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露法国机构Instagram账号激起#MeToo运动 - 彭博社

在广告行业工作了八年后，安妮·博伊斯塔德对有毒的工作文化感到厌倦。她忍受了一个老板在办公室挂着裸女照片，当一名精疲力尽的女员工崩溃时，他会说“她来月经了吗？”另一个老板读取每个人的Slack和Facebook消息——他偷了他们的密码——并强迫实习生观看色情片，试图在洗手间亲吻其中一人。然后还有一个高管一直告诉他大部分是女性员工说他们的工作是垃圾，导致许多人在几周内辞职。“法国的广告界看起来像《广告狂人》，”博伊斯塔德说。“那些自以为是的强大男人，对年轻女性助理出手不轻。”

2020年秋天，当她收到巴黎一家广告公司的工作邀约时，博伊斯塔德决定打听一下这家公司是否有所不同。她创建了一个匿名的Instagram账号，名为Balance Ton Agency（“揭露你的广告公司”），在那里她分享了虐待的故事。她问道，是否有任何地方女性广告文案作者会感到舒适？两天内，这个账号就有了1万名关注者。一个月后，关注者数量几乎达到了3万。

博伊斯塔德在Instagram上发布了对数十家广告公司及其客户的骚扰指控，然后转向时尚、食品和艺术公司。她点名批评的男性，包括一家顶级公司的创意总监，开始因雇主调查这些指控而失去工作。“我们颠覆了权力结构，”35岁的博伊斯塔德说。“经理和公司现在实际上害怕我们这些普通员工了。”

Boistard在手机上浏览Balance Ton Agency的Instagram页面。摄影师：Adrienne Surprenant在许多讲英语的国家， #MeToo早已是老新闻，但在法国几乎没有引起任何关注。尽管这个国家在1992年将性骚扰定为犯罪，是最早这么做的之一，但法律的执行一直滞后。在2017年美国爆发了这场运动之后，一些法国女性开始使用标签 #BalanceTonPorc（“揭发你的猪”），但并没有像好莱坞制片人哈维·温斯坦等美国人的行动引发的那种反思。

电影明星凯瑟琳·德纳芙甚至公开反对这场运动，捍卫性自由、调情的重要性以及法国的galanterie观念，即骑士精神。而法国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承诺将妇女权利作为他的“伟大事业”，但活动人士表示他在很大程度上未能兑现承诺。“在法国有一种对待骚扰轻描淡写的文化，”专门从事骚扰法律的律师娜塔莉·勒罗伊说。“男人们会说：‘她不好玩。她应该高兴有人摸她的屁股。’”

如今，随着更多法国女性在工作场所揭露违规行为，鼓励其他人谴责并起诉侵犯者，法国终于迎来了自己的#MeToo时刻。此外，包括 150家公司在内，包括 L’Oréal、 LVMH、Société Générale和 Air France在内，已经签署了一项非约束性的公开承诺，以根除工作场所的性别歧视。

Boistard的Instagram账号的粉丝已经增长到超过30万，并激发了出版、法律、咨询、酒店业等领域的类似账号。通过在线证词、诉讼以及从法律会议到私人WhatsApp群等各种非正式网络，女性揭露了有毒的管理者，并迫使公司承认这个问题。

法国的性骚扰

法国女性在工作中表示曾经经历以下情况的比例

来源：由让·若尔基金会和欧洲进步研究基金会进行的对1004名法国女性进行的工作场所性骚扰调查

视频游戏制造商 Ubisoft Entertainment SA及其首席执行官Yves Guillemot正面临两名前员工和一个工会称之为“制度性”性骚扰的警方调查。与此同时，律师事务所因受到Boistard启发的账号在法律界提供持续不断的报告而感到紧张，顶尖仲裁律师Jean-Georges Betto今年将面临性骚扰刑事指控的审判。Ubisoft、Guillemot和Betto拒绝置评。

面临诉讼威胁和声誉损害，公司正急于培训管理人员以识别性骚扰。而更大的雇主现在被要求聘请办公室安全代表，倾听遭受虐待的人并举报骚扰者。Ignace律师表示，Boistard展示了“女性为争取自己权利可以采取的新方式”。她成功代表性骚扰诉讼受害者。“我们经常被告知不应再做社交媒体义务警察，但有时那是唯一有效的方法。”

