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的经济雄心受到了什么阻碍？- 华尔街日报

许多国家都经历了类似的经济发展轨迹：随着它们的发展，妇女越来越多地加入劳动力市场，进一步推动了国家的上升。 

这在20世纪下半叶发生在中国、日本和韩国。美国的女性劳动参与率——即15岁及以上的女性中正在工作或积极寻找工作的比例——从1948年的32%增长到2000年的59%。

印度，去年超过英国成为世界第五大经济体，并没有走上这条道路。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自1990年以来，其女性劳动参与率在2000年仅达到31%的峰值，去年为24%。

该比例位居世界第12低，包括阿富汗和索马里在内。沙特阿拉伯的女性就业率更高。

印度最近取得了一些进展。劳动力市场中的女性比例从2018年的21%略微增长，但这些小幅增长来之不易。即使那些努力雇佣女性的公司也发现很难做到。印度的低数字帮助将世界劳动力市场中的女性比例从2000年的约51%降至去年的47%。

经济学家将印度的低数字归咎于两个主要因素：就业岗位的不足，导致了对现有机会的激烈竞争，以及强调妇女应该留在家里的深度保守文化。

尽管印度是近年来世界增长最快的主要经济体，但在过去十年里，印度没有净增加任何新的就业岗位。

印度未能将更多妇女引入劳动力市场，使其利用年轻人口的雄心变得更加复杂，因为西方公司正在寻找中国制造的替代品。

根据麦肯锡全球研究所的数据，如果印度到2030年将女性劳动参与率提高11个百分点，该国的国内生产总值将增加7340亿美元。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印度去年的国内生产总值约为3.4万亿美元。

根据孟买智库印度经济监测中心的数据，去年印度有3800万女性从事有薪就业，而男性则有3.68亿人。

阿尔蒂·莱在新德里的一个加油站与客户交谈。文化压力如此之大，以至于26岁的新德里企业家阿纳米卡·潘德（Anamika Pandey）表示，许多妇女认为在家外工作是一种仅供穷人从事的可耻活动。

去年，潘德创办了一家名为Naario的天然食品公司。最初，她希望雇佣女性员工，包括仓储、物流和销售等工作，但她表示，妇女害怕公开谴责。

潘德最终雇佣了男性从事所有需要在家外工作的工作。她说，她成功地找到了500多名妇女，在社交媒体和家庭活动中为朋友和邻居销售Naario产品，尽管这并不容易。

“有时候你必须坐下来和家人们说，‘嘿，这不是一份销售工作。她不是出门做什么生意，’”Pandey说。

BluSmart共同创始人Anmol Jaggi表示，他希望女性司机能够反映出顾客群体，而顾客群体中有50%是女性。2021年，BluSmart宣布计划在一年内雇佣500名女性司机。

该公司推出了一个培训项目，与印度政府合作，教导妇女如何驾驶并帮助她们取得驾驶执照。BluSmart在每辆车上安装了三个紧急按钮以解决安全问题，允许女性司机只在白天上班，并将她们安置在大型地铁站附近以便更容易通勤。

学会开车的800名妇女中，只有80人最终接受了工作。该公司有6500名男性司机。许多女性想要工作，但屈服于反对这个想法的家人，Jaggi说。

为公司工作的大多数女性都是像Deepa Shankar这样的单身母亲，她们的经济需求胜过家人的反对。

Deepa Shankar在BluSmart担任司机。这位来自新德里的25岁女性说，她在丈夫抛弃她和他们的儿子后成为了一名司机。她的母亲、兄弟和邻居都试图羞辱她，让她放弃。他们告诉她她在玷污家族的名誉。

渐渐地，金钱改变了他们的想法。她的收入让她能够支付父亲的医疗费用，为母亲建造房屋并资助兄弟的教育。Shankar每月大约赚取490美元。“现在他们很高兴我工作，”她说。

Jaggi的梦想成为成千上万名女出租车司机仍然遥远。“也许我一辈子都无法实现那个目标，”他说。

在印度经济的许多领域，工作机会都很少。许多工作在大流行期间消失了，再也没有回来。农业是印度长期以来最大的雇主，但随着农场变得更加机械化，农业工作在最近几十年里已经消失。其他行业，特别是制造业，未能弥补这一缺口。

伦敦国王学院的高级讲师艾丽丝·埃文斯说：“一旦男性用尽，就必须雇佣一些女性。但这些劳动力短缺在印度从未出现过。”“经济学家表示，就业机会的激增可以帮助克服社会对更多女性就业的障碍。”

在日本和韩国，女性劳动参与率在20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经济开始起飞之前都低于50%。

如今，韩国的女性劳动参与率约为55%，日本为54%，不过如果排除64岁以上的妇女，这一比例要高得多。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韩国15至64岁妇女的就业率为60%，日本为74%，而印度为25%。

