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景式回顾抗美援朝战争（504）韩国陆军中尉的一次高地攻防战斗经历_风闻

 写在前面的话：在翻阅朝鲜战争韩方资料的时候，偶然看到了一位韩国陆军中尉的回忆录，对于朝鲜战争资料来说，这种韩军基层军官的视角还是比较难得的。我从他的回忆里摘抄了一个山地战斗的短篇，编译如下。

        这名韩军中尉出生于北朝鲜的平安南道，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全家移居韩国，朝战爆发后参加了韩国陆军，并成了一名职业军人，1981年时以陆军中将的军衔退伍；此时主人公为韩国陆军第5师第36团3营11连3排排长。文中的“我”为中尉的第一人称视角。

        由于是回忆资料，文中部分内容必然带有个人色彩，在文末会对其回忆内容进行必要的解释和修正，对本文所描述的此次战斗也会做一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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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家乡在北朝鲜平安南道，家境在村里面算是很不错的，全家人都是基督教徒。我的爷爷和父亲当年在教会很活跃，积极参加反对日本殖民统治的斗争，当然在日本殖民统治时期，家里也受到了很多迫害。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的时候，共产党的政府和军队取代了日本政府，但是我们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因此我的父亲带着全家逃到了汉城。

       1950年战争爆发的时候，我和十几个高中同学一起参加了韩国陆军，我被推荐到陆军军官学校学习。几个星期的训练之后，我就被晋升为班长，并被派遣到陆军十一师十三团六连当班长，当时我的班里有八名士兵，因为当时北朝鲜军队已经打到南边了，所以我们的部队主要是与北朝鲜共产党的游击队在山区作战。

         大概在10月底，一支北朝鲜游击队袭击了我所在的6连，我带着我的班冒着敌人猛烈的炮火抢占了敌人的制高点，然后迫使游击队退回到山里，我的班只有两个士兵受了轻伤。这次战斗胜利之后，我的班在连里获得了很高的评价。1951年3月初，我们的营长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营长对我说：“你干得不错！你是一个当军官的材料，我认为你当班长有点屈才，我现在已经报到师部，准备继续让你到军校学习深造，为将来的晋升做好铺垫。”虽然当时感觉非常突然，但我不会推辞他提供的这么好的机会，于是我又回到了军校。

        在军校里，我主要接受的训练是如何做好一名排长，当时军官学校的训练非常紧张，在4个多月的训练之后，我被提升为陆军中尉，然后和20多名学员一起向陆军第五师报到。当时是1951年夏天，战争处于相持阶段，双方都据守在三八线的两侧，在每次阵地的进攻与防守中，战斗都非常激烈，而且双方在前沿都布置了大量的炮兵火力，所以在1951年夏天的时候，双方的伤亡都很大。

        当我们到第5师报到的时候，师长告诉我们：“要夺回每一个山头，我们不能失去每一寸土地。即使要打白刃战，也要保护我们的每一寸土地。我们师马上就要开往第一线，在最前沿进行阵地战。”之后我被委派到第36团3营11连任3排的排长。当时排里有32名士兵，大部分都是新兵，没有作战经验，所以我一到排里就开始对新兵进行训练，我虽然是排长，但是与士兵们同吃同住，一起摸爬滚打，参加训练。当时在排里，除了一名士兵外，其他人年龄都比我大，经过一个星期的训练，我与排里的士兵已经很熟悉了，并增强了彼此之前的关系。一天，一名老兵告诉我以前的排长是怎样在战斗中阵亡的，我很感激这名老兵，我告诉他：“你对我的关心，就像我父母一样。但是我作为一名排长，我要证明我的作战能力，所以即使我要战死的话，也要死的像个军官。”

       1951年8月，韩战爆发后的第二年，由于中国军队占领了我们在永古里的制高点，我们团被迫从永古里撤退，当时中国军队的炮火很猛烈，而且攻势也越来越猛。我们连的连长郑上尉召集了连内所有军官开会。他的话很简洁干练：“大家注意，我们现在是和美国陆军一起作战，但这一次只有我们36团独立对抗中国人，所以此次战役的意义重大。我们要让别人看到我们韩国军队自己独立作战的能力。与我们作战的是中国最有名的部队，但是我们相信我们自己也很强”