在博斯塔德（Boistard）的Instagram账户爆红之前，广告公司的资深员工经常感到有必要警告女实习生，有些高管可能会在公司聚会上对她们进行不当触摸或试图亲吻她们。Havas SA的一名员工报告说，她的老板在会议中称她为“小荡妇”，然后轻描淡写地说这只是“一个玩笑”。另一位回忆起一位高管在一名女性经过时停止讲话，然后问道：“那是谁的小屁股？”根据博斯塔德账户上的报道，涉及超过半打Havas经理，包括首席执行官朱利安·卡雷特（Julien Carette）在内，该机构让卡雷特休假三个月，创意总监克里斯托夫·科夫尔（Christophe Coffre）被解雇。Havas表示，内部调查确定对卡雷特的指控是无根据的，但已对其他个人进行了制裁，并为员工设立了一个举报骚扰的平台。科夫尔无法联系评论。

博斯塔德摄影师：Adrienne Surprenant/Bloomberg五月的一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裁决表明司法机关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桑德拉·穆勒（Sandra Muller）提出了#BalanceTonPorc标签，成功地抵御了诽谤诉讼，该诉讼是由媒体顾问埃里克·布里翁（Eric Brion）提起的，她在2017年10月在戛纳的一次私人活动上曝光了他对她发表的性评论。在之前的诉讼中穆勒输掉后，布里翁寻求高达22万欧元（23.3万美元）的赔偿和费用，但法国最高法院以支持她的决定结束了这个案件。“以前，女性的投诉被淡化，往往她们会被迫换团队或工作，”穆勒说。“现在有了立即而强有力的反应。”

法国广告代理公司引用了Boistard的账户，称其激励他们改革文化。 Les Gros Mots 向她寻求重组管理的建议，最终提供员工 公司股权，让他们在处理骚扰索赔时拥有更多发言权。一家公共关系初创公司Spintank的经理在LinkedIn上写道，Boistard的工作让他 重新思考他的领导风格。2020年秋季，超过400名广告专业人士签署了一封公开信，感谢当时匿名的Instagram账户所有者帮助推动变革。

但是，Boistard突然成为揭发者的名人地位也带来了自身的问题。随着她的Instagram粉丝数量飙升，广告代理公司Braaxe错误地认定Boistard的一位前同事是该账户的作者，并起诉她诽谤。这迫使Boistard在2021年初站出来承认是账户的所有者，激发Braaxe改为起诉她，并引发其他三家公司的诽谤诉讼。Boistard赢得了其中一起案件，但她仍在与Braaxe和其他两家公司对抗。“这些攻击真的很困难，”她说。她表示自己感受到不断要为需要帮助的人提供支持的压力：“我担心如果我离开手机太久，我正在与之交谈的女性会做出极端的事情。”

想要重新开始，Boistard去年夏天在马赛创立了一家咨询公司，远离她认为有毒、竞争激烈的巴黎环境。这家公司名为平衡，专注于危机管理、社会治理和建立尊重文化。她与法国在线零售商Leboncoin合作，并在当地商学院教授关于同意和骚扰的课程。“是时候培育健康的工作场所了，”她说，“而做到这一点的最佳方式就是自己创办一家道德公司。”

Boistard表示法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激发她讲述经历的三位老板中，有两位仍然保持着工作。尽管马克龙鼓励受害者说出来，但她说，警方很少认真对待这些问题。根据欧洲统计局的数据，法国的性侵报告数量在过去十年几乎翻了两番，但因这些罪行而被监禁的人数却持续下降。

法国报告的性侵案件

来源：欧洲统计局

工作文化仍然是男人的天下。根据总部位于巴黎的欧洲反对妇女职场暴力协会的数据，大约90%的女性在反抗老板并采取法律行动时最终失去了工作。2011年的一项法律要求法国最大公司董事会至少40%的席位由女性担任，公司大多遵守了这一规定。但在此后的六年中，根据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的数据，高级管理层中女性的比例从40%下降到35%。

七月份，就业法官裁定，Crédit Agricole SA必须支付一名前高管180万欧元，认定他的行为不当（包括告诉他的女秘书，“我想和你共度一夜”），但并不构成性骚扰。而四月份，巴黎劳工法庭告诉BNP Paribas支付一名高级银行家近30万欧元，因为该银行在被指控后解雇了他，指控称他向女同事要求性行为（该银行正在上诉）。“法国的法律体系是由男性制定的，为男性而设，”心理学家、一家工作幸福网站的创始人Marie Pezé说。“社交媒体的证词最终让女性能够谈论她们在工作中遇到的困难，并得以妥善维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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