿碧优缇”美容院。曾经做脸时的一个念想，岂料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均占，顺利开张。

其他美容院与她之前合作的面脂手药、花钿胭脂、胖脸祛皱等等项目，小姿碧优缇也做。美容院看似竞争，也有合作，因为每一家擅长的点位不一样。有的擅长“胖脸、能整成舞台脸”专门为年轻舞姬服务；像小姿当然是“青春永驻”，面对的主要客户是贵妇中的妾室，因为小姿碧优缇的价位相较逻禄艳色要低，而逻禄艳色主打贵妇中的正室或极为高门中的妾室。并且，小姿碧优缇开张，逻禄艳色也出了金子。

所以，长安的美容院，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有竞争有合作，更多地是联合起来形成行业标准口径，以及教育长安女性：不去美容院，老爷就把钱给别的女人；谁去谁就越美，谁 越美谁就越受宠爱。

唉，长安女人苦美容院久已。

但对小姿而言，这是重大利好。让她可以靠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她现在似乎什么都不求了，结过婚，有过儿子，女人该有的经历都有了。她相信雨舟会好好待儿子，相信小舒会好好待自己。她只期待爱情。一场壮阔的爱情。

不是传奇文看多了，如果你拥有过电光火石的心动，经历过彻夜抵死的缠绵，享受过销魂蚀骨的高潮，爱情与性之于你就是最大的瘾，根本戒不掉，也不想戒掉。这种瘾的力量无孔不入，分秒不停，水滴石穿，风凿成沙，正道沧桑，人间已换。

因而，小姿绝无可能停下找寻爱情的脚步；她日常所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她的月老。

所以，她非常精细地对待客户，每家的情况都是门清。特别是谁家还有读书备考的俊朗公子，这个客户几乎就是她的重点关注对象。

她在这边紧锣密鼓地忙，但小舒不乐意了，给了小姿两个选项：要么来洛阳，要么离婚。小姿没有回复。

小舒又写了几封信，小姿均没有回复。小舒气不过，专程跑回长安，摊牌。小姿仍沉默，小舒狂饮杯中酒，借胆道：“离婚。”

小姿跪地行礼：“郎君多保重。”

小舒又愧疚万分，欲挽回，又被小姿弄得无所适从。最后只得答应离婚，并给予小姿大量金子，以及“舒兹胡饼”长安分店的分红权，以保小姿后半生无忧。

事情办好后，小姿独饮，自语道：“我没看错人。”

那边厢，吉俪与龙公子恩爱有加，虽然已有了一对双胞胎，但不久吉俪又怀孕，第二胎又是一个男孩。因而吉俪的大量精力都在龙公子和儿子这里，龙吉繁盛弄得倒像个副业和爱好。虽然龙吉繁盛的小助理天天抱怨吉俪不够努力，但吉俪内心悠然暗喜，她终于搞明白傅胡氏是怎么回事。

傅胡氏的大儿子今年考中了进士，吉俪应邀去傅府道喜，看到大公子，唐胡混血，既有唐人的雅致，又有胡人高低分明的五官和骨骼，吉俪非常羡慕。她一直羡慕傅胡氏，这种羡慕曾是支撑她上完杨道婆课程的动力。尽管现在看来，杨道婆案例教学中对傅胡氏的分析还是流于表面，但当时对吉俪极为震撼。

傅胡氏从来不向吉俪谈自己，正如吉俪不向小助手袒露心声。但杨道婆、女掌柜和傅胡氏差不多同时来到长安外郭城，她们相对知根知底。

“傅胡氏最喜欢搞名气。”杨道婆在私房课上说。这令吉俪大为讶异，因为在吉俪看来傅胡氏永远懒懒散散，好像并不热衷名利场。

“傅胡氏无论是做舞姬还是做繁盛，都是名气最大、故事最多的那一个。先不说技术，头部的舞姬们有胡舞跳得不好的吗？但傅胡氏总是人人都知道、人人都八卦，因为傅胡氏绯闻最多。最夸张的是她曾经跟皇子都有绯闻。而且，她的绯闻呈递进的姿态：最开始有传言她是西域某王子的未婚妻，然后这个王子还和大唐的某皇子是好友，于是皇子也爱上了傅胡氏。所以当时，客人都想知道谁是傅胡氏，这个时候，胡姬酒肆的女掌柜开始掌握客人的资料，做起傅胡氏的代理人，并打算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酒肆；所以，其实，傅胡氏也是胡姬酒肆出金子的人之一。”

杨道婆撇了撇嘴，带着几分泛酸几分不屑几分掌握内幕的骄傲，继续道：“我所知道傅胡氏的男朋友就包括《长安杂报》的总编，是报纸总主编不是虾蟆陵版总编，话语权更高，而且他特别喜欢写传奇文，在长安外郭城拥有一票粉丝，然后他笔下的女主人公都是胡姬，并且有一双绿色的眼睛，所以大家都猜测原型就是傅胡氏。但傅胡氏有一点，所有的绯闻都只是绯闻，她自己就没承认过一桩，包括跟皇子的那茬儿；然后突然就嫁给傅公子了，直到‘傅胡繁盛’开张，大家才知道她上岸结婚，从此不做舞姬。”

吉俪问道：“她与傅公子是怎么认识的？”

“这是最诡异的。一般大唐公子对胡姬态度也就那样，像傅公子这样对傅胡氏，三十年来专宠一人的，我在长安也就见过这一桩。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也是众说纷纭，有说是在《长安杂报》总编的宴会上认识的，绝对傅胡氏瞒天劈腿、暗度陈仓；有说傅胡氏在康居酒垆跳舞的时候认识的；有说傅胡氏在小雁塔附近摔倒被傅公子英雄救美；还有人说，因为当年有画家仰慕傅胡氏，所以给傅胡氏画了很多画像在公子哥中传阅，然后被傅公子看中，惊为天人然后特地去认识。总之，她是传奇。”杨道婆带着不甘、无奈、困惑与叹服说道，“而且，她也不显老，胡姬较唐女最大的劣势就是容易老，但傅胡氏又是例外，多年如一日的美艳性感，傅公子府那么多妻妾几乎统统闲置，她真的很了不起。”

当吉俪看到傅胡氏与大公子站在一起，俨然一对情侣，完全看不出是母子时，她又想起了杨道婆曾经课上说的话。

每个人资质不同，被天启的时机不同，也许不能做到像傅胡氏那么传奇，但在自己的基础上，日日精进，必有所得。就像遇见龙公子，之前都不敢想，但就是遇见了，且进展顺利得更不可思议。

“好好培养儿子，然后保养好自己，再把龙吉繁盛名气做得更响，红到洛阳。”吉俪暗自想。

 

连载小说《长安胡姬》及小说封面设计，已经过WGA**、时间戳认证等版权保护措施，在全球范围内享有版权保护。是苏子娇另一作品《长安教坊》的姊妹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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