       1951年8月16日，我们连被派到了团里最前沿的阵地，准备进攻中国军队防守的几个制高点。我的排负责进攻整个阵地中最重要的制高点—983高地。983高地与其他几个小高地，包括731、773和852等，这些高地之间有些小路连接，这种阵地是很棘手的，因为他们占有制高点，还可以通过小路互相支援。在过去的两个月的时间里，中国军队一直在为抵御这次进攻做准备，他们认为这些制高点在战略上非常重要，在983高地，我们对面的中国军队对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而且，我相信他们的炮兵指挥官也会看到我们部队的调动。

        8月17日，当天雨下得很大，但是美国空军仍然对敌人主要的阵地进行了轰炸，到处都是爆炸过后形成的烟雾，在轰炸之后，美军的炮兵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炮击，猛烈的好像要把整个山都削平一样。炮击之后，我简直不敢相信山上还有任何生命的存在，甚至连一棵站着的树都看不见了。我的连长问我：“李中尉，你感觉怎么样，看来所有的敌人都被炸死了，但是我不相信，我想他们一定躲在他们的坑道里。”这一天我们都没有进攻，因为美军的炮火一直不停地对敌人的山头进行狂轰滥炸，一直持续到晚上。

        8月18日，我们陆军第5师的炮火开始轰击。当时第5师也是集中了所有的炮兵火力，炮弹像雨点一样落在敌人的山头上。当时，我们的炮兵不仅轰击983高地，同时也轰击旁边的940高地，敌人的炮火也开始向我们的阵地反击，敌人的炮火同样非常猛烈，我开始祈祷上帝，我不得不承认，尽管我已经参军很久，并且有六个月的战斗经验，但都是跟北朝鲜共产党游击队作战，从来没有经历过像中国军队这样猛烈的炮火。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中国军队这样猛烈炮火袭击的滋味。

        第三天，8月19日，早上6点30分左右，我们的第9连和第10连开始攻击983高地，我们11连作为预备队，在旁边看着我们兄弟连的进攻。我注意到他们上山的速度非常慢，我想应该是因为经过两天的轰炸，使得山上的土地都很松软，他们上山都很困难，他们到达半山腰的时候，遭到了中国军队凶猛地阻击。到了下午2点30分左右，第9连终于占领了710高地和731高地，并继续向983高地进攻，当然我们知道敌人主要守卫在983高地，710和731都是他们的支撑点，并没有很重要的守卫力量。

        当时敌人的82迫击炮不停地反击，连我们预备队都不得不躲在战壕里，我冒着炮火到战壕里巡查我们的士兵，一个下士受了重伤，一块弹片划开了他的肚皮，肠子都流了出来。但是他还能认出我来，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我马上阻止了他：“不要动！坚强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会把你救过来的。”当时我叫来我们排里的医护兵对他进行包扎，并送到后方。在第2连也有两个人受了重伤，我帮助其他士兵给他们进行包扎，防止他们继续流血，这两个士兵疼得大叫：“中尉！中尉！救救我！”当时我真是束手无策了，因为我只有一个医护兵小组，他们都去送先前受伤的士兵了，只有等他们回来才能把这两个人送下去，我曾想过是否应该让其它的士兵送他们下去，但这样又会削弱我们排的战斗力，我需要全排每一个人都在战壕里等待命令，随时出击，所以只好让这两个人等在战壕里。敌人的迫击炮仍然在持续轰炸，而且越来越猛烈；受伤的士兵仍然发出令人发毛的惨叫声。这一次是一个姓朴的士兵，他不断地喊：“中尉！中尉！”我只能说：“不要担心！他们会在医院里把你治好的！”

        这时，山头上的战斗更加激烈，虽然我们的兄弟连占领了几个较小的制高点，但是始终没能拿下983高地。我们第3营的营长李上校不停地在步话机里向各连下达指令。最后9连和10连还是没能坚持下去，这两个连因为伤亡太大，所以全部退了下来。他们的撤退把我们整个团的阵地弄得一片混乱，因为没有攻占983高地，使得整个团的士气低落下来。我趁着这个战斗间歇，到战壕激励我的士兵：“看着我！看着我！我没有受伤！也没死！敌人的炮弹没长眼睛，不用害怕！你们要做好战斗准备！”

