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内部的战斗以夺回巴赫穆特：‘地面上遍布着尸体’-《华尔街日报》
Ian Lovett and Nikita Nikolaienko
乌克兰科斯廷蒂诺夫卡——当乌克兰士兵小队沿着树线悄悄接近俄罗斯碉堡时，炮火让他们的敌人四处躲藏。这是他们一直在等待的机会。
一名被称为狙击手的士兵冲了出去，把手榴弹扔进了俄罗斯士兵躲藏的隧道里。手榴弹爆炸，烟雾滚滚。俄罗斯士兵冲了出来，乌克兰军队用迫击炮打击了他们。不久之后，乌克兰夺取了这个阵地，然后控制了整条道路。
之前几波乌克兰部队和几次爆炸无人机袭击都未能将俄罗斯士兵从乌克兰东部小村庄安德里夫卡附近的一处道路弯处赶走。乌克兰人遭受了重大伤亡。
但狙击手的突击帮助扭转了战局。两周后，乌克兰的第3突击旅夺取了安德里夫卡。然后其他乌克兰部队夺取了邻近的村庄。
这些胜利使乌克兰军队控制了巴赫穆特南部的制高点，这是俄罗斯在战争的最长、最血腥的一年后于5月夺取的。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已将夺回这座城市——俄罗斯在过去一年的战斗中唯一重要的收获——作为今年的重要军事目标。随着东南部反攻的主要进展缓慢，巴赫穆特的胜利将增强国内士气，并为国外盟友提供证据，证明乌克兰能够夺回失地。
一些美国官员和军事分析人士质疑在一个战略价值不大的破碎城市上浪费宝贵的部队和装备是否明智。他们说，乌克兰最好集中力量在东南部，那里的军队正在寻求突破。
但乌克兰正在这里继续前进，旨在向国内和华盛顿的怀疑者展示进展。支持这种做法的人说，这也能困住俄罗斯军队，而他们的防御虽然强大，但相对较弱。
“通过在巴赫穆特进行次要努力，乌克兰人设法固定了多个俄罗斯师，”现任战争研究学会主席、美国退役四星上将杰克·基恩说。
对乌克兰来说，问题在于代价。由于俄罗斯的人口是邻国的三倍多，每个乌克兰伤亡者的代价更高。
“壕沟里满是尸体。地面上布满了尸体，”一名来自第3旅的士兵比利说，他是一名魁梧的、面容清秀的24岁年轻人。“大多数是俄罗斯人，但也有一些是我们的。”根据乌克兰军事规定，比利和其他接受本文采访的士兵要求只用他们的代号来标识。
在夏末，乌克兰步兵开始向安德里夫卡前进，这是一个在战争爆发前不到100名居民的村庄，距离巴赫穆特南部6英里。几乎没有一堵墙还站着。但它的价值来自于其俯瞰巴赫穆特的位置。一条公路穿过村庄通往城市，铁路也是如此。
“这个想法是切断城市的供应和进出动线，”第三旅的一个营指挥官、2014年俄罗斯首次入侵乌克兰东部的老兵斯利普说。
俄罗斯国防部未回应有关莫斯科失去安德里夫卡的评论请求。官员和官方媒体最初否认该村庄的丧失，后来专注于声称乌克兰在那里遭受了巨大损失。
乌克兰军队最初试图沿着从村庄向西延伸半英里的树线抵达安德里夫卡。但俄罗斯人用机枪将他们击退。
“我们被困住了，”来自第三旅的一个连长普罗岑特说，他的头部大部分剃光，顶上留着一个马尾，这是传统的乌克兰发型。
八月下旬，他们尝试了另一种方法，派遣部队沿着一条从西北进入村庄的道路前进。
大约40名俄罗斯士兵在保卫着仅有100码长的道路，道路两旁设有壕沟。炮击使道路成为车辆的禁区，任何车辆一经进入就会立即遭到猛烈的火力压制。炮击在地面上留下了坑洞，撕裂了树枝，几乎没有为步兵提供掩护。
经过一周多的时间，以及狙击手冲向俄罗斯隧道，乌克兰军队才来到安德里夫卡的边缘。然后他们必须在村庄中立足。
9月13日早上，一名叫西卡奇的士兵和其他几个人在一枚迫击炮弹的烟雾掩护下向前挪动，迫击炮弹的烟雾遮挡了任何俄罗斯空中无人机的视线。
他们冲过最后的壕沟，进入了村庄中第一栋房屋的残骸，然后冲进了下一栋房子，在那里他们蹲在一堵仍然屹立的墙后。
另一个小队沿着街的另一侧展开行动。由于俄罗斯人干扰了他们的无线电，他们只能通过大声喊叫来交流。一枚火箭推进榴弹落在附近，重伤了另一小队的两名士兵。俄罗斯人在进行还击。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一片混乱。一名受伤的乌克兰士兵爬过了街道的一半，直到Sikach的小队听到他的呼喊并把他拖到掩体中。Sikach跑到南边去帮助另一名伤员。那是狙击手。
Sikach，头盔下的下巴处长着浓密的红色胡须，给狙击手的腿上打上了止血带，第一个没能止住流血，于是又打了第二个。
俄罗斯装甲车在村庄的远端来回穿梭。子弹四处呼啸。一支乌克兰机枪小组试图进入村庄并提供掩护，但在到达第一栋房子之前就被击中。
“我开始感到紧张了，”Sikach说。
