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波疫情不一样_风闻

作者 | 南风窗记者 何国胜

这两天，有关疫情的消息又开始牵动人心。

前有大连卢书记让志愿者给耍特权的王主任随便登记放行，紧接着吉林“1传19超级传播”又在今天演变成1传81的超级传播链条。

2020后半年的疫情稳定让不少人放松了下来，而最近一段时间的反弹又告诫我们，疫情防控远未到可以掉以轻心的地步。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新一轮疫情不会同去年般猛烈，但也呈现出一些与去年不同的特点。

1

聚集性传播

根据国家卫健委信息，截至2021年1月15日24时，据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报告，现有确诊病例1113例，尚在医学观察的密切接触者33409人。

信息来自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官方网站

1月15日当天，全国新增本土确诊病例115例（河北90例，黑龙江23例，北京2例）。这是连续第四天国内本土确诊病例“破百”（1月12日至15日确诊数据分别为：107、124、135、115）

自1月2日河北石家庄藁城区爆发新一轮疫情后，不足半月时间内，黑龙江望奎县也零散爆发。1月15日晚，吉林发生了“1传19”的超级传播事件——1名黑龙江输入的无症状感染者导致吉林省3市19人感染。

今日（1月16日）发稿前夕，记者注意到这一数据更新至“1传81人”。

细心留意共同点，就可发现这三地疫情的爆发都起源于聚集性传播。

1月2日，石家庄第一位确诊患者出现。根据流调，其为藁城区增村镇小果庄村61岁村民田女士。确诊前（12月28日），她曾在机场北路附近的欧景生态苑参加婚礼。5天后出现发冷、胸闷、咳嗽等症状。

之后，跟田女士一同参加婚宴的人中，有7人确诊。根据官方公布的信息，12月27日—1月2日，小果庄村及其周边村社举行了多场婚宴和满月酒席。一些当事人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当时基本没有人佩戴口罩。综合分析石家庄市卫健委自1月8日—15日公布的确诊患者行动轨迹信息，共有84例确诊患者曾参加过婚宴。其中有24位在欧景生态苑参加婚宴。

实探疫情高风险地区小果庄村（视频来源：中新视频）

1月10日，黑龙江省绥化市望奎县报告了首例确诊患者，30岁的王女士。第二天，通过排查王女士的密接者中发现的45名无症状感染者，都是她的父亲王某龙所在的望奎县惠七镇7村村民。官方称这些病例具有高度关联性。

通过流调发现，王某龙曾在2020年12月29日、30日在绥棱县接连参加两场婚礼。

29日婚礼后，王某龙乘车返回望奎县，与王某龙同乘一辆车的长春夫妇在返回长春后却被确诊为无症状感染者。此外，2021年1月3日，王某龙参加了惠七镇李二酒店的聚餐。

1月12日，山东威海市新增1例无症状感染者，后查明其从望奎县到达威海，1月6日还在望奎县城参加聚餐。

吉林“1传19超级传播事件”，也是典型的聚集性传播。1月10日，从黑龙江输入的一位无症状感染者，在通化市“源升品质生活坊”进行了培训授课。1月13日，通化市通报的6个新增无症状感染者中有5个参加过上述无症状感染者的培训课。1月15日，吉林省通报的13例新增关联感染者中，12人参加过上述授课无症状感染者的培训课。19例被感染者中，多数为60岁以上的老人，年纪最大的81岁。

图源：中国新闻网微博

1月16日，据北京日报消息，通化市新增49名无症状感染者，均为上述培训活动引发疫情所产生的密切接触者、次密切接触者。另查明，1月8日上述授课无症状感染者，还曾在公主岭市范家屯镇艾尚瀚邦养生会馆进行培训授课，导致21人无症状感染。截至1月16日10时，该传播链条上已有81名感染者。

可以发现，聚集性传播可以在短时间内造成大范围感染，也极大地增加流调的难度和工作量，不利于疫情防控。

这给我们敲响警钟，大型聚集活动仍存在较大风险。

2

农村成为感染和防控重点

目前，国内疫情防控形势最为严峻的两个地区是石家庄藁城区和黑龙江望奎县惠七满族镇，也是目前仍存的两个高风险地区。

两地区的共同点在于疫情的风暴眼都处于农村，确诊者也均以村民为主。石家庄首位确诊患者为藁城区小果庄村民，之后更多村民确诊。一周前数据显示，河北目前感染者85.5%来自农村，年龄总体偏大。近几日公布的新增确诊病例，也多为增村镇各村村民。

望奎县的疫情中，大部分确诊患者和无症状感染者也均是惠七镇的村民。所以今年这波疫情不同于去年在城市中爆发，而是从农村爆发，再蔓延至周边城市。

图源：人民日报微博

这都有因可循。

石家庄和绥化疫情的聚集性传播都是通过婚宴实现，而这符合农村的特性。有过农村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农村的婚丧嫁娶大都喜欢在近过年的腊月或冬天操办。在以前，这有两个原因，一是那时冰箱不普及，在冬天办事容易保存食物；二是冬天基本没有农忙，时间充裕，另外在冬日出外打工的亲友也都回了家。目前，就只剩下第二个原因，在冬日办事有更多时间和可以保证更多的亲友来参加。