        8月20日，这次轮到了我们11连担任主攻，由我们确定攻击的主要方向。当时第9连在我们左边，第10连则在我们右边，辅助我们进攻，三个连要同时攻击983高地，在我们进攻之前，师里的炮兵又对983高地进行了猛烈的炮击，我当时真是非常感慨，敌人在这样激烈的炮火下还能生存，这本身就是个奇迹。炮击之后便开始了进攻，我们到达半山腰的时候，敌人的机枪开始扫射。同时，敌军在前一天埋的地雷也对我们的进攻起了非常大的阻碍，而82迫击炮的炮弹也不时在我们身边爆炸。战场上到处都是受伤士兵的惨叫声和哭喊声。还没爬到一半，我们的伤亡就非常惨重，而且进攻的速度越来越慢，敌人的机枪火力非常猛烈，打得我们都抬不起头来，只能爬行前进，第9连和第10连也是一样，几乎停止了向高地的进攻。

        当时郑连长爬到我身边，对我说：“李中尉，你看到了吗？983上有3个敌人的火力点，我们完全可以组织一下突击队，打掉敌人的这三个火力点。” 我记得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一种恳求，而不是命令，我毫不犹豫的说：“是！连长！立即执行！”他非常满意的点点头。之后我带了几个士兵向983高地的侧面爬行，爬了50米左右的时候，我看到敌人的一个火力点，这是个简易碉堡，里面的机枪在不停地喷射着子弹。而距离这个碉堡100多米远的地方，还有另外一个火力点，第三个火力点则在他们上面，这几个火力点建在一块岩石上面，岩石非常陡峭，根本没有隐蔽的地方，周围又没有路可以走，这是一段40至45度的陡坡，一次只能爬上去一两个人。我回到指挥点的时候，连长还在那里等着我：“中尉，你觉得怎么样？”我回答说：“没问题，我一定试一试！”我组织了三个小组，一个小组掩护，一个小组从一侧强攻，另一个小组从我刚才的路线去炸毁它。我带领爆破组，其他两个组由两名中士带领。我带着爆破小组爬到离火力点大概30米左右的岩石背后，当时我估计如果用手榴弹的话应该会炸到这个火力点。这时，韩中士的掩护小组向这个火力点猛烈射击，另一个小组也从另外一个方向爬近火力点，吸引敌人的机枪火力。就在这时，我跳出掩体岩石，向上面猛跑了几步，终于跑到距离火力点比较近的地方。由于韩中士的火力非常猛烈，同时一大块乌云遮住了天空，整个战场的光线都暗了下来，因此敌人还没有注意到我们在侧面的迂回。当时我满身大汗，连祈祷的功夫都没有，拔出两颗手榴弹时，我注意到双手都在发抖，双臂非常沉重。在这么大的压力下，我闭上眼睛，做了最后一次祈祷，然后睁开眼睛把手榴弹扔了出去，有一颗手榴弹直接飞进了碉堡的射口，随着一声巨响，敌人的机枪暂时停止了射击。我马上站了起来，将第3颗手榴弹扔进了碉堡，这下彻底把碉堡里的敌人消灭了。

        我站起来大喊万岁！，下面的士兵也跟着我大喊万岁，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冲了上来，结果敌人第二个火力点的机枪又向我们扫射过来，幸好我们已经爬进了第一个碉堡。在碉堡里我清点了一下，这个碉堡里有2挺轻机枪，还有大约18具中国士兵尸体，另外还有3个伤员，我命令把这三名中国士兵抬下去。在碉堡里，我和韩中士以及另一名中士商量如何拿下敌人另外两个碉堡，郑连长也跑了进来：“李中尉！干得好，休息一下！”接着郑连长指派了其他的士官带领突击小组，进攻另一个碉堡，我们在碉堡里观察他们的进攻，但是进攻非常困难，突击小组的很多人受了伤，不得不退了回来。郑连长要求注意防守，防止敌人趁夜反击，但是一夜都很安静。

