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工厂正在转移，但并不是转移到印度或墨西哥-华尔街日报
Jason Douglas
随着公司寻找更便宜的土地和劳动力，低成本制造业正在从中国繁华的海岸地区扩张到中西部地区。由于美国的关税推高了工厂的成本，而中国沿海的大城市则专注于高科技电子产品、电动汽车和其他先进产业，这一迁移近年来加速进行。
结果是中国内陆省份的出口激增，这一增速远远超过了竞争对手对中国制造业王冠的加速销售。
随着中国内陆地区的进一步发展，它正在帮助中国加深其在全球制造业的主导地位，即使西方国家对中国作为半导体和可再生能源等关键行业的供应商感到担忧。
中国仍然面临着保持其龙头地位的重大挑战。恶化的人口结构意味着其制造业劳动力正在减少，而对中国的外国投资正在枯竭。
“中国在可预见的未来将是全球制造业的主要参与者，”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的经济学家和城市政策教授戈登·汉森说道，他在2020年的一篇论文中探讨了更多制造业可能转移到中国内地的可能性。
“中国在全球范围内有太多的产能，世界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需要依赖它。”
自2018年初以来，中国中西部15个省份的出口额激增了94%，随着工厂生产扩大到中国工业经济引擎房珠江三角洲和长江三角洲之外的地区。
截至8月份的12个月内，这些省份的出口总额达到了6300亿美元，超过了印度4250亿美元、墨西哥5900亿美元和越南同期的3460亿美元，这些数据是由数据提供商CEIC编制的官方数据。
尽管对中国以外的替代地点的兴趣激增，但中国内地的出口增长速度也比这些国家的出口增长速度更快。
自2018年初以来，印度的出口增长了41%，墨西哥的出口增长了43%，越南的出口增加了56%。在美中贸易战和新冠疫情之后，全球供应链的重组使这三个国家受益。2018年，墨西哥的出口超过了中国内地，但在2020年被超越。
中国的沿海省份，包括南部的广州和深圳、东部的宁波和上海以及东北部的青岛和天津，仍然是全球制造业的强大动力。这些地区在截至8月的12个月内出口了2.7万亿美元的商品，约占美国、欧盟和日本总出口的一半。
寻找更低成本
转移至内陆的背后是对劳动力的寻找。在20世纪90年代和2000年代，数百万中国人离开农村到沿海城市的工厂工作。
如今，这一趋势几乎已经结束，沿海地区的工资水平急剧上涨，公司们争相争夺员工。
根据中国国家统计局的数据，广东省私营部门的平均年工资在截至2021年的10年内翻了一番。沿海城市受过良好教育的年轻工人们放弃了艰苦的工厂工作，转而从事服务业工作。
纽约和中国的时尚品牌Commense的供应链负责人Ray Zhou表示，他的公司从2022年下半年开始将生产从沿海地区转移到中国内地。
现在，大约一半的机器缝纫工作是由位于中国内地的工厂完成的，包括广西和湖南省。尽管在内地生产服装意味着运往美国的运输时间更长，但总体劳动成本比广州便宜约30%。
Commerse供应的工厂大多雇佣了30多岁和40多岁的工人。“年轻人宁愿送外卖，也不愿在工厂缝衣服，”周说。
推动公司进入内地的其他因素包括寻找更便宜的工厂空间以及沿海城市实施更严格的规定以减少污染或将工业区划为住宅开发区。
有时，利基产业会在一个地方集聚。安徽的一个小镇专门生产刷子，而河南的一个小镇生产卷尺。在贵州，一个山区省份，也是茅台酒的出口地，有数十家公司生产高品质的吉他。
中国内地的优势
在许多方面，中国的转变类似于二战后美国工业活动的迁移，当时新建的高速公路和集装箱的出现使工厂得以迁出大城市，寻找更低的税收和更便宜的劳动力。
