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上的幽灵》评论：当美国独善其身 - 华尔街日报

美国总统赫伯特·胡佛在1928年8月的旧金山游行中挥舞着帽子，以示对围绕他的汽车的人群的认可。图片： 盖蒂图片从20世纪初直到日本偷袭珍珠港，国际力量平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扭曲，更加不协调。19世纪的世界明显是多极的，即使大英帝国在欧洲以外的一些地区具有巨大影响力。1945年之后的几十年被两个核大国——美国和苏联所主导。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的岁月无法简单概括，也无法用一两句话解释。尴尬的事实是，即使在那个时候，美利坚合众国这个大国的经济和生产实力相当于两三个竞争对手的总和；有时，它的国内生产总值几乎等于其他所有国家加在一起的总和。

然而，在那段时间里，除了伍德罗·威尔逊总统在1918-19年短暂出现在世界舞台中心之外，这个美国巨人一直保持低调，专注于国内事务，保持着微不足道的军队，并拒绝国际领导角色，这让大多数外国观察员感到困惑。它确实是一个经济力量，但通常不愿加入国际组织或安全安排。1919年，经验丰富的英国外交官哈罗德·尼科尔森称其为“我们所有宴会上的幽灵。”

这个奇怪而不平衡的外交故事引起了专栏作家和学者罗伯特·卡根的关注，他采用了尼科尔森的术语作为他新研究的标题。“盛宴上的幽灵：1900-1941年美国和世界秩序的崩溃”与卡根先生之前的作品有很大不同，包括他最著名的作品“危险的国家：从早期到二十世纪初的美国在世界中的地位”。这最新作品完全是一位专业历史学家的产品，专注于其时期，并支持着惊人详细的尾注，以及一个庞大的参考书目。卡根先生的叙述可能是我们对美国人如何看待外部世界及其自身在其中的地位在这四个关键十年中的最全面、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最近分析。

“盛宴上的幽灵”既不是严格的外交史，也不是对美国在那些不寻常年份中的宏伟战略（如果它曾经有过）的分析。卡根先生详细叙述了总统的决策和官方行动，但更多地提供了对美国公众舆论的漩涡、新闻和评论员的论点、盖洛普民意调查的证据以及参议员和国会议员的至关重要行动的分析。他认为，只有当所有这些元素被综合考虑时，人们才能看到美国人的思维方式。而那个“思维方式”大部分时间都是希望置身于世界的麻烦之外，专心照料自己的花园，尤其是在1930年代国际危机不断加剧的时候。

这种态度不仅仅是一种将辛辛那提的球赛结果视为比捷克斯洛伐克命运更重要的惯性，还存在着非常强烈的反犹太主义、对共产主义的恐惧、对华尔街的厌恶以及对英法帝国主义的深刻怀疑：卡根先生关于“水晶之夜及其对美国政策的影响”的章节尤为强有力。然而，美国并不完全孤立主义，其领导人也不打算被视为理所当然。如果这个国家没有在世界事务中扮演更大的角色，那是因为它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它比其他任何国家都要强大；它不会被恐吓，如果美国被迫在国外采取军事行动，没有人——无论是孤立主义者还是干预主义者——想象到它会被打败。美国是独一无二的，美国是不可预测的。每个人都对盛宴上的幽灵心存戒备。

卡根先生随后讨论了全球权力政治中的四个显著十年，在这段期间，其他行动者（法国、德国、英国、意大利）似乎总是占据中心舞台，而美国这个经济巨人则处于幕后。为了提醒我们这个基本的反常现象，他包括了一个惊人的比较国内生产总值的统计表，显示在整个时期内——不仅仅是二战结束时——美国的经济实力远远超过其他任何国家。例如，在1929年的市场崩盘年，美国的国内生产总值比德国或英国大三倍以上，比日本大七倍以上。

这些其他不断增长的力量采取了军备和战争的步骤。但美国根本不想介入。1931年日本入侵满洲两周后，赫伯特·胡佛总统宣布美国永远不会“为亚洲而战”；为了强调这一点，他宣布大幅削减海军建设。这与拜登政府今天（事实上，所有1945年后的美国政府）对待亚洲和世界的立场有多么不同。但这就是问题所在。如今，华盛顿坚持扮演头号大国的角色。而当时，即使美国拥有经济实力，也不想利用它来强制推行自己对世界的愿景。这让其他所有人都想知道它可能会做什么。

卡根先生认为，所有这一切都发生了，因为美国民众不愿意接受其他方式。他以令人钦佩的镇定态度拒绝向我们提供关于绥靖的“教训”，也不争辩美国应该采取不同的行动。在书的最后，他讨论了“未选择的道路”，以及美国如何可能在1919年之后加入其他主要民主国家，共同塑造和领导一个更好的世界秩序。即使在那时，他的语气也是讽刺的，他的立场是谨慎的，而不是谴责性的（“这不是美国人所选择的道路”）。

因此，世界其他地方不得不等待，直到珍珠港的惊人消息传来。只有在那时，温斯顿·丘吉尔称之为美国巨人的巨大锅炉才会点燃；只有在那时，它庞大的经济实力才会创造出无与伦比的海军和军事力量，到1943年后能够每月发射一艘航空母舰并每年建造8万架飞机。美国并非宴会上的鬼魂，而是要求在权力会议中占据中心位置。

卡根先生的论点并不新颖，正如他引用的现有文献所示；他只是比大多数人更好地、更彻底地将事物整合在一起。他对扎拉·斯泰纳（Zara Steiner）的杰出著作《黑暗的胜利》（2010年）和约翰·A·汤普森（John A. Thompson）精明的研究《权力感》（2015年）给予了充分的赞誉。这些学者认为，无论是国家的决策者还是公众，都没有害怕失败，甚至入侵。唯一的问题是，美国是否会感到有必要介入遥远的冲突并加以解决。孤立主义者如查尔斯·比尔德（Charles Beard）强烈主张不介入大国战争，而威尔逊在1917年，富兰克林·罗斯福在1941年及之前则持不同看法。但没有人曾认为美国会被打败。

也许自罗马人在奥古斯都时代以来，再也没有人感到如此安全和不受外界干扰。现在，当美国像罗马一样在全球范围内行使其权力时，其领导人并不那么乐观。

肯尼迪先生是耶鲁大学历史学教授，也是许多研究的作者，包括《大国的兴衰》。

出现在2022年12月31日的印刷版上，标题为“关注他们的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