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领国会！怎么理解“特朗普现象”的必然性？_风闻

 #本文首发：公众号意在斯

我们学文科的人，有这么一个基本认识：

特朗普上台，他的风格、他的做法，绝对不仅仅是偶然产生的。特朗普的产生，他的无赖也好，他的流氓也好，他的推特治国也好，一定是有其社会经济的根源的。

今天早上，刷屏的是这张照片：

特朗普的支持者冲进了国会大楼，阻挠原定于今天举行的美国总统选举确认程序。按道理，今天美国副总统兼参议院院长彭斯应当向参议院100位议员确认大选结果，但这更多是礼节性和程序性的。

还有这张图片：

示威者抢夺的众议院讲话台，直接被放在网上拍卖……挺实惠的，不是？

/这张图片的真实性无从考据，但是蛮搞笑的不是

 （图片是群里面拿的~谢谢大家）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会这样？

美国基本的体制是三权分立的总统制共和制。这种体制适应的是资本主义的发展。正常来说，美国总统选举的结果由垄断资本的结果控制。但是，在妥协后产生的普选制与反托拉斯共同铸造了一种畸形的结果，即资本通过人民控制选举。在这种折射过程中，人民（普选）作为资本控制政治的中介变量，将资本的意志投射到政治选举的结果中。在这个过程中，随着经济社会的变化，民众的整体偏好一直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由此产生了我们所说的“选举政治”的变化。

一场选举就好比一场足球比赛。比赛能够继续下去的最基本条件是大家都遵守比赛规则。在我们观察到的所有“民主崩溃”的国家，一方先不守规则几乎是政治进程崩溃的开始。特朗普一开始或许只是可能有点犯规动作，但是随着民主党人的针锋相对，共和党和民主党人毫不意外的将足球比赛的规则扔到了一边，甚至乎开始抱着球跑。

例如，2020年，美国总统违背相关法律文件在白宫举行多场竞选活动；美国国务卿迈克·蓬佩奥在访问耶路撒冷时向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发表讲话，遭到了参议院的调查；特朗普不愿意承认选举结果，一边喊着司法诉讼，一边继续举行集会。不承认双方原本应该共同遵守的规则，比赛自然无法进行下去。

美国社会为什么被割裂的如此严重？——上一次美国总统选举有候选人获得60%以上的普选票，还是在1972年。政治学界有一个共识，即民主制度的重要基础是足够庞大的中产阶级。中产阶级即不会太穷也不会太富的阶层，他们不会有太过于极端的利益诉求，而无论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都必须照顾到他们，因此就会两党之间就会有某种程度的共识，至少不会把社会极端割裂。根据皮尤国际研究中心的一份报告，从2000年至2014年，美国229个大都市区中有203个出现中产阶级占总成年人口比例下降的情况，其中纽约、洛杉矶、波士顿、休斯敦等大都市区的中产阶级占总成年人口比例已降至不到一半，说明中产阶级萎缩已成为美国大都市的普遍现象。中产阶级的萎缩意味着社会其他阶层，尤其是底部阶层的扩大。这就意味着他们必须关注底部阶层极端化的偏好，并且利用这种偏好获取选票。

这也是为什么特朗普的核心理念是“美国优先”和逆全球化。特朗普上任第一天就退出了奥巴马辛辛苦苦签订的TPP协定，WHO能退就退；美欧、美印、美墨、美加，我管你是不是我盟友，我照样搞你。特朗普摧毁了美国二战以来的跨大西洋（美欧）关系，强行要求北约盟友们增加军费开支，弄得马克龙直言北约已经“脑死亡”。制裁俄罗斯就算了，连土耳其一起制裁。制裁名单上放着自己的北约盟友，搞得全球的国际关系学者困惑不解：这是为什么？

因为特朗普一定要获得底层民众的支持，这也是民粹主义的致命诱惑逻辑。民粹主义，即让民众处于一种狂热的状态中，比如提高关税壁垒，表面上的确保护了本国的就业和产业链。但是，从社会进步的角度来说，封闭只会破坏市场机制的重要作用——促进效率的提高与落后产能的淘汰。最终的结果，无外乎美国的产业生产率逐步落后于全球，商品竞争力严重下降。但这是很长时间范围下的事情了，至少特朗普任内不会产生大问题。这也是割裂的任期制的致命漏洞——诱使短视的政客上台。

特朗普这么做，实质是什么其实不难理解。著名学者郑永年一阵见血的指出：“以前的世界秩序分为两种，一种是建立在道德基础上的世界秩序；另一种是建立在强权之上的世界秩序……以前西方用意识形态处理问题没有解决好问题，所以特朗普就想寻找另外一种方式——以利益建立国际新秩序。”

从社会政治思潮来看，美国学者尼古拉斯·斯皮克曼早在1945年就写下了这么一段话：“将我们的文明凝聚在一起的信念如今已经失去了效力。作为一种社会理念，它已然与社会经验相左，与实际做法相抵。以自由主义起家的社会体系没能带来承诺的利益，经济的发展似乎总以技术性失业为结局。这两种趋势极大地削弱了自由主义对人们的号召力。大部分人变得冷漠、失去信仰……”无论是特朗普还是拜登，都试图按照自己的逻辑重新团结美国，但是在经济基础高度割裂的今天，这可能吗？

那为什么特朗普下台了呢？

美国国内的力量太复杂了。意识形态的力量很强大，社会意识毕竟具有相对独立性。美国社会对基于法治的新自由主义惯性毕竟还是很大。另外，就是特朗普的做法触碰到了某些人的大蛋糕。

/本文参考文献&推荐阅读：

·林宏宇：《美国总统选举政治研究》

·郑永年：《贸易与理性》

·【美】尼古拉斯·斯皮克曼，《世界政治中的美国战略——美国与权力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