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不能指望全球石油市场-华尔街日报
Daniel Yergin
欧洲对俄罗斯石油的禁令，加上美国对俄罗斯石油价格的“限制”，标志着全球石油市场的终结。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经济、物流和地缘政治战略共同塑造边界的分割市场。西方政府创造了这个新市场，旨在扼制支持弗拉基米尔·普京战争机器的石油收入。莫斯科将进行反击，希望引发混乱、恐慌，并导致对乌克兰支持的裂痕。但鉴于当前市场条件，俄罗斯将面临比预期更为艰难的局面。
仅仅三十年前，随着苏联的解体和一个世纪前十月革命所造成的障碍的消失，石油市场才真正变得全球化。这同时也与中国经济崛起相吻合，中国将一个能源自给自足但贫穷的国家转变为世界最大的石油进口国。自那时以来，全球市场虽然出现了一些限制，尤其是对伊朗和委内瑞拉的制裁，但经济效率主导了全球原油的流动。
直到现在。在普京入侵后的几个月里，欧盟和英国宣布将自12月5日起禁止进口俄罗斯原油。他们还同意禁止本国公司为俄罗斯原油在全球范围内提供保险和船运“服务”。这意味着莫斯科将被切断与其最大市场之间的联系——几乎每天四百万桶原油，世界上大部分油轮舰队将不再能够运载俄罗斯原油。
美国对欧洲即将实施的禁令感到担忧，担心可能导致全球石油短缺和价格飙升。因此，拜登政府制定了一个巧妙的主意：价格上限。该政策旨在保持俄罗斯石油的流动，同时减少克里姆林宫从石油出口中的收入。
经过激烈的谈判，美国、欧盟和七国集团制定了每桶60美元的上限，并定期进行审查。只要俄罗斯石油的购买价格低于60美元，交易员可以处理，经纪人可以投保，油轮可以运输。上限的细节很复杂。从最初购买者到船东的价值链上的参与者必须“证明”他们没有超过价格上限。处罚范围从政府公开羞辱到巨额罚款和直接制裁。
到目前为止，这项政策取得了成效，这要归功于全球经济增长放缓导致石油价格下跌，市场参与者对违反上限的未知责任感到恐惧，以及更高的油轮费率。俄罗斯主要出口桶的当前价格在中低40美元左右，比石油基准价格低约45%，比俄罗斯2023年预算基于的70美元估价低33%以上。这种急剧下跌受到印度等国家的欢迎，印度石油进口量占85%，已经从俄罗斯石油的可忽略进口国变成与中国争夺最大进口国，尽管价格大幅折扣。
全球经济增长疲弱将继续促进价格上限的有效性，使市场保持盈余并保持价格稳定。如果全球石油需求激增，比如随着中国取消零Covid政策，情况可能会改变。但这样的反弹还有一段时间。
更紧迫的挑战将在二月份出现，届时价格上限将扩大至俄罗斯炼油厂生产的“产品”。这包括汽油和柴油，后者对欧洲交通至关重要。
普京先生谴责价格上限为“愚蠢”和“抢劫”，明确表示他无法容忍西方国家设定他的石油价格。克里姆林宫已经组建了一个由100艘或更多二手油轮组成的“影子”舰队，试图规避对西方油轮的禁令。中国和印度公司可以提供部分缺失的海上保险，但仍将留下重大缺口。
普京手中最有力的武器是减产。他已经用这种策略来打击大陆的天然气市场，给大陆带来了重大困难。在十月份的一次演讲中，普京引用了弗里德曼的话：“如果你想制造番茄短缺”，就实行价格控制，“立刻就会出现番茄短缺。石油或天然气也是一样。”（普京指出弗里德曼不可能被“贴上俄罗斯代理人”的标签。）他已经再次威胁要“可能减产”，本周预计将发布一项禁止向遵守价格上限的国家销售的法令。
普京一直在推动石油输出国家组织加强另一轮减产，但迄今为止未能成功。俄罗斯可能会减少一百万桶或更多的出口，希望收紧市场并推高价格。克里姆林宫可能会计算，价格的上涨将超过由于较低出口量而造成的损失。
旨在制造供应短缺、额外经济痛苦和物资争夺的目标，最终目的是让各国相互对抗，支持乌克兰的联盟会分裂。这一直是普京在欧洲天然气方面的策略，他希望这种策略在今年冬天成功，可能会受到天然气供应进一步中断的帮助。
然而，天然气和石油市场之间存在一个关键区别，莫斯科必须应对的另一个限制。大幅减产和随之而来的价格上涨不仅会影响欧洲国家，还会影响对俄罗斯至关重要的印度和中国，这两个国家在去年12月共收到俄罗斯全部海运原油出口的约70%。
俄罗斯的减产将需要西方国家和公司之间更加紧密的合作，但它们可能通过从美国和其他盟国的战略储备中撤出更多石油来抵消影响。即便如此，鉴于当前对石油需求的下行压力，这种减产可能并不必要。
减产很可能会成为克里姆林宫一系列错误判断的延续。在减产的同时，俄罗斯假设更高的价格会弥补产量的减少。但在价格暴涨之后，俄罗斯可能会发现价格无法弥补产量的损失。其结果将是对其关键石油收入的进一步限制。这是它自己造成的。
叶尔金先生是标普全球副主席，也是《新地图：能源、气候和国家冲突》一书的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