       第二天，我接到了攻击敌人第二个碉堡的命令，这个碉堡是敌人主要的火力碉堡，同时被好几个火力点保护着，不像第一个碉堡一个人就能摧毁。我准备将全排兵力全部投入这次攻击，我本人带领突击小组，韩中士带领掩护小组。将这个计划汇报给郑连长后，郑连长要求我和韩中士交换位置，由我带领掩护组，我想此举大概是为了保护连里的军官，对此安排，韩中士毫不犹豫的接受了：“是的！连长！我将带队进攻！”。攻击开始了，韩中士带领突击组冲了上去，但是没有想到敌人布设了一片雷区，突击组的不少士兵都受了伤，下等兵金来的腿都被炸断了，尽管血不停地流，但是他仍然安慰我说：“中尉，不要管我，我没事！”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金来唱起了我们的国歌，歌词里有一句：“向前看，看到未来！我们充满对祖国的热爱。”当其他士兵把他架到山下的时候，他一边用一条腿移动，一边大声唱着歌，我和郑连长的眼泪都止不住的流下来。

       由于突击组进攻失败，我向其他士兵喊道：“跟我上！我们上！”然后带着掩护组向50米外的碉堡冲去，韩中士带着突击组剩下的几个士兵掩护我们，离碉堡还有30米左右的时候，我拔出了手榴弹，咬开保险，把几个手榴弹向碉堡扔去，幸运的是一颗手榴弹掉进了碉堡的射口里，一声巨响之后，机枪声终于停了下来。我们沿着战壕向碉堡跑去，然后我向碉堡又丢了一个手榴弹，随后我们冲了进去，几分钟后韩中士和郑连长也跟着冲了进来。碉堡里面建的很坚固，空间也很大，里面有三挺重机枪，里面大概有25名中国士兵的尸体，还有两名护士，有两名士兵还把自己绑在了机枪的扳机上面，这样即使他们死了也能继续射击。当时我对这种景象非常惊讶，我想这些士兵自己也没有什么选择。碉堡里还有三名受伤的中国士兵，我们马上把他们转移到了山下，尽管他们是共产党的士兵，仍然要给他们应有的治疗和保护。

        进攻第二个碉堡的时候，我的排里又有两名士兵阵亡，都是刚来的新兵，我把他们埋在了山坡向阳的地方，然后我对他们醉了简短的基督教祷告。由于第三个碉堡还在敌人手中，而且我的排剩下的人也不多了，但是还是必须继续进攻，拿下第三个碉堡。我们向山上继续爬去，郑连长也在旁边向上爬，他对我说：“你的排伤亡很大，而且攻下了两个碉堡，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们可以撤下去了。”对此我表示了拒绝，我表示由于我们已经有了攻下两个碉堡的经验，可以一鼓作气拿下第三个碉堡，换成其他人则未必有这么顺利，郑连长想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这时第三个碉堡的火力越来越猛烈，迫击炮也开始向我们轰击，我对士兵们说：“我们要进攻的第三个碉堡是很危险的，如果有谁不想上，举起手来，我可以给他其他的任务，无需和我一起进攻。”说完以后我看了一下他们，结果没有一个人举手。韩中士仍然担任掩护任务，集中火力压制碉堡的射口，我仍然带领攻击队，当时983高地山头上浓烟密布，硝烟滚滚，炮击刚刚结束，第9连和第10连在左右两侧也在向上进攻，我带着攻击组爬了几分钟后看到了第三个碉堡的射击孔，机枪火力从射孔猛烈的倾泻出来，我在碉堡下面仔细观察怎样才能跑到碉堡近处投弹，但是由于炮火的猛烈轰击，碉堡周围全是被炸毁的树干、岩石，地形非常复杂，而且周围说不定还有地雷。

         我让周围的几个士兵分散接近这些障碍物，好吸引敌人的火力，好在碉堡里面的敌人还没有发现我们，他们的火力一直在向着其他地方射击。在接近的过程中一直都没有遭到敌人的射击，可是当我们快靠近碉堡的时候，机枪突然向我们扫射过来，幸亏我们一直在利用各种掩体慢慢靠近，幸运的没有被击中。到了离碉堡只有20米左右的时候，我低头做了一次祈祷，左右看了一下士兵们，然后拔出手榴弹，去掉了保险栓，突然从岩石后面跳出来扔了出去，两颗手榴弹都扔在了碉堡上面，机枪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冲啊！上！”我大喊着向碉堡冲去，顺着战壕冲进了第三个碉堡，连长也跟着冲了进来，我数了一下，碉堡里面大概有10名志愿军的军官尸体。韩中士带着士兵也进来不久，敌人的迫击炮就开始向第三个碉堡射击，我马上让全排士兵在碉堡里面集合，清点伤亡。当时我记得排里只剩下了16个人，还包括2个受了重伤的士兵，另外还有几个轻伤士兵。

