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奔跑在瓦格纳的黄金钻石帝国中的神秘人物
Benoit Faucon and Gabriele Steinhauser
T恤衫最近出现在中非共和国首都的街头，上面印有一个留着胡须、长发几乎圣洁的男子的画像。
这个形象让人联想起革命家切·格瓦拉，他就是34岁的迪米特里·西提，目前是非洲瓦格纳准军事组织的领导人。
自从他的老板叶甫根尼·普里戈津上个月显然遭到暗杀身亡以来，西提已经成为新兴的关于瓦格纳庞大数十亿美元非洲帝国命运的争夺中心人物。凭借他对瓦格纳前线公司和走私网络的深入了解，受过西方教育的多语言者西提可能会发挥关键作用。
饱受战乱的中非共和国一直是瓦格纳在非洲的活动中心和其业务运营的枢纽。西提与该国政治人物关系密切，他住在首都班吉的一栋豪华别墅里，这栋别墅曾经是总统的官邸，周围是瓦格纳战士占据的军营。
西提驾驶着一辆没有车牌的银色丰田SUV在这座城市繁华的街道上穿行，他去高档餐厅和高级政府官员那里拜访。他经常前往邻国如喀麦隆和乍得。
目前尚不清楚瓦格纳的非洲王国是否会保持完整，以及西提将保持多久的权力。俄罗斯政府官员告诉瓦格纳的非洲盟友——一群军阀、军政府领导人和武装分子——他们将加强控制。与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有密切关系的寡头经营的其他雇佣兵公司也在争夺战利品，他们的代表加入了俄罗斯国防部最近对瓦格纳非洲势力的巡回视察。
关于Sytii在瓦格纳非洲业务中的角色，这是基于对熟悉这些情况的十多人的采访，包括瓦格纳的雇员和商业伙伴、瓦格纳在存在的国家的政客，以及现任和前国际安全官员。
Sytii没有回应置评请求，普里戈津的控股公司Concord也没有，这家餐饮公司已扩展到房地产、媒体和矿业，并在俄罗斯和国外拥有资产。克里姆林宫发言人表示，他无法评论私营公司在非洲的活动，并且俄罗斯政府与非洲许多国家有合作项目。该发言人此前表示，普京与普里戈津的死亡无关。
过去半个世纪，Sytii一直管理着瓦格纳在非洲的公司和宣传活动。他蓬松的头发和纤瘦的身材在瓦格纳那些魁梧、经常纹身的战士中显得格外突出。他曾在巴黎的商学院学习，并表示自己精通俄语、英语、西班牙语和法语。
熟悉瓦格纳业务运作的人士表示，他监督一系列前台公司，该集团利用这些公司从位于中非共和国的基地出口黄金、钻石、木材和其他原材料。这些人还表示，Sytii还指挥着由瓦格纳资助的媒体机构和社交媒体宣传活动，这些活动旨在传播支持亲莫斯科领导人的反西方宣传。
瓦格纳的业务运营帮助资助了至少四个非洲国家的约5000名雇佣兵，美国政府和国际人权组织指控这些雇佣兵强奸、绑架和杀害平民。瓦格纳的战士使克里姆林宫能够在不动用常规武装部队的情况下向俄罗斯的盟友提供军事支持。反过来，这种安排通过让普里戈津获得矿产和其他资源的获取权，增强了普里戈津的个人财富。
在普里戈津去世几周后，中非共和国总统法斯坦-阿尔尚·图阿德拉向莫斯科传达了他希望让西提和其他长期效力的瓦格纳成员留在该国的意愿，称移除他们将破坏政府打击叛军的努力，这是根据前后欧洲安全官员的说法。图阿德拉的发言人未回应置评请求。
西提的T恤衫最初是去年年底由西提在班吉运营的俄罗斯文化中心发放的，此前有人向他邮寄了一枚炸弹并在那里受伤，这是根据熟悉瓦格纳运营的人士的说法。最近，班吉的亲瓦格纳的记者和亲政府的年轻人一直在穿着这些T恤衫。