中国内地的发展自上世纪60年代以来一直是中国领导人关注的焦点，当时毛泽东担心苏联从北方入侵，美国从南方入侵（当时美国在越南作战）。当局推动将发电、钢铁和武器制造等基础产业转移到中国内地，以防战争发生时保护它们。
北京在上世纪80年代得出结论，认为这一努力大部分是资源浪费。但加州海军研究生院的中国历史学家、副教授科维尔·梅斯肯斯表示，这奠定了后来培育工业的基础，比如修建道路、学校和电网。
中国的中央规划者几十年来一直强调创建一个统一的国民经济的重要性，梅斯肯斯说。内地“并不只是被视为一个可以完全放弃的锈带。”
即使在今天，内陆蓬勃发展的行业往往是劳动力或资源密集型或相对低附加值的制造业，而中国沿海地区则集中于更先进的制造业。
在湖北，这个拥有大约5800万居民的中部省份，化工品、金属和车辆等重工业产品的出口在2018年至2022年间翻了一番有余，而服装、家具和玩具等劳动密集型行业的出口增长了90%，根据中国海关数据。
这个内陆省份，包括武汉市和三峡大坝，对于寻求新基地的公司来说有很多吸引力：通过公路、铁路和河流可通往海岸和世界其他地方；专注于技术、科学和商业的大学；以及平均私营部门工资水平为广东的77%。
涡轮增压器制造商 Garrett Motion在6月份表示，它将武汉工厂的生产能力扩大了50%。德国汽车零部件制造商威伯斯托表示计划在该市建立全球研究中心。
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对他们对中国在制造商品上的依赖感到不安，特别是现在中国不仅提供廉价家具和玩具，而且在智能手机、机械设备以及越来越多的汽车销售方面与西方制造商展开竞争。
华盛顿和其他首都正在提供补贴以吸引更多制造业回流国内。他们还限制中国获取西方技术（如半导体），因为这些技术可能具有军事应用。
许多受疫情影响的公司和受到北京和美国主导的西方之间紧张关系的影响的公司正在重新构建供应链，以减少对中国的依赖。
但经济学家表示，削弱中国在全球制造业的控制力将是困难的。
2022年，中国在全球商品出口中的份额为14%，略低于2021年，而美国排名第二，占比8.3%，德国排名第三，占比6.6%。纽约的研究机构罗迪姆集团最近的一份报告称，将工厂从中国转移到其他国家可能对中国的制造业影响不大，因为这些工厂仍将依赖中国的供应商提供原材料和零部件。
作者表示：“随着对中国的多样化加速推进，中国在全球出口、制造和供应链中的份额继续上升并不奇怪。”
中国的一个优势在于其规模。在20世纪，日本、韩国和东亚其他国家工业化时，他们放弃了纺织品或家具等产品的制造，将有限的工厂产能集中在汽车和消费电子产品等高端产品上。
相比之下，中国一直在制造各种商品方面保持着严格控制，这证明了中国工厂在提高中国工人平均工资的同时，仍能控制整体成本的能力。
“它实际上并没有走向任何地方。它生产从半导体到鞋子和服装的所有东西，”牛津经济学家路易丝·卢（Louise Loo）说。
中国工厂还受益于国内银行提供的廉价贷款和几乎每一种零部件和原材料的供应商的齐全。中国的物流成本是印度的一小部分，例如，印度无法与中国的港口和道路基础设施相匹敌。
经济学家表示，所有这些意味着越来越多的制造业新兴国家，如越南、印度和孟加拉国，在与中国竞争时面临着巨大的挑战。
“我的担忧非常大，主要是针对新来者，” 东京穆迪分析公司的高级经济学家斯特凡·安格里克（Stefan Angrick）说。“你怎么能与之竞争呢？”
香港的谢一凡（Stella Yifan Xie）对本文有贡献。
请写信给杰森·道格拉斯，邮箱地址为 [email protected]
更正和补充Ray Zhou是Commense公司供应链负责人。本文早期版本错误地将该公司称为Commerse。（于2023年10月10日更正）
本文发表于2023年10月9日的印刷版上，标题为“工厂转移到中国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