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克森美孚的石油开采创纪录，给小国圭亚那带来了财富和忧虑-华尔街日报
Kejal Vyas and Collin Eaton
乔治敦，圭亚那—这里的新超市里摆满了优质的德州肋眼牛排。最近开业的滨水酒店提供每晚750美元的行政套房。国家板球队亚马逊勇士队将在明年春天开始建设一个新的体育场。
资金正在涌入圭亚那，这个国家正在迅速从西半球最贫穷的国家之一转变为世界增长最快的经济体，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数据。这种经济转型可以简洁地解释为板球队球衣上赞助商的名字：埃克森美孚，这家石油巨头总部位于北方近3000英里的地方。
圭亚那突然成为了世界上下一个巨大的能源强国。从2015年开始，埃克森及其两个合作伙伴赫斯和中国石油公司中海油相继在圭亚那海岸发现了超过110亿桶的石油储量—这一财富可能持续几十年。一些石油高管表示，他们在职业生涯中从未见过这样规模的成功，也不会再见到。
前往乔治敦的航班上挤满了外国油田工人，他们希望从这一发现中获利。上周，竞争对手雪佛龙加入了这场繁荣，同意支付530亿美元的股票购买赫斯，主要是为了收购赫斯在圭亚那项目中近三分之一的股份。
“这在世界上真的是独一无二，”雪佛龙首席执行官迈克·沃思在接受采访时说。“这是过去十年中最大的发现，是一种高质量的资源……它具有无与伦比的增长潜力。”
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数据，自2017年以来，圭亚那的政府收入翻了一番，经济规模也翻了一番。截至9月底，该国的自然资源基金中有18.8亿美元的石油收入和特许权使用费。
这一发现如此宝贵，以至于埃克森和其合作伙伴们不留任何机会在其上留下自己的印记，以及在这个国家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埃克森在圭亚那的当地经济和社区工作上投入了近10亿美元，远远超过其在亚洲和非洲其他前沿市场的投资。
埃克森的广告牌悬挂在乔治敦的道路和机场上，宣传工作机会，并承诺通过一座计划中的天然气发电厂提供更便宜的国内电力。该公司资助了一个亏损的港口开发项目，该项目将允许货物更自由地流动，并资助了妇女赋权会议、创业研讨会和当地环保团体。
“我们觉得我们的名字和我们的品牌现在与这是否对这个国家的人民来说是一个成功紧密相连，”埃克森的国家经理阿利斯泰尔·劳特利奇说。
这种令人震惊的新现实引起了一些当地人的警觉。一些人担心他们的国家正在成为埃克森的附属公司。一系列法庭案件寻求对该公司进行更多监督。
邻国委内瑞拉声称圭亚那正在拍卖的一些领域位于其领土内，重新点燃了一个有一个多世纪历史的领土争端。
在圭亚那老化的木地板国家博物馆里，巨型食蚁兽、树懒和水蟒的复制品在埃克森和石油发现的展览旁毫无生气地站立着。
在原油罐和模型钻井船之间，每天都会播放一个视频，其中埃克森的高管和政府官员吹捧该国即将到来的变革性财富。
旁白告诉游客：“我们的国家正在进行一场不适合胆小的人的旅程。”
意外的丰收
埃克森和赫斯最初并不知道所谓的圭亚那斯塔布鲁克区块会如此富有。
不到十年前，同名公司的首席执行官约翰·赫斯，这位环球旅行的首席执行官，在地图上都找不到圭亚那。
2014年油价下跌时，他正在寻找一种让公司以较低成本在美国丰富的页岩油区之外找到新的丰富石油资源的方法。赫斯相信美国的产量在未来十年内会开始趋于平稳，他需要提前做好计划。
当时，雪佛龙，当时是埃克森的圭亚那合作伙伴，退出了该国，经历了数十口失败的探井后，赫斯抓住了机会。雪佛龙在2014年以每股1美元的价格出售了其股份，使赫斯以低廉的价格获得了该项目30%的股份。
美国银行分析师在6月的一份报告中表示，埃克森领导的集团中有37口井中的32口发现了石油，这远远超过了现代历史上行业最高的成功率。据能源研究公司Rystad的分析师席瑞纳·帕克表示，该集团预计在2030年代将每天抽取超过100万桶的石油。
赫斯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他相信圭亚那政府将通过与该财团签订的生产分享协议在今年获得超过15亿美元的收入。他说，预计在未来三到四年，圭亚那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将提高到墨西哥或巴西的水平。
“他们希望我们尽快开发他们的石油资源和财政资源，但也要尽可能负责任地进行开发，”赫斯说。
当圭亚那当局在五月份难以处理一场致命的学校火灾时，赫斯提供了一架飞机，帮助调查人员将DNA样本紧急送往纽约的西奈山医院以识别遇难者的遗体，卫生部表示。
其中一些支出已经开始显现，包括大圭亚那倡议，这是一个为期10年、1亿美元的计划，旨在资助教育项目并为圭亚那学生提供新经济的培训。圭亚那大学的副校长帕洛玛·莫哈默德·马丁表示，这笔资金已帮助扩建了广播电台，为牙科学院购买了椅子，安装了计算机实验室，并增设了围栏和安保系统以遏制校园抢劫事件。