Sytii在普拉夫达网站上发布的视频中解释了他为什么在邮寄的炸弹炸掉他的三根手指并伤及胸部后返回该国。他警告称，撤走像他这样的经验丰富的特工可能会危及他代表俄罗斯在非洲建立的亲莫斯科网络。
“如果我们开始撤退，那么一切已经建立的东西也将崩溃，”他说道，一只黑色皮手套遮盖着他残缺的右手。
中非共和国是一个内陆国家，前法国殖民地，约有五百万人口，尽管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仍然是世界上最贫困的国家之一。瓦格纳的特工于2017年受到总统图阿德拉的邀请抵达该国，图阿德拉是一名从数学家转变为强人的总统，他的政府受到叛军围攻。
最早抵达的人之一就是Sytii，他在法国留下了一个儿子和前妻。Sytii在圣彼得堡学习国际贸易，后在巴黎获得市场营销和商业硕士学位。“非常有兴趣在国际高科技公司工作，挑战我的技能和能力，承担激动人心的任务，”他在2015年毕业后在网上发布了一份简历。
根据美国财政部的说法，他受聘于普里戈津的互联网研究机构，这是一个位于圣彼得堡的“网络喷子农场”。特别检察官罗伯特·穆勒2019年的报告称，互联网研究机构利用假社交媒体账户传播宣传并试图干预2016年美国总统选举。虽然俄罗斯政府否认干预选举，但普里戈津似乎在去年承认了这样的努力。
Sytii在中非共和国的第一份工作是为一家普里戈津公司（现已受到制裁的M Invest）的勘探者担任翻译，这些勘探者代表一支被称为未武装的俄罗斯军事教官的瓦格纳雇佣兵团寻找矿业机会。几个月内，Sytii在该国注册了瓦格纳的第一家公司Lobaye Invest，该公司获得了开始开采金矿和钻石的许可。
2018年，All Eyes on Wagner获得的Sytii手机联系人名单显示，他与Wagner公司的企业活动有着广泛的关联。他的联系人包括一个集装箱船运代理和一家销售钻石采矿设备的南非公司。
2019年，这些电话联系人中被确认为他的司机的一个人成立了Diamville，这是一家钻石和黄金交易公司，今年美国对其实施了制裁，认定其为Wagner的前台公司。同一天，司机的一个Facebook朋友注册了一家企业，根据All Eyes on Wagner首先发布的文件，后来由《华尔街日报》审阅，该企业在2021年获得了一份大型的当地伐木特许经营权。
Sytii交友的当地政客中包括哈桑·布巴，他是一名叛军领袖，后来成为政府部长，他的战士曾与Wagner雇佣兵在中非共和国执行战斗任务，还有图阿德拉的安全顾问费德尔·古安吉卡。
古安吉卡在接受《华尔街日报》采访时称Sytii是他的“非常好的朋友”，并表示他们在中非官员家中的晚餐上，一边喝着斯托利切纳伏特加，一边品尝着炒毛虫、牛肚和木薯叶、香蕉和尼罗鲈鱼等当地美食，加深了彼此的情谊。布巴没有回应置评请求。
随着Wagner在中非共和国的行动不断扩大，它向其他非洲政府提供服务，这些政府在国内受到压力，感到被西方抛弃，往往是因为制裁或人权问题。
2019年，瓦格纳战士曾短暂部署到莫桑比克，协助打击伊斯兰叛乱分子，两年后该组织与马里军政府签署协议，共同打击圣战分子。
瓦格纳进入的每个国家都被拉入俄罗斯的影响范围。西提伊协助管理了该行动的非军事方面。
社交媒体上开始出现赞扬俄罗斯、攻击西方的宣传活动，尤其是在非洲国家，特别是前法国殖民地。美国公司X Corp.（前身为Twitter）和Meta的Facebook等公司已经追踪到这些活动与普里戈津的互联网研究机构有关。