中国的崛起也得益于加入劳动力的妇女。根据联合国国际劳工组织的数据，随着数百万妇女涌入城市的工厂，中国的女性参与率在20世纪80年代初飙升至70%以上。

一旦一个国家发展到一定程度，女性劳动力的比例往往会下降，因为更多的财富使女性有选择留在家里或花更多时间接受高等教育的权利。缺乏儿童保育选项也可能起到一定作用。经济学家表示，这些因素导致了中国的下降，该国的女性就业比例从1990年的73%下降到了61%。不过，这一比例仍高于许多发达国家。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美国的女性劳动参与率有所波动，因为更多的女性留在学校，婴儿潮一代进入退休年龄。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去年该比例约为56%，略低于2000年的近59%。

疫情也导致一些女性退出劳动力市场，但最近有更多的女性重新加入。根据劳工统计局的数据，美国25至54岁女性的劳动参与率在6月达到了创纪录的77.8%。

自2000年以来，德国、法国、英国和澳大利亚的就业或求职女性比例都有所增加。

印度自2000年以来的劳动参与率下降令经济学家感到担忧的原因之一是，这一情况发生在印度脱离低中等收入国家之前。印度人均GDP约为2400美元，不到中国的五分之一。

新德里一家服装工厂的工人。图片来源： 安迪托·穆克吉/Bloomberg News在邻国孟加拉国，女性工人在发展服装行业方面发挥了关键作用，尽管该国的工厂被指存在安全问题和对工人的剥削。孟加拉国去年的女性劳动参与率为38%，高于2000年的28%。自2019年以来，孟加拉国的人均GDP已超过印度。

经济学家表示，与印度相比，孟加拉国的劳动法更宽松，这使得工厂得以迅速扩张，并且没有那么多鼓励社会一致性的严格种姓规定。

印度官员表示，低参与人数被夸大了，因为数据并没有完全反映出女性在那里所做的工作。在最新的年度经济报告中，政府认为像采集柴火、做饭和辅导孩子这样的无偿家务工作应该被视为生产性工作。

印度官员大肆宣扬女孩受教育的改善。根据联合国数据，印度女性的识字率从2001年的54.2%上升到去年的70.3%。去年男性的识字率为84.7%。

在印度的许多地方，大学学位仍然被一些保守的富裕家庭视为嫁妆的一部分。“女性接受教育的回报主要体现在婚姻市场上，而不是劳动力市场上，”耶鲁大学经济学教授Rohini Pande说道。“父母担心如果让女儿去工作，会影响她们的婚姻前景。”

Kanchana Balachandar的家人曾向她施压，要求她留在家里照顾儿子。照片： Kanchana Balachandar32岁的Kanchana Balachandar拥有工商管理硕士学位，曾在印度顶尖咨询公司工作。她在结婚前不久开始休息了十年，然后去年决定要重返全职工作。她的丈夫、姻亲和父母都坚持让她留在家里照顾儿子。

“这来自三方面：谁来照顾你的宝宝？”居住在金奈的Balachandar说道，她因家庭压力而拒绝了几份工作机会。“对女性总是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工作？”

新德里已经努力扩大女性就业，包括为妇女开设职业学院，并将带薪产假从12周增加到26周。政府要求至少有50名员工的公司必须提供内部托儿设施。

英国设备制造商JCB在印度经营着六家工厂，十多年前开始着力招聘女性，部分原因是公司发现女性在某些复杂的制造任务上表现出色，JCB印度首席执行官迪帕克·谢蒂说。

JCB工厂的工人在法里达巴德。谢蒂说，JCB聘请了一位心理学家访问其在印度的工厂，部分原因是为了辅导女性员工如何处理家庭压力。

该公司协商租赁了一些工厂附近的公寓，因为许多女性希望住在彼此附近。公司每天提供往返工厂的交通服务。工作坊教导男性和女性有关不当行为，比如告诉女性她们不适合从事制造业。

谢蒂表示，在JCB在印度的两家工厂中，女性在车间工作人员中占约三分之一，而在古吉拉特邦的最新工厂中，女性占一半以上。在印度，大约有19%的2500名从事制造业的员工是女性。

在新德里的一个加油站，大部分加油和换油等工作都由一个由27名女性组成的团队完成。艾蒂·夏克亚七年前因丈夫生病开始在加油站工作。尽管丈夫病得无法工作，但他非常反对她工作，她在工作了八天后就辞职了。

沙克亚在他住院需要医疗费用时回来了。现在他们的工资合起来能够支付更大的公寓和女儿的私立学校。即便如此，沙克亚说她希望女儿不必工作。

“如果女性外出工作，人们不会尊重他们，”她说。“最好是她们能幸福地结婚。”

阿尔蒂·沙克亚在她工作的新德里加油站。请写信给李珊，邮箱为[email protected]，以及阿加尔瓦尔维布蒂，邮箱为[email protected]

刊登于2023年8月19日的印刷版上，题为“印度经济中的一个缺失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