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万鸽友，抬头等待鸽子归巢_风闻

鸽子不会说话，但它的腿告诉刘教练，11岁的千万国王老了。

鸽子的苍老从腿上开始。

前几天去鸽棚，开尔集团的刘教练看到“千万国王”走道晃晃悠悠的，像鸭子一样。鸽子不会说话，但它的腿告诉刘教练，11岁的千万国王老了。

千万国王是一只立下了汗马功劳的鸽子。它的爸爸是“伟大号”，妈妈是“克劳迪娅皇后”，女儿“千万号”是2016年开创杯挑战者大奖赛冠军，另一位女儿“开尔悍将”是2015年丰台鸽会三关综合八名。它的后代已经繁衍到第四代。从名字就能看出来，千万国王获得了多少宠爱。

千万国王属于开尔集团的董事长邢伟。开尔集团的业务包括房产开发、冶金机械制造、建筑安装……但邢伟三分之一的精力投入在鸽子上。

🟧 开尔的公棚

最近，邢伟每天住在鸽子楼里，鸽舍在5、6、7、8层，他睡在4层，千万国王在7层。邢伟去鸽舍第一个看的，就是千万国王。千万国王腿上的脚环编号NL11-1758200，邢伟叫它“200号”。刘教练告诉邢伟，千万国王老了，邢伟说，可惜了。

像千万国王这样的鸽子，在开尔集团的鸽舍大楼里还有很多。最传奇的一只是“阿曼多”，它印在开尔集团的帽子和T恤上。阿曼多获得了2018年KBDB全国长距离鸽王冠军，安格拉姆全国赛冠军、2次获得利蒙治全国亚军，是所有养鸽人都渴望拥有的梦幻赛鸽，比利时为它特地出了一款邮票。

2019年3月，“阿曼多”正式拍卖。信鸽网站Pipa创始人吉塞布莱特告诉媒体：“这只鸽子在鸽界的地位就像足球界的梅西和C罗。”几天后，开尔集团创始人邢伟亲自在欧洲展示了阿曼多，向全世界宣告，我是它的新主人。

邢伟心情不好的时候，常去鸽舍走走。每一只鸽子都有背后的故事，有父亲，有兄弟姐妹，有血统和历史，在鸽舍，他可以放松下来，不想别的，只想鸽子。对邢伟来说，它们代表的是旧日令人怀念的美好生活，是过去的熟人社会。

1976年的唐山大地震，道路、房子都没有了，整个唐山一片废墟，四岁半的邢伟失去了母亲和妹妹。他和家人住在塑料布搭的棚子里面，看到了一只鸽子，年龄很小，还不能飞高。邢伟和爸爸说，我喜欢这只鸽子，能不能把它要回来？鸽子的主人是隔壁避难所的一家人，那时候人都照顾不过来了，没有人有心思管动物，鸽子主人说，只要你能抓到，它就给你了。

邢伟求了叔叔，叔叔帮他抓到了这只鸽子。

地震后，政府建起了砖头搭的简易房间，鸽子已经和一家人混熟了，每天早晨自己飞出去，在外面待一天，家门口有个木质电线杆，晚上，鸽子飞回来，停在电线杆上，邢伟打开门，让它回家。那只鸽子陪了他两年多，一个初冬的傍晚，有霾，到了鸽子回家的时间，邢伟给它开门，鸽子没回来。从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每天都在等它回家。

养鸽子熟了，不用上手，一个眼神就知道鸽子是不是健康快乐。陌生人进鸽棚，鸽子会害怕得乱飞，但养育者进鸽棚，鸽子会落在TA身上。鸽子不会说话，也不会像小猫一样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你的腿，但它不管冰霜雨雪，飞几千公里，受尽苦头，就为了回家。只有鸽友才懂看到鸽子归巢刹那的感动。

哈尔滨有一场650公里的比赛，放了5000多羽鸽子，当天归巢的只有21只。刘教练看到了回来的那21只鸽子，下了雨，全都湿漉漉的，它们想家。一将功成万骨枯，回来一个鸽子，背后可能有上万只鸽子迷失在路途中了。“这就是比赛的规则，”邢伟说，“打乒乓球的小孩有很多，成为刘国梁的只有一个。”

一只编号“740”的鸽子，打完比赛，一直没飞回来，所有教练都很喜欢它。一般等三四天不回来，教练就走了，但740，教练等了半个月。它终于飞回来的时候，教练高兴坏了，给邢伟打电话说，740回来了。邢伟说，太好了，回来就行。喜欢的鸽子回来，比获奖还开心。

最近几年，国内大部分都是中距离比赛，“这是市场发展必然的结果，大家都想更快看到成绩，展现自己。”邢伟说，他得感谢现在的时代，人们生活水平越来越高，对精神的追求越来越强。赛鸽这种爱好不同于养猫养狗，你很难经常摸摸鸽子，它们也不会喵喵叫，“没什么情感的交流，追求的纯粹是更深的意义。”