法国官员表示，由瓦格纳领导的虚假信息活动鼓励了多起军事政变，并随后导致西方军队被驱逐出马里和布基纳法索等多个国家。
瓦格纳的盟友以自然资源的获取回报。2020年，与瓦格纳有关的公司Midas Resources获得了中非共和国的恩达西马矿山的控制权，该矿山的前任所有者估计可能含有高达27亿美元的黄金。
当该集团的啤酒在今年春天上市时，斯提正在俄罗斯康复，他曾在俄罗斯文化中心收到邮寄给他的邮包炸弹所受的伤。普里戈津声称法国是炸弹的幕后策划者，而法国政府否认了这一指控。斯提在接受俄罗斯媒体采访时表示，这次袭击是因为他在法国受到了针对他、他的儿子和前妻的威胁，目的是迫使瓦格纳退出中非共和国。
在斯提返回班吉的时候，瓦格纳与俄罗斯政府的关系开始出现裂痕。6月份，普里戈津指责俄罗斯军方故意限制向瓦格纳部队在乌克兰的武器和弹药供应，他的部队向莫斯科进发。这次未遂的叛乱以普里戈津和普京达成协议告终，瓦格纳的战士被驱逐出乌克兰战场。
西提公开表示支持普里戈津，发布了一段视频，承诺尽管西方实施了新一轮制裁，他仍将继续为瓦格纳集团工作。“我们将继续工作，我们将在叶甫根尼·普里戈津的领导下继续实现我们所有的项目，”他用法语说道。“有了他，我们将会取得成果。”
在那个时候，普里戈津在俄罗斯的企业受到了攻击。他被迫关闭了一些主要资产，包括他的媒体和虚假信息公司，并且失去了利润丰厚的餐饮合同。
该集团决心阻止有关其在该国工作的细节泄露。运输瓦格纳货物的卡车司机表示，前往和从恩达西马金矿的行程中，他们必须放弃手机。运输木材到喀麦隆港口杜阿拉的卡车司机表示，瓦格纳战士乘坐他们的驾驶室进行监控。《华尔街日报》采访的司机表示，货物相关文件必须在抵达港口后立即交出。
几周后，西提陪同普里戈津进行了他非洲帝国的最后一次巡回的部分行程。他们出席了在班吉的俄罗斯之家举办的活动，那里拍摄了瓦格纳创始人的最后已知照片。普里戈津在与西提的最后一次会面几天后的8月23日遇难于一次飞机坠毁事故中。
Gouandjika，中非共和国总统的安全顾问，也是Sytii的朋友，他在Facebook上发布了一张自己穿着T恤的照片，上面写着“Je suis Wagner”，法语意为“我是瓦格纳”。前叛军Bouba转型为政府部长后，飞往圣彼得堡参观了一个为Prigozhin临时设立的纪念地。
自Prigozhin去世以来的几周里，据一位Wagner的商业伙伴和一位欧洲安全官员称，Sytii一直致力于在非洲保护Prigozhin的遗产。他前往喀麦隆的杜阿拉，这是Wagner从中非运出货物的主要出口路线。那个城市也是Afrique Média的总部，这是一家美国政府称与Prigozhin有关的亲俄罗斯电视频道。
卫星图像显示，中非共和国的N’dassima金矿仍在运营。
普拉夫达记者问Sytii关于Wagner在非洲的未来。“我对这些问题没有答案，”Sytii说。“我假设一切仍然保持不变，我们将继续工作。”
请写信给本瓦·福孔，邮箱为 [email protected]，以及Gabriele Steinhauser，邮箱为 [email protected]
本文发表于2023年9月23日的印刷版上，标题为“经营着陷入困境的瓦格纳帝国的难以捉摸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