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初生的短片节,想要找一找短片的可能性_风闻
毒眸-毒眸官方账号-文娱产业媒体,看透真相,死磕娱乐。2022-01-01 11:55
短片就像是给陌生人打电话
在Minute国际短片节的一场论坛上,谈及关于什么是短片,导演毕赣做了一个有趣的比喻:“如果短视频是一种对观看者的算法,是给机器人打电话。那短片就是给人工台打电话,好的短片,就像给一个陌生的朋友打电话。”
毕赣的回答,反映出短片在这个时代的价值。作为一种影像形式,短片在流媒体时代的助推下,从创作到观看的链路中已经具备了无数种可能性。而在颁奖典礼上,Minute国际短片节创始人王烨将“可能性”,作为本届短片节想要探讨的核心内容。
Minute国际短片节,也在打破一些过往短片节展已成定式的既有印象。在策展人张博实(Bryce)的眼中,短片节的可能性应当是通过更加多元的观看途径、轻松跳跃的活动场景为大众带来一些新的认知维度。
如何定义短片?如何连接短片与大众?在今年初生的Minute里,问题正在浮现,而答案还在空中飘扬。
短片还需要被定义吗?
在短片节一周的时间里,Bryce面对最多的提问是:如何定义短片?
短片这一概念最早相对长片设立,时长是一个影像作品是否被视作短片的通俗标准。但近年来这样的定义标准正在逐渐失效,不同类型、体裁、观看介质的影像作品愈发难以被建立起统一的观看标准与评判立场。
在Bryce看来,短片这一影像形式早已无法靠单一的时长标准定义。在流媒体平台高速扩张以及影像拍摄设备愈发普及的背景下,从短视频到电影短片、从手机到专业设备、从商业广告到私人影像,短片在当下拥有了太多的创作方式与目的,但始终不变的是:“短片作为一种直接有效的影像形式,永远拥有与观众共情的无限可能。”
对定义的思考贯穿在整个短片节中。本次Minute国际短片节在67天的征片期内,共收到5377部短片作品。由36位成员组成的【Min艺术委员会】在40多天内完成了评审工作,最终10部剧情短片、10部动画短片、10部非虚构短片、8部艺术影像作品的38部作品共同构成了本年度Minute国际短片节的竞赛片单。
【Min艺术委员会】是今年主办方的一次新构想,委员会成员由导演、当代艺术家、作家、独立音乐人、影评人、演员、编剧、制片人、学者等不同艺术领域的工作者组成。
在国内大多数影视节展的评审体系中,初复终审的阶梯式过滤评审机制占据主流。Minute则为艺术委员会单独设计了一套算法,即36位成员各自在自己专业或业余的领域分别拥有权重不同的选票。在这样的机制之下,成员们共同投票完成了本次评审工作。主办方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尽可能的减少由个体审美偏好所造成的选择偏失”,将参赛作品置于更多元的评价维度。
在评审体系外,Minute国际短片节策展团队还为入围作品提供了多样态的放映场域。
例如在A4国际驻留中心,我们看到了由音乐人郭采洁带来一组名为“Wherever in the Wild Wasteland ”的作品,在一架看上去未来感十足的装置之上,观众可以戴上耳机,在不同屏幕间的影像之间得到一次特别的观影体验。
在影院与各种放映场地穿梭之中,常常能听到例如“这是短片么?我好像没看懂?还能这么拍啊?”的质疑声。但与此同时 “如何定义短片”也变得没有那么重要。离开各种评价标准与既定观念,短片或许在拍摄与观看中找到了表达的通路。
在今年的竞赛片单中,一部名为《野生导演》的纪录短片一经放映就引起了广泛的讨论,该片记录了一位自称“源头哥”的短视频导演的故事,他独自一人在义乌打拼,试图通过短视频的创作获得认可,但流量变现的通路却始终不够顺畅。
而在毒眸看来,本片导演杨皓与被拍摄者其实也共同面对着“一边是个人的艺术追求,一边则是生活的压力”所造成的拉扯与困境。镜头内外两位导演各自的生活境遇织构起一种精妙的互文。
家庭私影像作品《南海姑娘》导演陈佳妮在创作时使用了很多如日记、家庭影像等不同的媒介素材,为观众呈现了一个家庭中三代女性不同的生育观念。谈及短片时长和创作方法时导演表示“作为一个短片,在创作中我没有主动规划时长,而是根据内容和节奏感刚刚好达到的,它是自然而然产生的。”
提及短片与长片的区别,《捉迷藏》的导演关天觉得短片要追求的东西受到时间等各方面的限制后,比起长片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更重要的可能是形式上的探索。在他的影片里,为了“营造起内心的感受和主观现实之间的关系”,三块竖屏拼接为一整个画面,把小孩子眼中的现实世界与内心世界奇妙地放在了一起。
同样以分屏的方式呈现的作品还有入选艺术影像单元的《重返桃花源》,影片三位导演合力通过实拍影像、动画素材等内容,画面整合以三屏叙事为介质讲述了一个在现代都市中人们面对生活的窘迫情境,重构了一个当下的现代神话寓言故事。
影片的三位导演在创作时的协作方式也较为特别,在疫情期间,他们全程通过线上合作完成了这部短片,骆煜超介绍到:“影像也可以反映出疫情期间人们的生活状态。”彭浩旻导演也补充道,“合作中,我们三个人像是在合力扮演一个人的不同人格。”
影像之外,短片怎样与观众对话
在短片成为影像之前,它们可能是创作者的自身经历、对社会事件的一次触动、甚至只是梦境里一段模糊的记忆,只有在成为影像、抵达观众之后,这些创作者们的自我思考才拥有更多可能。那么,应当如何看待两者之间的关系与可能?
