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公司发现很难避开中国-华尔街日报
Stella Yifan Xie
然而，许多其他在较小国家完成的商品都是由中国供应商提供关键部件制造的，这意味着如果没有中国的参与，这些商品根本就不会生产。
这些现实突显了政策制定者和寻求解除与中国的联系的公司所面临的挑战。一些连接美国和中国的供应链并没有减少，而是增加了一两个环节，增加了复杂性和成本。
国际清算银行于十月份发表的一项研究发现，自2021年以来，中国和美国之间的供应链变得更加复杂，因为更多的贸易被通过其他地方重新路由。然而，许多供应给美国的商品仍然源自中国，这意味着多样化的进展有限。
“我们必须认识到，存在着持续的相互依存关系，”汇丰银行(HSBC)首席亚洲经济学家Frederic Neumann说。
自2018年以来，华盛顿对从鞋子到化学品等数百亿美元的中国商品征收关税，作为一项更广泛努力的一部分，旨在减少美国对中国的依赖。从苹果(Apple)到特斯拉(Tesla)等美国公司已经将部分生产转移出中国，或者鼓励供应商效仿。
经济学家表示，这些努力有助于减少美国对中国某些产品的依赖，比如消费电子产品和家具。它们还刺激了对美国制造业的投资，为美国人创造了新的就业机会。
根据美国官方贸易数据，今年前六个月中国占美国商品进口的比例仅为13.3%，这是自2003年以来的最低水平，远低于2017年的21.6%的年度峰值。
美国和中国经济在其他方面也在脱钩。根据纽约研究公司罗迪姆集团(Rhodium Group)的数据，去年美国对中国的直接投资达到了20年来的最低水平，为82亿美元。一些美国公司已经撤出中国，尽管中国专注于向俄罗斯和发展中国家销售更多商品。
部分原因是中国企业主正在向较小的国家投入资金，因此当美国人从泰国等地的工厂购买产品时，有时实际上是在购买中国公司的产品。
中国保温杯生产商浙江海尔斯真空容器有限公司（Zhejiang Haers Vacuum Containers）于2021年底在泰国建立了一家新工厂。该投资部分旨在“防范潜在的贸易摩擦”，该公司表示。从中国出口到美国的一些真空杯面临的关税范围为6.9%至7.5%，仍低于对中国部分进口商品征收的25%关税。
杭州市捷成家具有限公司（Jason Furniture (Hangzhou)）是一家出口产品以Kuka Home品牌名义的中国家具制造商，过去一年在越南的平福省开设了第二家工厂，生产吧凳、脚凳和其他产品以供海外客户。该公司表示，最初于2019年在越南开始生产，以抵消对中国生产商品征收的关税。
中国对东南亚的直接投资在2022年达到了近190亿美元，而2013年为70亿美元，其中制造业投资占据了最大份额，这是新加坡DBS银行经济学家的计算得出的。根据CEIC的数据，中国对墨西哥的直接投资在2021年达到了2.32亿美元，而10年前为4200万美元。
当中国不拥有这些地方的工厂时，它通常会提供给它们。
DBS的研究显示，中国大幅增加了向较小国家运送的“中间产品”或部分成品的数量，这些国家然后将它们组装成最终产品，然后再将它们发送到美国。
Rhodium Group在一份9月的报告中表示，过去5至7年间，美国从墨西哥和越南的进口大幅增加，与此同时，中国对这些市场的出口也大幅增加。
汇丰银行的经济学家诺伊曼表示，中国仅仅是在全球供应链中调整其角色，而不是放弃它。他表示，他的研究显示，从2014年开始，中国对外需输入的出口下降，而中国对其他国家生产的出口大幅增加。
“中国在多年来主要是最终装配商之后，迅速成为了世界上的关键零部件供应商，”他说。
中国的一些举措引起了华盛顿的谴责。美国政府在8月份公布了对太阳能电池制造商的新关税，最高达254%，原因是它们在四个东南亚国家非法绕过关税，使用中国原材料，然后将最终产品运往美国而不缴纳关税。分析师普遍预计，此举将推高美国太阳能项目的成本，并减缓脱碳努力。
经济学家表示，中国对较小国家的推动可能会给其他行业增加成本，因为生产过程中增加了更多的步骤。
在8月份发表的一篇论文中，哈佛商学院的经济学家Laura Alfaro和达特茅斯塔克商学院的Davin Chor发现，2017年至2022年间，美国从中国进口份额下降5个百分点与越南进口价格上涨近10%，墨西哥进口价格上涨3%相关联。
作者指出：“很可能来自第三国的这些价格上涨的一部分正在转嫁给购买这些商品的美国公司或消费者。”
美国官员表示他们“并非试图将所有业务从中国转移，他们的重点是确保在计算机芯片等敏感领域有足够的控制。”
尽管苹果一直在努力扩大在印度和越南的生产，但它仍然严重依赖中国境内的制造能力。在有报道称中国已经要求中央政府机构的官员不要使用iPhone后，苹果的股价在9月份受到打击，这引发了投资者对这家美国公司可能面临进一步压力的担忧，因为地缘政治紧张局势正在升级。
去年年底，安联研究发现，中国对美国的276种商品是“关键供应商”，涵盖了从消费电子产品到家用设备再到化学品等多种商品。这些产品总额占美国国内生产总值的1.3%，安联表示，这一比例从2018年的0.7%和2010年的0.4%上升而来。该研究发现，美国对中国目前只有22种商品是关键供应商，价值占中国国内生产总值的0.3%。
一些美国买家可能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从中国拥有的工厂在东南亚或其他地方采购仍然优于直接从中国购买。在某些情况下，这可能会减少公司面临的地缘政治风险，特别是如果公司开发更多的本地供应商来为工厂提供原材料。
中国在东南亚和墨西哥等地扩大生产的努力可能也存在一些限制，当地投资者和美国公司也在这些地方发挥着重要作用。
中国鞋业制造商唐学辉于2016年在柬埔寨首都金边开设了他的第一家海外工厂，他表示在那里赚钱比在中国更困难。他指责当地的工人缺乏积极性，工会阻止他安排加班工作，当地的海关官员向他收取额外费用，他表示作为外国人很难争辩这些费用。尽管如此，他打算留下来。在柬埔寨的工厂有700多名工人，为包括Hush Puppies在内的美国鞋类品牌提供服务。美国客户告诉他，他们愿意承担由于搬迁而产生的额外8%-10%的成本。
“美国的客户更关心地缘政治风险，而不是成本，” Tang说。
请写信给谢一凡（Stella Yifan Xie），邮箱地址为 [email protected]
刊登于2023年12月12日的印刷版上，标题为“美国公司发现很难退出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