🟧 赛鸽放飞的瞬间

养鸽子这么多年，邢伟发现，欧洲很多养鸽子的都是家族形式。在比利时，他看到很多人全家都爱鸽子，几代人都养鸽子。“这一双鸽子从爷爷、祖父、曾祖父一代一代传下来，很多老先生给多少钱，这个鸽子都不卖。”邢伟曾经找一位先生买鸽子，对方说，给我多少钱，也不如鸽子在我身边快乐。

比如有只盖比血统的鸽子，邢伟拜访了好多次都没有买到，直到老先生年纪大了，长期失眠，每天只能睡三个小时，才最终决定卖了它。“奶酪”也是，它的主人80岁了，子女没有继承的心愿，这才卖给邢伟。

“从赛事上，国内和国外的差距已经拉平了，但是中国的赛鸽文化跟国外有很大不同。“国外的鸽企很少，鸽舍很多，大家都是养在自己家里，而国内鸽企很多，鸽舍很少。”公棚，这种集中饲养鸽子的机构，在国内数量远远多于欧洲。

相较于比利时，从鸽舍的环境到饮食和教练，国内养鸽子更精细，在国外没有大规模的鸽舍和专门的养鸽教练，这是中国独有的工作岗位。

当然，有了标准化的管理，在未来，中国的鸽子可能超越欧洲，这是开尔集团的初心。以前去欧洲被视为赛鸽人的朝圣，但现在，邢伟希望让更多欧洲人买到背后有中国老板的鸽子。这两年，他的鸽子在欧洲比赛名次很好，今年拿到了鸽王十名，去年是全欧的鸽王亚军。

唐山鸽友李春生在公司楼顶养了两百多只鸽子。

886号是李春生现在最喜欢的鸽子，另一只441号是它的姐姐，它们的妈妈曾经拿过第12名的好成绩。886和妈妈太像了，从颜色到瞳孔到毛发，甚至成绩，妈妈连续四关的成绩是28名、47名、195名、175名，再看886，16名、80名、79名、410名，它们都是爆发力很强，前两关飞得比后面好。

但对鸽子来说，赛鸽运动当然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

体能够的鸽子可以回家，体能不够的鸽子就成了鹰的盘中餐。小时候丢鸽子心疼坏了，几天吃不下饭，总盼着它回来，到现在，李春生已经觉得没所谓了，在他看来，鸽子丢了，缘分尽了。另一方面，它能丢，说明这鸽子不聪明，也不应该留下来，不好的鸽子就要淘汰出去。

就在今年的比赛第一关，飞了99名的鸽子，是411号的孩子，但第二关，这只鸽子没有回来，不知道被困在了哪里。直到这次失踪，它还没有拥有自己的名字。鸽子的脚环是连号卖的，李春生把末尾是1和6的留给他寄予厚望的鸽子，这只鸽子丢了，所有人都觉得很可惜。

过去养鸽子的，为了利益，常常有作弊的事。打比赛，有人坐着高铁把鸽子抱回去，好鸽子没有标准，靠卖鸽人说故事编成绩骗鸽友，有人拿好价钱买不到好鸽子，或者拿大价钱买了烂鸽子。

赛鸽运动最热闹的时候，比利时和荷兰每天都有中国人，遇到好鸽子几乎是抢着要带回来。有太多的中国买家，甚至诞生了专门做鸽子交易的翻译。李春生听说当时赚到了大钱的都是翻译，比利时人说这只鸽子1000欧，翻译告诉买主，5000欧。

李春生有只叫“路虎”的鸽子，因为赢了一辆路虎得名。李春生说：“这是我们家路虎”，口气可骄傲了。“路虎”的爸爸已经很老了，14岁，老态龙钟，吃东西的时候眼睛都对不准了。但是李春生养着它，它生下了“路虎”，886、431、411、46都是路虎的孩子。

“路虎”的编号是719号，李春生原来不信这些的，2017年飞了冠军的鸽子，尾号也是719，前几年有个鸽子飞得相当不错，上手一摸，觉得可以拿奖，一看尾号也是719，去年飞得不错的是619，路虎的姐姐在2012年也飞得不错，它的编号是509，“总觉得我跟9有缘分。”

当然，好鸽子不只是成绩好，而是优越的血统，珍贵的遗传基因。李春生从来没统计过在鸽子身上花了多少钱，看到好鸽子，总想买，“养鸽子的人总觉得自己家缺一只鸽子，就和女人买包是一个道理。”李春生说，不过买了这么多鸽子，都不如“路虎”。

