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在推进“一带一路”计划后进行了调整，1万亿美元后 - 华尔街日报

中国已经花费了一万亿美元通过其一带一路基础设施计划扩大其在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的影响力。现在，据参与政策制定的人士透露，北京正在着手对这一麻烦的倡议进行改革。

全球经济增长放缓，加上利率上升和通货膨胀加剧，导致各国难以偿还债务。数百亿美元的贷款已经变成不良贷款，许多发展项目陷入停滞。西方领导人批评了中国的放贷做法，一些人将其称为“债务陷阱外交”，令北京尴尬。许多经济学家和投资者表示，中国的放贷做法已经导致斯里兰卡和赞比亚等地的债务危机。

在近十年来一直敦促中国银行慷慨放贷之后，据参与的人士透露，中国政策制定者正在讨论一个更为保守的计划，内部称为一带一路2.0，将更严格地评估新项目的融资情况。他们还开始愿意承担一些贷款损失并重新谈判债务，这是他们之前不愿意做的事情。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曾称这一倡议为“世纪工程”，但这次改革暴露了他的愿景的局限性，无法重塑全球秩序。根据会议的国家媒体报道，在与高级官员的11月会议上，习主席指出，一带一路的国际环境变得“越来越复杂”，强调了加强风险控制和扩大合作的必要性。

巴基斯坦卡西姆港的一座煤电厂，由中国电建等公司组成的合资企业运营。图片： Asim Hafeez/Bloomberg News随着它们专注于清理现有贷款组合，中国银行已经大幅减少了向低收入国家的新项目贷款。

根据经济学家塞巴斯蒂安·霍恩、卡门·莱因哈特和克里斯托夫·特雷贝施的说法，中国目前持有的海外贷款中将近60%来自被视为处于财政困境的国家，而2010年这一比例为5%。

中国已经开始与其他债权人合作解决当前的债务困境。为此，北京不得不放弃长期以来抵制与巴黎俱乐部等国际机构合作的立场，巴黎俱乐部是包括美国、日本和法国在内的大型主权债权人协会。中国正在与二十国集团先进和发展中经济体的成员协调，就一些国家的债务减免进行谈判。

这一过程可能迫使中国银行承担损失，这是他们长期以来反对的。多年来，北京更倾向于延长陷入困境的贷款的到期日，这在金融行业被称为“延期和假装”。这种策略可能延长国家的债务困境，而不是解决问题。

北京还在国有媒体上减少了宣传。自从过去宣扬中国对受援国家贷款的经济利益之后，现在更强调管理风险和改善国际合作，乔治梅森大学自由市场智库Mercatus Center的高级研究员钟伟峰说。钟先生表示：“中国正在尝试调整方向。”

习近平在2021年11月在北京出席一次关于“一带一路”倡议的座谈会。图片： 沈宏/新华社/祖玛新闻社作为中国内阁的国务院以及该国最高经济规划机构和财政部门，未对置评请求做出回应，中国央行以及参与中国借贷努力的几家银行也未回应。中国外交部在一份书面声明中表示，“我们将与国际社会合作，推动‘一带一路’合作的高质量发展。”

该计划的根源可以追溯到十多年前，当时中国看到其国有金融机构有机会通过海外投资扩大业务范围并获得更好的回报。

当局鼓励贷款机构资助矿山和铁路等项目，以帮助拥有自然资源的发展中国家更好地为中国市场供应商品，并为中国承包商创造就业机会。

习近平于2012年上台后扩大了这些努力，并将该倡议作为其扩大中国影响力和为中国商品开拓市场的计划的一部分。

2015年，中国股市崩盘导致国内需求下降时，北京利用该倡议出口国内供应过剩的产品，如钢铁和纺织品。中国进出口银行和中国国家开发银行经常要求受益于其融资的国家从中国供应商采购商品。

横幅挂满街头，迎接2017年北京一带一路论坛。图片： 王钊盖蒂图片社根据外交部的说法，仅在十年间，中国向近150个国家，如厄瓜多尔和安哥拉，提供了约1万亿美元的贷款和其他发展项目资金。中国首次成为全球最大的官方债权人。

根据威廉斯堡维吉尼亚州威廉与玛丽大学的研究实验室AidData的数据，美国政府和政府拥有的机构现在提供给较不富裕国家的援助和贷款的金额不到中国提供的一半。在2013年之前的十年里，这两个国家的提供金额大致相当。

AidData的执行主任、《银行依赖北京》的合著者布拉德利·帕克斯表示，尽管美国几乎所有海外发展项目都是通过援助资助的，但中国更像是一家银行。AidData的分析显示，中国向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提供1美元援助，就提供9美元债务。而美国则相反：对于向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提供的每1美元债务，至少提供9美元援助。

这种贷款引发了华盛顿和其他地方的反对声音，指责中国向各国提供昂贵的债务，而北京方面经常否认这一指控。

到2017年，中国银行高管向北京抱怨，他们被要求为几乎没有回报前景的项目提供融资，据参与讨论的高管称。一些放贷方威胁称，除非监管机构让他们澄清这些贷款是“政策指导的”，否则他们将停止支持某些项目，这样银行就不会因违约而被追责。