圭亚那的石油繁荣掀起了房地产热潮。新的购物中心、道路和高端公寓迎合着石油工人和高管。圭亚那传统的矿业和木材行业的投资者和商人也试图从不断上涨的房地产价值中获利。
“我已经有一些石油商前来看我的地盘了，”黄金交易商苏尼尔·布德拉姆展示着他建造的豪华住宅单元的快照。
鱼贩克利夫顿·安德森（Clifton Anderson）对石油对国家利益的怀疑态度表达了普遍的看法。他说：“目前感觉就像政府被埃克森公司所控制”，并将生活成本上涨归咎于石油繁荣。
前政府官员和透明度组织表示，国家内部深层次的种族分歧给公司带来了治理挑战，从而使其受益。
迄今为止，埃克森及其合作伙伴成功地应对了圭亚那充满争议的政治局势。自1966年从英国王室获得独立以来，圭亚那一直以该国两大种族群体之间的冲突为特征——一方是被奴役的非洲后裔，另一方是印度受约劳工的后裔。
种族紧张局势、薄弱的机构和腐败已经玷污了圭亚那的政治局势——该国政治一直由两大主要政治运动主导，其中一方主要由印度裔圭亚那人领导，另一方主要由非洲裔圭亚那人领导。经济学家和政府官员表示，这阻碍了经济发展，并迫使大批公民逃离该国。
法律诉讼
圭亚那法院正在审理的案件中，有一起针对该国环境保护局的诉讼，指控其允许埃克森公司获得不足以完全覆盖海上灾难的保险。
这起案件是圭亚那律师梅琳达·詹基代表当地公民提起的七起诉讼案件之一，他们希望确保埃克森和政府遵守其法律义务。
“对于石油公司来说，这就像从小孩那里拿糖果一样容易，”詹基说。
保险案件中的法官在五月份支持原告，但上诉法院暂停了这一决定。如果最终裁决确认下级法院的决定，可能会完全停止生产。
埃克森的一位女发言人表示公司拥有足够的保险。
环保局局长肯拉吉·帕斯拉姆拒绝就诉讼发表评论，但否认他的机构受到埃克森的影响。
关键声音之一是文森特·亚当斯，他是圭亚那本地人，曾担任圭亚那环保局局长，从2018年到2020年。作为一名在美国能源部工作了30年的老将，亚当斯表示，他曾拒绝签署埃克森领导的财团的新勘探许可，直到其承诺全额担保灾难保险。他还曾试图组建一个由36名专家组成的团队，增加对埃克森活动的审查。
亚当斯表示，尽管世界银行提供了100万美元的资助，但专家团队从未被聘用。他说，他在扩大监管方面的计划在政府活动在2020年的长达数月的 选举争议期间被中断。他在不久之后被解雇。
亚当斯说他被边缘化是因为他试图追究埃克森的责任，政府对此予以否认。
圭亚那副总统巴拉特·贾格德对许多批评不屑一顾，他认为很多公众怀疑情绪是政治驱动的。他将公众对前政府与埃克森的合同谈判持怀疑态度归咎于这些谈判是秘密进行的，并且在2016年签署协议一年多后才向公众公开。
“我们不想在这个时候卷入争议，”贾格德说。“这将扼杀我们想要的积极势头和增长。”
埃克森的劳特利奇表示重新谈判协议“对我们来说将是一个巨大的问题”，并会阻止其他对该国投资感兴趣的人。
贾格德表示，与埃克森达成新协议的替代方案是，他的政府专注于发展主权财富基金来管理石油收益，同时增加本地就业机会，并在未来项目中提高圭亚那的出口收入份额。今年9月，政府开始招标14个海上区块。
根据新条款，未来的开发者将需要支付10%的版税，而之前是2%。公司税将从零上升到10%，能源公司为收回成本而允许获取的年收入比例将从埃克森美孚公司的75%降至65%。
前美国环保署署长亚当斯称石油拍卖是政府不愿重新与埃克森美孚公司重新谈判合同的一种噱头，后者已经掌握了最富含石油的区域。
贾格德否认了这一说法，并表示他的政府收到了越来越多潜在投资者的兴趣。
最近，加拉加斯的官员抨击圭亚那最近的石油拍卖违反了委内瑞拉的国家主权。“圭亚那正试图与埃克森美孚一起强行占领海域，后者已经收买了他们的政客，”委内瑞拉总统尼古拉斯·马杜罗在一次讲话中说。“圭亚那已经变成了美国的军事基地。”
加拉加斯此前曾派遣海军炮舰吓走了圭亚那在有争议水域承包的石油勘探船只。
美国国务院表示支持圭亚那，后者已在联合国国际法院提起了一案，旨在确认其现有边界并结束委内瑞拉对圭亚那三分之二领土的主张。
法院在四月份表示有权裁决边界争端，尽管案件可能会拖延多年。
目前，石油繁荣迹象不减。研究了这些项目的分析师认为，随着石油巨头探索该地区更深层次并应用新技术，可回收石油量可能会大幅增长，目前估计的110亿桶。
圭亚那正在与新兴能源转型赛跑。上周二，国际能源署预测，石油和天然气需求将在2030年之前达到峰值，然后缓慢下降，尽管许多石油行业人士对这一估计持有异议。
贾格德表示，发达国家已经从其化石燃料储备中受益，现在是像圭亚那这样的较小石油国家打破生产垄断、为经济发展创造收入的时候了。
他还反驳了联合国和其他国家要求逐步淘汰化石燃料生产的呼吁。
贾格德说：“我们需要来自石油和天然气行业的资金来使我们的国家适应气候变化并应对气候变化。发达世界可以改变这一点，他们可以更快地脱碳，这些人就是对我们说教的人。我对我的理念和良知感到安宁。”
请写信给Kejal Vyas，邮箱为 [email protected]，以及Collin Eaton，邮箱为 [email protected]
本文发表于2023年11月2日的印刷版上，标题为《埃克森美孚的巨大石油发现改变了一个小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