他决定亲自撤离狙击手，并设法把他抬到了街对面的一个地下室。他意识到他们不可能完全回到道路，于是再次尝试了无线电。这次成功了。
“我需要增援，”他告诉指挥官Protsent。
在村庄边缘等待的狙击手Billy原本期望参与进攻，但无线电里却传来了伤员的消息。“我们一直听到，‘这里有伤员，那里还有伤员，’”他说。“我们不知道有多少人受伤。”
Protsent派他去帮忙。比利放下了狙击步枪，朝村庄走去。
当他们走近第一座房子时，他和另一名士兵冲过了一片他们知道布雷的田地，希望避免在开阔地停留太久。他们成功穿过，然后找到了Sikach和其他几个人躲藏的地下室。其中两人，包括狙击手，受了重伤。
当士兵们坐在掩体里时，他们听到了嗡嗡的声音。一架爆炸无人机撞上了地下室的一面墙，然后又撞上了另一面。弹片四处飞溅。
Sikach和比利没有受伤。但当灰尘和烟雾充斥地下室时，比利的脑海中回想起了六月份，当时一枚导弹撞上了比萨店，造成他和其他人正在那里吃饭，导致十多人死亡。他感到麻痹，不确定自己能否动弹。
然后他听到有人喊道：“哦，该死，我的眼睛！我的腿！”
他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心想：“唯一的生存办法就是继续前行。”
他看到几名士兵受伤了，开始检查他们的伤口。一名士兵的眼睛和脚踝被弹片击中。
“我们得走了，”比利告诉他，担心会再遭袭击。Sikach把狙击手拉了出来。
他们到达了一个撤离点。狙击手幸存了下来，并被迅速送往接受更多治疗。
Protsent通过无线电命令比利返回村庄。比利说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
“你受伤了吗？”Protsent问道。比利说没有。Protsent问比利是否在违抗命令。
“那时，我所有的神经都崩溃了，”比利说。“我意识到我别无选择，我必须前进。”
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疏散村庄里的伤员。有一次，当他听到一枚炮弹向他呼啸而来时，他跳进了路边的壕沟，发现自己的脸贴在了一具尸体上。
俄罗斯士兵告诉他们的指挥官他们能坚守阵地，害怕传递坏消息，后来俄罗斯俘虏告诉乌克兰人。当乌克兰军队向前推进时，俄罗斯指挥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者该派遣增援到哪里，这帮助乌克兰军队取得了进展，尽管他们在数量上明显处于劣势。
尽管前两波乌克兰士兵遭受了严重的伤亡，随后的部队却突破了防线。他们在街道上缓慢前进，躲避炮火，从一栋房子到另一栋房子狂奔，并在转角处占领了一个地下室，途中射杀了几名俄罗斯士兵并俘获了其他人。然后他们穿过一片田地，来到了村庄另一条街道的东侧，向南一条街的一个街区，并占领了几栋房子。
在光线渐暗的时候，斯利普决定等到早上继续进攻：“我们本来可以在一天内完成，但那样会让我们的部队面临风险。”
那个晚上，乌克兰人也突破了西边树林中的俄罗斯防线。留在村庄里的俄罗斯人被包围了。
在夜间，大多数剩下的俄罗斯人试图从村庄向东和南偷偷溜走。参与进攻的士兵表示，乌克兰人至少击毙了其中的11人，包括一个营长，使得被击毙的人数至少达到200人。斯利普说，乌克兰人的伤亡要少得多。
9月14日早上，乌克兰的无人机在只有一栋房子处发现了活动迹象，他们知道那里有几名俄罗斯人藏在地下室里。他们决定试图活捉他们，因为他们需要俄罗斯人来交换在俄罗斯监禁中的乌克兰人。
斯利普录制了一段音频消息，然后他的部队放飞了一架携带扬声器的无人机飞越最后一栋被俄罗斯控制的房子。
“俄罗斯军人……我们给你们投降的机会，”斯利普在录音中说道。他告诉他们，他们的两名指挥官已经死了。他说，如果他们自首，他们会受到人道对待。如果他们拒绝，他说，“我们会消灭你们”，并补充说他们有10分钟时间做决定。
最后的三名俄罗斯人很快从地下室里出来，喊着他们想要投降。当他们举着手走到街上时，一枚迫击炮弹就落在他们旁边，立刻炸死了其中一人。
乌克兰人说，这次袭击是俄罗斯企图阻止投降的行为，他们将另外两人拘留起来。他们的指挥官在地下室里已经死了。乌克兰人不确定是什么导致了他的死亡。
请写信给伊恩·洛维特，邮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于2023年10月4日的印刷版上，标题为“巴赫穆特战斗的士兵实地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