早在200多年前，欧洲就有了赛鸽比赛，而在国内，赛鸽比赛到现在也不过三四十年，邢伟赶上了第一批。

开尔集团的李教练小学还没毕业就打比赛了。1989年，参赛费五块钱，赢了能拿电视机和自行车。最早的比赛在唐山市体育馆，鸽子飞回家以后，一个人攥着鸽子，一个人骑自行车，跑去信鸽协会报到。有人骑自行车，有人骑摩托车，骑摩托车的就沾光，骑自行车的还得拼命骑，谁骑得快谁沾光。

比赛分500公里、1000公里和1500公里，500公里赛从沈阳放飞，1000公里赛从齐齐哈尔放飞，1500公里赛在和苏联搭边的前进镇放飞。1993年，李教练飞过一次1500公里赛，有一只鸽子飞了半个月才回来，依旧拿了第17名。

鸽子相当聪明，前几天给鸽子喂饲料的时候，李教练发现最聪明的几只会挑食。今天气温下降了，它们会多吃一些蛋白饲料和糖分饲料，明天气温升高，会选清淡的，大都是骨质类或纤维类饲料。聪明的鸽子眼睛雪亮，羽毛光滑，状态不好的鸽子会炸毛。

鸽子有自己的语言，配对的时候会互相碰碰尾巴，生气会互相啄，如果互相看上了，会撸羽毛，小声的叫。鸽子这种动物相当聪明，育种的时候，一雌一雄放一起，用不了几个小时，就能判断对方够不够合眼缘。要是看不上对方，也不能强配，只有互相喜欢才能生出来品质好的幼崽。

鸽子不会说话，靠的全是教练的观察。每天，刘教练都要摸鸽子、看状态。每星期得挨个摸一遍，了解它的肌肉和胖瘦，胖了得吃减脂饲料，瘦了或者肌肉僵硬也得改变饲料。鸽子会产生羽粉，保护羽毛，到冬天，每个教练手上都沾了羽粉，容易干燥开裂。往胸口蹭蹭，开尔集团的教练，胸口都是白白的一片。每一只鸽子的体型，李教练的手都记得。

李教练说，原来的赛鸽是小学运动会，到现在已经是奥运会级别了。

早期玩的是国血鸽子，90年代后期，有台湾飞海上比赛掉在海里的鸽子，捡出来在市场上卖。台湾鸽子成绩的确好，刘教练买的台湾鸽子，一只800块钱，参加哈尔滨的比赛，4名、6名、9名和13名都是台湾鸽子。

到了2000年初，市场上开始有了欧洲鸽子。国血鸽子长相修长，像玉米棒子，外国鸽子是梨型长相，国血鸽子个头大，小脑瓜，智商很高，吃苦耐劳，但是没有速度，适合长距离飞行，外国鸽子爆发力好，飞得快，但是飞不远。以前讲究鸽子飞的越远越值钱，现在相反了，玩儿的是速度，一天500公里，当天见效。

有了公棚以后，参与赛鸽比赛的人越来越多了，就算没时间的人，也可以送一只鸽子来。2016年开尔集团建立公棚，到现在，规模已经翻了四五倍。

按照公棚规定，刚生出来的小鸽子在25天到45天可以送去公棚，超过45天，鸽子会把自己出生的地方当成家。小鸽子从生下来就已经送到了公棚，有人来看鸽子的时候，已经认不得自己的鸽子了。公棚饲养模式下，同样的饲养，同样的教练，鸽子纯粹是拼血统。

鸽子年纪小的时候认一个家，以后也只认这个。有鸽子被拍卖走了，但心里还属于公棚，跨越几千公里往公棚飞。

李教练还没来开尔的时候，培育的一只鸽子，卖给鸽友后，鸽主打电话说鸽子跑了。等了三天，李教练也没见鸽子飞回来。鸽子在李教练家长大，但在新家也生过了孩子。后来过了十多天，那只鸽子回来了。李教练想，它可能在空中经历了一番挣扎，对它来说，两边都是家。

中国是赛鸽大国，据邢伟估算，中国的赛鸽产业占到全球的50%。目前，中国注册在册的鸽友超过40万。

2018年，邢伟在快手上刷到了其他鸽友发布的视频，觉得也想试试。10月份，刘教练开始在快手做直播，分享养鸽子的经验。用圈里话说，这叫“鸽经”。还有句圈里话“好鸽们”，和鸽友的相处就像鸽子们之间的相处。全国各地的鸽友通过快手汇聚到直播间里，就像全国各地的鸽子从各个地方过来一起参加比赛。现在他们已经拥有了34万粉丝。鸽友们给刘教练取了外号，大表哥，白菜哥。

🟧 刘教练的宝贝鸽子

刚开始直播，刘教练觉得害羞，邢伟鼓励他，没事儿，你就播吧。直播到现在，每场都有几千人观看，最多的时候达到了4000多人，拍卖的时候，直播间来过一万人。去年因为疫情，鸽子的竞拍会挪到了线上。

