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罗姆·鲍威尔的通胀打击取得成功，引发了对降息的质疑 - 华尔街日报
Nick Timiraos
当美联储主席杰罗姆·鲍威尔在十月的一个下午与宾夕法尼亚州的小企业主会面时，朱莉·基恩抱怨说，她的家庭农场和食品市场在过去两年里受到了高通货膨胀的突袭。
“可预测性已经消失了，” 基恩说，她是宾夕法尼亚州赫兰姆的弗林奇鲍农场和农贸市场的合伙人。“在一个没有可预测性的世界中经营业务非常困难。”
鲍威尔干脆地告诉基恩，他看到了一个明确的解决方案：“我们要降低通货膨胀。”
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好。通货膨胀今年的下降速度比许多美联储官员预期的要快，这是在一系列令人担忧的加息之后发生的，而这是两年前他们中没有人预料到的。
一个危险是，鲍威尔和他的同事们——因为两年前对激增的通货膨胀反应过慢而受到责备——会等得太久才降息，以确保通货膨胀完全被消灭。这个错误可能会过度抑制经济增长，导致经济衰退。
美联储的另一个大错误将是过早地削减利率，未能消灭通货膨胀。中央银行不想重复1967年的错误，当时它降息以支持疲软的增长，结果价格飙升。官员们担心过早降息会引发新的冲击——例如油价飙升——点燃新的通货膨胀浪潮，就像整个70年代那样发生。
鲍威尔和他的同事们计划在本周的会议上保持利率稳定。官员们上次将基准联邦基金利率在7月份上调至5.25%至5.5%的区间，创下了22年来的最高水平。这一利率影响着整个经济中的借贷成本，比如抵押贷款利率、信用卡利率和商业贷款利率。
本周美联储官员们不太可能进行关于何时降息的严肃讨论，除非经济疲软程度超出预期，这种情况可能会持续数月。
不过，他们并不认为利率需要永远保持在目前这种对经济有限制作用的水平上。官员们在会后发布的最新利率预测中将显示，大多数人预计明年会有所降息。
“如果他们现在降息，然后又转而在后来加息，那将非常困难，”现任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高级美联储经济学家大卫·威尔科克斯表示。“与此同时，他们需要做好准备，随着证据积累表明……通胀有令人信服的下降趋势，他们需要随时准备放松政策。”
美联储官员们正试图平衡两种风险：一种是他们行动过于缓慢，放松政策，而经济最终在较高利率的压力下崩溃，导致数百万人失业。
另一个问题是，如果通货膨胀过早缓解，且通货膨胀率超过3%，这个水平与他们的2%目标不一致，而这个目标旨在提供 Keene 所说的她的企业所需的可预测性。
Flinchbaugh’s 销售农产品和烘焙食品，并经营一个苹果加工厂，由于燃料、化肥和劳动力成本在过去一年飙升，不得不提高价格或接受更薄的利润率。虽然 Keene 支持美联储加息以降低通货膨胀，但她表示她没有考虑它们可能引发经济衰退。
“从生产方面来看，是的，我们需要回到一个可预测的环境，”Keene 说道。但对于她的零售业务来说，经济衰退的想法“让我感到恐慌。”
当前的商业周期不同于美联储在过去半个世纪面临的任何一个周期，因此鲍威尔在即将做出决定时没有历史上的指导方针。在过去35年的大多数加息周期中，美联储寻求防止通货膨胀上升，而不是降低通货膨胀。
最近几个月，美国经济前景已经明朗，因为通货膨胀和工资增长正在放缓。根据商务部的数据，核心通货膨胀率（不包括食品和能源价格的波动）在截至十月的六个月内以年率计算为2.5%，低于之前六个月的4.5%。
较低的价格压力减轻了美联储对消费者和企业会期望通货膨胀保持高位的担忧，从而导致通货膨胀保持高位。而较慢的工资增长减轻了所谓的工资-价格螺旋的担忧，即因为工资和价格齐步上涨而导致通货膨胀上升。
“通过积极将利率提高到通货膨胀之上，并继续加息直到通货膨胀回落，美联储过度收紧政策以防止工资价格螺旋上升，”SGH宏观顾问的首席经济学家蒂姆·杜伊说道。“实质上，美联储已经恢复了价格稳定。”