        这个时候我们已经竭尽全力的进攻了，而中国士兵也在拼死守卫，我们开始了最后一次努力，向983高地山头强攻，尽管敌人的火力非常猛烈，但是我们十几个人还是爬到了离山头很近的地方，已经可以看到他们最后的工事了。与此同时，我们听到了另外一个消息，2营的6连已经占领了侧面的940高地，而940高地和983高地是连起来的，这就迫使983高地上的敌人不得不分兵保护侧翼，以防止6连顺着小路冲过来。就在此时，团指挥所则送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命令，命令上说我军准备让9连和10连从983高地和背面进攻，我们连则迂回到侧翼940高地，从940高地向983高地进攻，对于我们来说，现在爬都能爬到983高地的山头上，现在就撤下去实在是太可惜了，而且我们还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才攻下三个碉堡。郑连长爬到我身边说没关系，9连和10连会留下人员守卫这几个碉堡，我只好遵照命令撤下了山坡。当晚我们休息的很好，喝到了热汤，吃到了热饭，还美美的睡了一觉。

        8月22日清晨，我带着我的三排跟着连长一起向983高地侧面迂回，中间要经过一个100米左右的开阔地带，在这种地形上很容易遭到敌人迫击炮和机枪火力的杀伤，但是没办法，必须从这里冲上去。迫击炮弹像下雨一样落在我们周围，一块弹片穿过了我的背包，另一块则穿过我的皮带，在肚皮上划了一下，我的背包被打散了，皮带也断了，衣服上面都是弹孔，但我居然没有流血的地方，我简直太幸运了。敌人的机枪火力并不准确，子弹嗖嗖的从我头上飞过，但是离我们都很远，我带着士兵冲进敌人的战壕，用手榴弹和冲锋枪和中国士兵肉搏，大概杀伤了20多个敌军士兵后，敌人就沿着战壕向983高地撤走了。接着连长命令1排从左面、2排在正面、3排在右面向983高地发起攻击，由于此时雾气很大，敌人也看不见我们，所以他们的火力并不准确，我们的伤亡则很小。

       这时我们离983高地山头大概有150米左右，我们的手榴弹扔不了那么远，郑连长就命令连里的60炮向山顶射击，敌人的迫击炮也开始还击，但是由于不知道我们的准确位置，所以虽然敌军的炮弹到处都是，但是落的却非常散乱，对我们构不成任何威胁。郑连长观察了一会儿后，发现了敌人的迫击炮阵地，然后对我说：“李中尉！带着你的排去占领敌人的迫击炮阵地，占领炮位后要直接攻击敌人的指挥所，我带人从侧面上去，我认为他们的侧翼和后面应该是不会有机枪的，祝你成功！”我马上带着我的排从南侧右转，进了一条小山沟，然后绕到了高地后面，高地后面非常安静，不像正面炮火连天，树木很茂密。虽然走的很艰难，但是我们很高兴，因为这种地形上肯定不会有地雷。让我惊讶的是，敌人在阵地后面居然没有岗哨警戒，我们一直接近到离敌人大概20米时都没有被发现。我悄悄的做了个手势，拔出手榴弹，同时让其他士兵也拔出手榴弹，一声令下同时向敌人阵地扔了过去，顿时敌人阵地硝烟滚滚，爆炸连天，敌人的迫击炮阵地随之被摧毁，幸存的中国士兵纷纷逃离了阵地，两名中国军官则站在离我们只有几米远的地方，呵斥士兵不要离开，我和韩中士同时开火射杀了他们，排里的士兵们也很快冲了上来，接着我们从敌人指挥所的后面直接冲了上去，最终占领了983高地，阵地被占领后，我们清理了一下战场，阵地上面大概有100多具中国士兵的尸体，几架美军的攻击机在阵地上空盘旋了几圈之后也飞了回去，士兵们激动地抱在一起，每个人都大声喊着，非常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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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中尉回忆的这次山地作战，是发生在1951年夏秋防御作战期间的一次战斗，1951年夏秋防御作战，在韩军战史中称为“夏季攻势”，其背景是在朝鲜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后，联军采取以打促和、以小打小闹式的局部战斗取代大规模战役的战略，在前线争夺一系列中朝军队支撑阵地的同时，联军还出动大量空军袭击中朝军队后勤线，实施所谓的“空中绞杀战”，意图扼住中朝军队的脖子，迫使中朝军队向后撤退。8月18日，联军向中朝军队战线发起了全面进攻，第一阶段的战斗基本发生在联军和朝鲜人民军正面，我军正面则相对比较安静，没有发生大的战斗。李中尉所回忆的这次战斗，正是“夏季攻势”期间联军对朝鲜人民军发动的攻势之一，李中尉的回忆与史实基本相符，但也有一定的出入，在此做一下说明：