当然，天下鸽友是一家。

2001年，张永春在《赛鸽天地》上看到了开尔集团“鸽王尼尔森”的广告，特别喜欢这只鸽子，打电话问邢伟，邢伟居然答应卖给他一只子代。

半个月后，张永春收到了四只鸽子。他打电话问邢伟，“没弄错吧？”邢伟在电话里说，“送你的，你就放心玩儿吧。”那以后，他经常和邢伟打电话聊鸽子。

北京的许大爷从小就养鸽子，以前养观赏鸽，1989年以后在平房里养了30只赛鸽，1990年就加入了北京赛鸽协会。以前加入赛鸽协会，规定必须有五只参加过500公里级别比赛并且归巢的鸽子，还要有两个证明人。现在没这个要求了，交150块钱，谁都能加。

今年的那场大雾，许大爷的鸽子飞了第355名，第二天早上七点才回来的。许大爷觉得纳闷，打开鸽子的GPS轨迹，发现它在唐山市开平区过的夜，距离终点30公里，按照正常速度，只需要再坚持不到半小时就能回家了。

玩鸽子这么多年，“1万只鸽子才有一个冠军。”许大爷说自己就是个业余鸽友，不图鸽子挣钱，就想有个寄托。许大爷70多岁，退休好些年了，以前为了养鸽子，他没出过远门，单位出差，三天以外的通通不去。从平房搬到楼房以后，许大爷的阳台最多养了40多只鸽子。

鸽子像家人一样，今年3月，他在开尔集团买了一只鸽子，心里着急用，等不及了，开着三轮车跑过去接鸽子。从丰台区一路开过去，189公里，三轮车走不了高速，只能走国道，六个小时，骑到了位于唐山的开尔集团。

现在，许大爷每天上中国信鸽网答疑，累计回答了4万多个问题，刷快手，一天要刷七八个钟头，买不起进口粮，国产粮照样喂着，去年有只鸽子获了奖，三轮车就是这么买上的。

今年夏天，邢伟送给了玉树信鸽协会六只鸽子，养在鸽友多杰家里，经常有鸽友过去看鸽子，但只有关系最铁的才能上手摸。

玉树的鸽子质量一般，“没什么速度，只是随便玩玩。”多杰说，2013年玉树就已经有鸽子比赛了，玉树也有赛鸽协会，到现在有60多个人，90%都是藏民。但直到2017年，看了快手上的鸽子比赛直播，多杰才知道正经的鸽子比赛要怎么举办。

多杰来了一趟唐山，哪也没去，从飞机下来直奔开尔集团，每天住在养鸽子的楼里，听各个教练讲解鸽子，带他们看好鸽子。多杰摸了好几只鸽子，有一只“737”，摸起来手感特别好，能感觉到它结实的肌肉和漂亮的毛发。玉树摸不到这么多的好鸽子，多杰拍了好多视频发回赛鸽协会的群里。他还学了好多养鸽子的知识，在玉树大家用玉米喂鸽子，觉得热量高，对身体好，到了唐山才听教练说，玉米喂得越少越好，鸽子胖飞不快。

到现在，很多人是通过线上看到了开尔集团，再来到线下选鸽子。通过快手平台，邢伟可以直接了解到客户真正需要的是什么，需要打什么样的比赛，南方比赛还是北方比赛，长途赛还是爆发力强的短途赛。

邢伟希望能改变赛鸽行业，杜绝比赛作弊和鸽子交易做假。早期鸽子交易还靠电话和短信，展示鸽子只能通过照片和口述，现在在视频里可以展现它的翅膀的漂亮，肌肉的饱满，鸽子的气质。刘教练拿着手机进鸽棚直播，给粉丝们看那些邢伟从欧洲买回来的好鸽子，分享自己养鸽子二十年的经验，那些没养过鸽子的人，通过看视频也能发现鸽子是这样可爱的生物。

鸽子至今没有明确的评判标准，羽毛、骨骼、肌肉、眼睛的灵活度，鸽友们会用缘分、感觉、眼神、气场来形容自己遇到一只好鸽子的感受，一切都是人为赋予的。

邢伟还记得第一次触碰到阿曼多。那一次，他感觉一般。阿曼多还有一个兄弟，上手感觉强壮，远远胜过阿曼多。但是，阿曼多飞出了两三百年都没有过的好成绩。第二次、第三次上手触摸阿曼多，邢伟有了另外的感觉，“不是这只鸽子不够好，是我段位不够高，我不能看懂他。”

阿曼多太珍贵了，邢伟舍不得漂洋过海把它带来中国，它至今养在欧洲的鸽舍里。因为疫情，他很久没见过阿曼多了，教练每周会发视频给他，让他看看这只给他带来了荣耀和希望的，伟大的鸽子。

作者：姚乾竖

编辑：简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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