我们看到，在石家庄的确诊病例中，有近100多人参加过婚宴，有的人甚至在几天内参加了多场婚宴。

此外，从去年5月份开始，少有本土病例出现，大部分农村民众早已摘下口罩，卸下防备。

疫情期间的社区防疫工作

而且，农村基层医疗机构，缺乏识别感染患者的能力和技术人员。绝大多数村诊所都没有设发热门诊，而且当下多发无症状感染，农村诊所更是无法识别。

另外，冬天是感冒多发季。村民卸下防疫意识，就算感染新冠病毒，起初都是将其当作感冒治疗。根据流调信息，石家庄多位患者在确诊前都有去村诊所就医的经历，但诊所医生也只是当感冒处理。简单开药打针后，患者又返回家中。有的患者出现症状和确诊间有长达半个月的时间，存在巨大风险。

所以说，这波疫情使得农村成为疫情防控的重点，也成为疫情防控的难点。

3

传染性增强，无症状感染者增多

在聚集性传播和农村成为防疫重点之外，本轮疫情中还可发现无症状感染者偏多、变种病毒出现和病毒变异加快的特点。根据河北省卫健委公布的信息，截至1月14日，河北共有无症状感染者317例。这虽跟553例的确诊病例相差200多例，但差距并非悬殊。根据流调信息，确诊病例中有不少是被无症状感染者传染。

图片来源：河北省卫生健康委员会官网

无症状感染的“可怕之处”在于很难被提前发现，只有在它感染导致确诊病例出现，才能通过流调、核酸检测的方式确定。但在这个时间内，它早已导致一定范围的感染。

此外，新冠病毒变异成为近期全球疫情的关注焦点。去年12月中旬，变异病毒在英国出现，导致感染人数剧增，英国全境封锁。根据英国通报的信息，变种病毒B.1.1.7，可能比原始毒株的传播性高出70%。到今年1月初，包括中国、美国在内的30多个国家检测到与英国新变种相似的毒株。

2020年12月21日，英国出现变异新冠病毒，部分地区调升防控级别

去年10月26日，中国工程院院士、天津中医药大学校长张伯礼就曾在武汉表示，病毒已发生变异，传染性增强但毒性减弱，表现为无症状感染者越来越多。今年1月13日，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副主任冯子健也曾表示，目前初步证实了变异病毒导致的传染性增强，但还没有看到病毒的毒力增强。

4

防控：全员核酸、详实流调、集中隔离

因为新一轮疫情呈现出的特点，整个防控和应对措施也与去年有些不同。从去年的成都疫情到今年的河北和黑龙江疫情，最明显也最重要的一个防控措施是全员核酸。一旦发现一个确诊病例，当地即刻进行全员核酸检查。

1月2日发现首位确诊病例后，石家庄在3天时间内完成了全市1025万人的核酸检测。1月12日，石家庄启动第二轮核酸检测，并于14日晚8点完成。速度不可谓不快。

直击石家庄第二轮核酸检测（视频来源：中新网）

这种在短时间内进行的大范围全员核酸检测，可以最大限度摸清感染者和无症状感染者的底数，知晓疫情规模，从而做到“早发现、早报告、早隔离、早治疗”，有效阻断传染源和传播链。

此外，近期疫情中，官方将所有确诊患者的行踪轨迹都在第一时间进行了公布，这背后是工作量巨大的流调。在保证患者隐私不被泄露的前提下，这一举措也至关重要。行动轨迹的公布，使得密接者的摸排更为高效和便利，也让一些密接者主动上报，减少流调工作量，提升防控效率。中新社之前曾报道了沈阳市流调志愿小分队，他们每天工作12个小时，每人每天拨打几百个电话，从而获得密接者详细的行程信息。

沈阳研究生电话流调小分队：耐心倾听认真解答（视频来源：中新视频）

这些工作必须在保证患者或密接者隐私不被泄露的前提下进行。

另一个值得关注的防控措施是石家庄采取的集中隔离。据央视报道，石家庄藁城区对发现病例最多的3个村、有病例的12个村进行集中隔离，应隔尽隔。到13日下午，藁城区增村镇的三个村5437人，除2人患严重基础性疾病不宜转移外，其余已完成转移集中隔离。最终，藁城区将对2万多村民进行集中隔离。

1月13日，石家庄开始在正定县建设集中隔离点，占地500亩，计划建成3000套集成房屋。此举公布后，也引来不少疑问，许多人不理解为何劳师动众进行异地集中隔离，而不是居家隔离。

1月6日，医护人员在石家庄市桥西区恒大城内为居民进行核酸采样（图片来源：新华社 摄影：牟宇）

丁香医生文章推测此次进行集中隔离，主要原因在于怀疑增村镇存在环境病毒，需要对环境做全方位的消杀。而消杀对于人体有一定伤害，高密度和高强度的环境消杀不允许村民留村。央视的报道侧面证明了这一推测，1月11日，增村镇村民收到转移通知，并要求“人员撤离后，村内每天要进行强力消毒。”

另外，集中隔离将采取网格化管理方式，可以最大限度控制传染源和阻断传播途径。不少人担心，集中隔离会增加交叉感染的风险。据央视报道，此次异地集中隔离，除一些需要照顾的老人和儿童外，采取“一人一间”的隔离方式。这样可以最大程度杜绝聚集性感染。而且村民在前往隔离点前，必须进行3次核酸检测，只有均为阴性才可以进行转移。

目前，河北石家庄正定新区集中隔离点建设正全面展开。隔离点将建设3000间集成房，用于安置新冠肺炎密切接触者和次密切接触者等人员

同时，因为集中隔离和医院感染要求相似，所以隔离地点的场所通风、清洁消毒、人员管理和废弃物处置等是此次隔离工作中需要特别注意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