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开始着手应对其新冠数据收集机制 - 彭博社

插图：约翰·普罗文切尔为彭博商业周刊绘制

今年三月，中国东部城市无锡举行了一场仪式，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在整个新冠疫情期间，该市政府收集了大量关于750万居民的数据，以遵守中国严格的零确诊政策。随着疫情时代政策的结束，这些潜在敏感信息——包括姓名、身份证号、电话号码、地址和个人健康记录在内的10亿数据点——不再需要，因此无锡正在表演性地将其从云计算平台上清除。在一个市政数据中心，一个大屏幕显示着一个进度条缓缓向100%推进，最终显示出“数据销毁完成”的字样。该市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这一事件的视频，以及“请不用担心！已经销毁了！”的消息。

位于无锡以东不到100英里的上海做出了不同的决定。今年七月，上海宣布将“升级”其疫情时代的健康码，将其转变为永久性的城市码，将数据作为一个系统的基础，帮助其2500万居民深化数字化访问，用于看医生、乘坐公共交通或参观旅游景点。甚至举办了一个比赛，让居民提交创新的整合码到城市生活中的方式。提案包括使用码在医院排队，以及确保只有合格的人可以进入为残疾人保留的停车位，据官方媒体*《人民日报》*报道。

每种方法都有其不足之处。无锡一直依赖于其收集的数据进行各种大范围的疫情服务，包括新冠病毒检测、追踪冷冻食品的进口和货车认证。在数据删除仪式之后，该市停止提供超过40项数字化疫情服务。在上海，批评者认为其决定调整健康码是将其对公共卫生紧急情况的应对转变为人口控制工具的一种方式。在社交媒体讨论中，居民们警告称这可能会使政府和企业更多地接触到他们的敏感信息。一位用户在中国社交媒体应用微博上发帖说：“无处不在，任何时候，他们都可以监控你的每一个动作。”另一位提到乔治·奥威尔，抱怨正在创造一个“1984式的城市”。

2021年4月，医生在无锡为人们接种新冠疫苗。摄影师：Costfoto/Future Publishing/Getty Images中国用于追踪新冠疫苗接种和感染状况的系统，个人必须展示绿码才能参与日常生活的许多方面，在国外被广泛视为北京对其14亿公民实施集中控制的象征。但是，健康码是一个多层次的系统，由少数几家技术公司拼凑而成，然后在国家、省、市甚至建筑物级别实施。同样，当中国今年初放松了新冠疫情限制时，中央政府基本上将下一步该做什么的决定留给了地方政府。“并不清楚数据是如何存储或被处理的，”总部位于北京的咨询公司Trivium的高级分析师汤姆·纳恩利斯特说。“也没有中央删除按钮。”

最初，公众将健康码视为识别新冠病毒阳性患者并分配卫生资源的一种方式，这是来自于在西交利物浦大学担任数字媒体专家的黄戈军的说法。他表示，随着人们逐渐习惯于在腾讯控股有限公司的微信和阿里巴巴集团控股有限公司的支付宝应用上托管的程序，许多人将数据跟踪视为一项积极甚至必要的措施。在海南省等地，健康码开始整合其他服务，包括公共交通和免税店以及餐厅的优惠券。

中国的政策和公众态度在2021年底和2022年初新变种奥密克戎变种开始造成严重破坏后发生了变化。一旦官员开始告诉一个住宅小区、区域或整个城市的每个人都不能离开家，任何一个人的码的颜色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缺乏集中控制也导致系统日益分裂。大多数城市不接受全国健康码，即使在同一个省内旅行也需要不同的地方健康码，这是来自于在范亮的说法，他是杜克昆山大学的媒体助理教授，研究了该项目的有效性和政治。人们还需要由该国三家大型电信公司提供的独立绿色行程码；如果个人经过被认为是疫情高风险地区的地区，这些码可能会变红。

不同法域之间的竞争性法规加剧了不信任。“地方政府需要保护自己，并希望使用本地化系统，以便他们对数据和谁具有流动性拥有控制权，” 范说。与此同时，这些政府发现这些法规有用处，不仅仅是出于公共卫生的原因。“这实际上成为了一个非常高效的工具，因为社会管理是地方政府的首要任务之一。”

在中国中部青海省西宁市，一座火车站的新冠时代健康码标志被移除。摄影师：马明燕/中国新闻社/VCG/盖蒂图片社健康码越来越多地引起人们对不便、安全和滥用的担忧。一些家长不得不向学校报告他们孩子的绿色健康码，游客最终被拒之酒店之外，工人因感染史被解雇。2022年6月，中国中部河南省郑州的官员因故意将数千名抗议者的健康码变红而受到惩罚，限制了他们的自由移动能力。几个月后，黑客声称已经从上海警方数据库中窃取了多达十亿中国居民的健康码数据。

去年年底历史性抗议活动后，中国最终放弃了其零报告政策，结束了健康码系统的日常使用。中国电信公司在12月表示，他们将删除旅行行程码系统中的数据。2022年2月，广东暂停了省级健康码的功能并清除了健康数据。中国全国人大代表胡成忠在3月提出了国家指导方针，妥善处理数据并确保系统停止运行。但专家表示，目前尚未有中央努力来实现这一点。

问题的一部分在于，设置中有许多地方政府、科技公司和其他组织在其自己的系统中存储数据。另一个问题是市民和地方政府在非新冠应用中已经习惯于使用这些代码。中国数字媒体和传播学教授于海清在RMIT大学表示：“健康码创造了一种控制人们的绝佳方式。”“至于数据，从来没有任何关于如何管理数据的公开政策。”

不同地区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方法，很少有地方选择了无锡式的数据清除。在北京和上海，地方健康码已经“升级”以支持城市、政府和社会保障等公共服务；在四川，将会添加更多城市服务到平台上，但尚不支持删除个人数据的申请；在福建，当地媒体报道称没有计划暂停地方健康码。

一些政府保留数据有具体原因，而其他政府似乎主要受惯性驱动，根据Trivium的Nunlist说。“其中一个核心问题是，它被遗忘了，”他说。“我们似乎停止使用它了，但没有人真正是这个数据的管理者，没有人关注它，仅仅因为它一直存在，就变得脆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