在著名电影人焦雄屏与兔狲文化创始人袁哲看来,“如今的各类视频、流媒体平台日渐增多,传统影视行业的一种垄断性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被打破。”同时数字影像设备的成熟发展,“观众可以通过短片制作来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从而抒发自己的内心表达。”
实验电影导演雷磊却对于创作者与观众的关系提出了另一种观点:“有没有可能不要给作品太多的注解,把图像解释的权利还给观众。”他认为在如今,艺术家和观众都有自己不同的选择,创作者可以自由地创作,选择在哪与观众见面,观众也可以自由选择要去哪里观看,这是非常美妙的一种状态。
当一个短片节已经充分地将观众纳入讨论之中,又能否真的找到一个合适的场景,与观众更加紧密直接地对话?Minute的答案是一场“灵感市集“。
【灵感市集】经过一个多月的项目征集,选拔出7位创作者带着他们的短片创作计划入选本次灵感市集,七位导演面对观众进行了项目pitch,讲述他们的创意灵感,分享创作思考。
项目《毒药猫》的导演关天在上台前有一些紧张,“台下坐着的可能就是我的片子以后的观众,找到他们在乎的兴趣点,这其实是个挺难的事儿”,区别于传统概念中的创投平台,台下的观众并不由行业资方组成,创作者们也不必讲述制片计划、回收渠道、主创阵容,只要以最简单质朴的方式,通过故事本身寻求观众的共鸣。
每一个观众都是这些导演们潜在的“投资人”,Minute组委会设立了五万元【灵感奖金】,在pitch结束后,现场观众将拿到两个投票球,把球投入自己最喜爱项目的票桶里就可以为项目赢取一份奖金,在这样的设置背后,是主办方对于短片创作链条中可见困难的一次回应。
“短片创作者们目前多数只能通过自筹资金的方式完成制作,作品经历电影节等专业领域的评价后,最终也只能自己上传到视频平台,很难谈及回收与市场发行”Bryce这样形容当下的短片市场,“灵感市集其实就是我们力所能及的一点鼓励。”
在主办方的规划中,未来将展开与包括艺术机构、流媒体平台、分众媒体的多项合作,“期待各类短片创作者们都可以找到适合自己作品表达的分发渠道与创作机制。“
在谈及短片节是否希望与长片电影发生更加紧密的连结,以及是否希望助推短片创作者们更好地走向长片创作之时,主办方给到了毒眸一个预期之外的回答,“在可见的一段时间内,Minute都将只聚焦于短片领域的发掘与讨论。至于长片,已经有很多地方在做了。“
如今短片大多数情况下被视作创作者手中的试金石或敲门砖,行业往往通过短片作品的表现,来进一步评判创作者们背后存在的商业潜力或长片拍摄可能。
Minute却试图在这样日渐收窄的行业生态里表明一种立场。在短片这一影像体裁可以涉猎的丰富议题与广袤领域中,它并不一定要向短视频或电影长片的某一端靠拢。寻找短片力量,也需要在短片创作和大众之间寻找更多的对话可能。
短片可以只是短片。
文 | 汉青
编辑 | 张友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