①   李中尉的对手是不是中国人民志愿军？很遗憾，与李中尉作战的并不是中国人民志愿军，而是朝鲜人民军。第一阶段的战役共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从8月18日开始，31日结束，联军出动了美军第2师、韩军第5、第7、第8、第11师、首都师各一部实施全面进攻，对面则是朝鲜人民军第5军团和第3军团，其中韩军第5师、第7师被配属给美军第2师，重点进攻朝军第2军团左翼芦田坪至第3军团右翼新炭里一线，共长约13公里，李中尉所在的韩军第5师的对手实际是朝鲜人民军第5师团第12师，而非志愿军。另外第12师主要是由北朝鲜士兵、韩军战俘组成，说的也是朝鲜语而非汉语，不知道为何李中尉信誓旦旦的一口咬定与自己交手的就是中国人民志愿军（如果是第6师倒是可以理解，因为第6师是方虎山的老底子——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66步兵师改编而来，官兵会说流利的汉语，很有可能会让李中尉误认为是中国士兵）。

②   这场战斗的经过是什么样的？李中尉所参加的这次战斗大大有名，983高地进攻作战就是有名的“血染岭”战斗，进攻方为韩军第5师36团，由美2师提供炮兵火力支援，前沿火炮的密度达到了每公里50门的密度（81mm以上口径，不包括坦克炮、高射炮），在整场战斗里，这些火炮发射了超过36万发炮弹！而防守方为朝鲜人民军第5军团第12师，第5军团军团长就是原中国人民解放军第4野战军独4师（后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66步兵师）政委方虎山，方虎山率166师返回朝鲜后，部队被改编为朝鲜人民军第6师团，方虎山任师团长。

        文中李中尉回忆说炮火极为猛烈，感觉不会有人活下来，结果进攻时还遭遇了坚强的反击，这也是事实。方虎山在突破洛东江的战斗中感受到了联军火力优势，因此在983高地战斗中，在高地反斜面设置了大量的掩蔽所、坑道，正面阵地则多为假目标、警戒哨所等，因此虽然联军发射了大量的炮弹，多的“足以把整个山头炸平的程度”、“不会有一个人活下来”，结果对人民军造成的伤亡却不大，这都是反斜面阵地的功劳，李中尉的回忆也描述了983高地的背面“树木很茂密”，表明983高地的反斜面没有遭受过大的炮击。983高地被韩5师36团攻占后，又被人民军重新夺回，双方在983高地展开了残酷的拉锯战，最后美军第9团、23团、38团相继加入了这场血腥战斗，最终夺取了这个小山包。

        从8月18日战斗开始，到9月5日战斗结束，联军、人民军都为了争夺这个小山包投入了大量兵力，双方都遭受了惨重的伤亡。联军死伤近3000人，人民军第12师伤亡则接近全师编制的2/3，方虎山也因为丢失983高地，以及之后的一系列原因，最终被调离指挥岗位。983高地的丢失，也是朝鲜人民劳动党中，苏联派对延安派清洗的开始标志，这件事恐怕是双方、包括李中尉都没有想到的。 作者：newhuang1 https://www.bilibili.com/read/cv705779/ 出处：bilibil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