受到北京的热情推动，中国银行向一些偿还能力有限的国家提供了贷款。在斯里兰卡，一项得到中国资金支持的港口项目未能产生足够的交通量来偿还债务。巴基斯坦未能按时支付新的中国电力项目的电费，导致电力短缺。

斯里兰卡科伦坡港城项目的建设工地（2020年）。图片来源： 唐路/新华社/祖玛新闻社许多借款国家还从私人市场债权人那里积累了债务，这些债权人同样大举向发展中国家提供贷款。

中国的放贷方开始展开旧贷款并发放新贷款，以维持陷入困境的借款人。他们延长了还款时间表并延长了宽限期，以进一步缓解支付困难，尽管这通常还不够。

根据AidData的数据，巴基斯坦在2017年至去年间从中国获得了约230亿美元的新贷款，这些资金旨在增加该国的外汇储备和信用评级，以避免债务服务成本上升。然而，巴基斯坦最终还是不得不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寻求援助。

2020年11月，随着疫情效应给借款方带来更大压力，北京同意加入《共同框架》，这是一个得到G20支持的国际债务减免努力，旨在协调债务谈判。

普通框架建立在类似巴黎俱乐部使用的原则基础上，巴黎俱乐部是一个由大型债权国组成的非正式团体，当国家难以偿还债务时，寻求解决方案。尽管多次邀请中国加入巴黎俱乐部，但中国一直抵制。

中国银行经常坚持借款人承诺排除中国贷款在与其他债权人进行巴黎俱乐部式重组时，这种策略可能有助于确保中国在任何违约情况下首先得到偿还。AidData的Parks博士发现，接近四分之三的中国贷款合同包含“无巴黎俱乐部”条款。

据了解谈判情况的人士称，2020年夏季，G20、巴黎俱乐部和中国进行了长达六周的昼夜谈判，才达成技术协议让北京加入普通框架。习近平先生花了几周时间才签署协议。

据知情人士称，中国之所以加入，是因为他们相信如果与其他债权人协调，中国的贷款人将更有利于捍卫自己的利益。对于北京的一些人来说，普通框架为他们摆脱长期抵制加入巴黎俱乐部提供了一种体面的方式。

中国人民银行总部。图片： 王廷舒/路透社据参与讨论的人士称，中国财政部拥有中国发展银行等主要中国银行的股权，一直对让银行因贷款而蒙受损失持谨慎态度，尤其是在银行因中国深度房地产低迷而受到审查的时候。

央行争辩说，中国需要在债务重组谈判中更加灵活，以帮助抵御新兴市场金融危机，据知情人士称。

中国人民银行的一些官员指出，美联储的快速加息是中国行动的原因。美国的加息导致美元升值，使发展中国家更难偿还外债。

中国正在推进涉及乍得、埃塞俄比亚和赞比亚债权人的谈判，一些中国官员将其视为新方法的试金石。

赞比亚违约后，中国债权人最初拒绝参与债务重组谈判，这涉及2020年底赞比亚违约了30亿美元国际债券。几个月前情况发生了变化，中国与法国一起成为赞比亚债权人委员会的联合主席。

该委员会今年夏天迅速达成协议，解锁了14亿美元的紧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资金。现在，正在进行谈判以达成一项协议，重组赞比亚的170亿美元外债，其中三分之一归还给18家中国贷款人。

2018年，中国银行广告牌位于赞比亚卢萨卡肯尼思·考恩达国际机场的到达区外。 图片： Waldo Swiegers/Bloomberg News退出“一带一路”计划的可能性不大。习近平将在下个月的共产党全会上寻求第三个任期，他继续认为“一带一路”在推动中国在世界舞台上的角色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据参与政策制定的人士和最近他发表的讲话记录称。

尽管存在种种问题，但在过去十年里，这一倡议成功地吸引了更多国家进入北京的轨道，许多受援国在联合国投票时与中国站在一起。北京更为审慎的贷款可能会使中国的融资对一些国家不那么吸引，这将使赢得政府支持变得更加困难。

“如果‘一带一路’要保持其在扩大中国影响力方面的重要性，中国可能需要找到一种新的方式，”外交关系理事会智囊团高级研究员、主权债务专家布拉德·塞策表示，比如转向提供赠款和其他援助，而不是贷款。

熟悉讨论内容的人士表示，中国官员正在探索使“一带一路”更具可持续性的其他方式，例如建立公私合作伙伴关系以降低风险，并向更多提供低于市场利率的贷款。这些人士称，北京还在暗示愿意更加开放地与非洲开发银行等多边机构合作，为新项目提供融资。

本文由加布里埃莱·斯坦豪泽（Gabriele Steinhauser）撰写。

请写信给魏玲玲，邮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发表于2022年9月27日的印刷版上，标题为“中国收紧‘一带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