这为降低利率以避免美联储过去加息的滞后效应可能导致的衰退打开了一条道路。
通货膨胀下降可能使美联储考虑在两种情景下是否以及何时降息。
首先，美联储可能会因为经济放缓和失业率上升速度超出预期而降息。如果失业率开始以与过去衰退一致的方式上升，“我们将回到我们的正常策略，”芝加哥联邦储备银行行长奥斯坦·古尔斯比上个月在接受采访时表示。
第二，对投资者来说更具诱惑力的前景是，尽管经济表现良好，但美联储仍会降息，因为月度通货膨胀数据已经回到疫情爆发前所见的较低水平。在通货膨胀下降的情况下保持利率不变将导致通货膨胀调整后的或“实际”利率上升，而美联储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因此，官员们可能会降低名义利率以维持实际利率稳定。
联邦储备委员会理事克里斯托弗·沃勒最近表示，如果通货膨胀表现特别良好，中央银行理论上可以在春季开始降低利率，这加剧了人们对这种可能性的乐观情绪。
“如果我们看到这种[较低]通货膨胀持续几个月——我不知道可能会持续多久，三个月、四个月、五个月？——我们可能会相信通货膨胀真的下降了，”沃勒说。他的评论特别引起投资者的关注，因为自2021年以来，他一直是更严格政策的主要倡导者。
在这种情况下削减利率的理由“与挽救经济或衰退无关，”他说。
官员们一直不愿公开讨论降息，因为他们担心华尔街会急于提前假设可能比合理更多的降低。这种反应本身可能降低借贷成本，使得联邦储备委员会难以使经济增长足够缓慢，以结束通货膨胀斗争。
“有很多事情可能会导致他们说，‘我们不急于这样做，’”波士顿联邦储备银行前行长埃里克·罗森格伦说。他认为，如果通货膨胀继续按照目前的轨迹下滑，2024年第二季度尽快降息是可能的。
大多数关于美联储何时应该削减的分歧源于对通胀是否会继续下降的看法不同。
一方认为，将通胀从去年的7.1%高点降至10月的3%将比将其从3%降至美联储的2%目标要容易得多。这是因为到目前为止，大部分下降都反映了解除与疫情相关的瓶颈和劳动力短缺。
担心的是，通胀降低的“最后一英里”将需要在经济中创造更多的空闲——比如失业工人或闲置工厂。“在看到更多劳动力市场空闲之前，我看不出怎么能宣布‘任务完成’，”印度央行前行长拉古拉姆·拉詹说。
这样的策略几乎邀请美联储长时间保持过紧的政策。“考虑到货币政策存在滞后效应，这确实让我们很可能过紧。我看不出如何避免这种情况，”明尼阿波利斯联储主席尼尔·卡什卡里上个月在接受采访时说。
另一方则不认为最后一英里会特别困难。“没有证据表明我们在3%的通胀率上停滞不前，”古尔斯比本月早些时候表示。
由彭博经济学高级经济学家威尔科克斯构建的模型表明，租金的降温可能会将核心通胀降至明年年底的2.1%。他说：“这种数学让我相信，美国征服过剩通胀的距离比一般人所认识的要近得多。”
自去年以来，鲍威尔一直专注于确保自己不重蹈上世纪70年代联邦储备局主席阿瑟·伯恩斯的覆辙，后者未能击败猖獗的通货膨胀——部分原因是因为中央银行过早放松政策以防止失业率上升。保罗·沃尔克后来在80年代初通过大幅提高利率来控制飙升的物价。
但随着价格压力的减轻，鲍威尔面临着一种前任无法做到的可能性：降低通胀而不会导致失业大幅增加。
这将是中央银行的等同于2009年切斯利·“萨利”·萨伦伯格船长在纽约哈德逊河上安全着陆一架商用飞机的壮举。
拉詹说：“这很难，因为他越想成为‘萨利’，市场就越知道他可能会退缩。妥协就是保持观望，看看会发生什么，准备在事情不像每个人想的那样发展时提高利率。”
请写信给尼克·蒂米拉奥斯，邮箱为 [email protected]
刊登于2023年12月11日的印刷版上，标题为“美联储的下一个难题：何时降息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