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坏、无法无天和繁文缛节使援助受阻，加沙人挨饿

开罗，3月25日（路透社）- 三月中旬，一队卡车沿着通往加沙地带从以色列进入的过境点附近的沙漠公路排成了3公里长的队伍。同一天，另一队卡车，长达1.5公里，有时两三辆并排，排在了通往加沙的埃及过境点附近。

这些卡车装满了援助物资，其中大部分是食品，用于战乱中的加沙地带200多万名巴勒斯坦人。据埃及红新月会官员称，距离加沙50公里处，这个月在埃及阿里什市有更多援助卡车-总共约2400辆-闲置着。

一辆运载援助物资的卡车经由拉法地带的Kerem Shalom过境点进入加沙，2024年3月21日。路透社/Bassam Masoud 这些静止的装满食物的卡车，是加沙人的主要生命线，是困扰该地区的人道主义危机的核心。以色列与哈马斯交战已经超过五个月，一家全球粮食安全权威机构的报告警告称，加沙部分地区即将面临饥荒，因为超过四分之三的人口被迫离开家园，该地区大片土地已经成为废墟。受到饥饿儿童的报道和图片的影响，由美国领导的国际社会一直在向以色列施压，以便更多援助物资进入加沙。华盛顿已经向地中海飞投食物，并最近宣布将在加沙海岸建造一个码头，以帮助运送更多援助物资。

联合国官员指责以色列阻止向加沙提供人道主义物资。欧盟外交政策负责人声称以色列正在将饥饿作为“战争武器”。援助机构官员表示，以色列的繁文缛节正在减缓运载食品供应的卡车流动。2024年3月4日，巴勒斯坦儿童因营养不良在加沙南部的拉法治疗中心接受治疗。路透社/穆罕默德·塞勒姆以色列官员否认这些指控，并表示他们已增加对加沙的援助通道。他们表示，以色列不对援助进入加沙的延迟负责，一旦援助物资进入该地区，援助的交付就成为联合国和人道主义机构的责任。以色列还指责哈马斯窃取援助物资。

路透社采访了超过两打人，包括人道主义工作者、以色列军方官员和卡车司机，追踪援助物资进入加沙的曲折路线，以确定物资延迟的瓶颈和原因。路透社还审查了联合国和以色列军方关于援助物资运输的统计数据，以及边境口岸的卫星图像，揭示了长队卡车。

在援助物资进入加沙之前，它们要经过一系列以色列检查，据参与援助工作的18名援助工作者和联合国官员称，经过一个阶段批准的援助物资后来可能会被拒绝。在从以色列进入加沙的一个口岸，货物要两次从卡车上卸载，然后重新装载到其他卡车上，然后这些卡车才将援助物资运送到加沙的仓库。援助交付过程还可能受到不同国家之间竞争性需求的影响，一些国家希望他们的捐助得到优先考虑。

进入加沙的援助物资可能会被绝望的平民抢劫，有时会成为武装团伙的牺牲品，或者被以色列军队的检查站拦截。在加沙存放援助物资的仓库中，一半已经在战斗中被击中后不再运作。

“看着这些援助卡车无处可去，大量的人道主义物资在仓库里等待时，当你想到那些需要它们的人们正在发生的事情时，这是令人心痛的，”最近访问了埃及-加沙边境附近援助卡车队列的乌克兰工作者保罗·佩扎蒂说。

根据联合国的数据，战争开始前，每天平均有200辆运载援助物资的卡车进入加沙。此外，每天还有300辆装满商业进口物资，包括食品、农业用品和工业材料的卡车通过以色列进入。自战争开始以来，根据联合国和以色列军事统计数据对援助物资运输的审查，每天平均有大约100辆卡车进入加沙。

尽管卡车们努力进入加沙，但由于大量流离失所的人口和以色列袭击造成的关键基础设施的破坏，对援助的需求急剧上升。这包括面包房、市场和满足加沙部分食品需求的农田的毁灭。

“以前的战争不是这样的，”市政官员阿拉·阿塔尔谈到加沙的冲突时说。“没有摧毁所有生存来源——房屋、农田、基础设施。没有留下任何可以生存的东西，只有援助，”阿塔尔说，他在战争初期从北部被迫转移到加沙南部。

为满足最低需求，援助机构和联合国官员表示，加沙目前每天需要500至600辆卡车，包括人道主义援助和战争前进口的商业物资。这大约是目前进入的卡车数量的四倍。

三月份有所增加，平均每天有150辆卡车进入加沙。

一些物资通过国际空投和海运送达，但无法弥补陆路运输的不足。根据以色列军方统计数据，三月头三个星期，相当于约50车货物通过空投和海运进入，路透社的统计数据显示。

包裹从军用飞机上空投后向加沙北部落下，从以色列方向看，2024年3月11日。路透社/罗南·祖卢恩最近的粮食安全报告，即综合粮食安全阶段分类（IPC），发现由于援助不足，几乎所有加沙家庭每天都在跳餐，成年人减少进食以让孩子吃饱。报告称，北加沙的情况特别严重，在近三分之二的家庭中，“人们在过去30天中至少有10次整天整夜没有进食。”

战争是由哈马斯领导的对以色列南部社区的袭击引发的，据以色列称，这次袭击造成了1200人死亡，250多人被劫持。自那时以来，以色列对加沙的袭击已造成3.1万多人死亡，根据加沙卫生当局的数据。

一名哈马斯高级官员表示，以色列应对援助流动不足负责。哈马斯官员巴塞姆·奈姆告诉路透社说，对援助分发的“最大威胁”是以色列在加沙持续的袭击。“将援助送到需要的人手中的最大障碍是持续的枪火和持续对援助及处理援助的人员的袭击，”他说。

在沙漠中等待

在一些援助开始前往加沙之前，它被空运到开罗或通过海运运往位于埃及西奈半岛边境的波特赛义德港，距离阿里什以西约150公里。然后，它被卡车运往地中海沿岸的阿里什市。一些援助也直接被空运到埃及城市。

一旦到达开罗或阿里什，援助将接受第一次检查。国际机构通过联合国向以色列军方提交每批货物的详细清单以获得清关。以色列长期以来一直禁止“双重用途”物品，称这些物品可能被哈马斯用来制造武器。

根据联合国人道事务协调办公室告诉路透社的消息，从1月11日到3月15日，向以色列当局提出的153个进入加沙的货物请求中，有100个获得批准，15个被直接拒绝，另外38个仍在等待中。联合国官员没有具体说明一个请求是指特定数量的卡车还是援助物资的数量。根据路透社看到的援助机构会议记录，平均需要近一个月才能得到回复。

以色列军方表示，他们批准了近99%的检查过的前往加沙的卡车，并且一旦货物进入飞地，国际援助组织就有责任分发它。以色列军方负责援助转移的COGAT发言人西蒙·弗里德曼表示，检查过程“并不是援助进入加沙地带的障碍”。

国家捐助援助的外交纠纷也可能在交付过程中造成混乱。联合国官员告诉路透社，因为援助不仅来自国际机构，还直接来自个别捐助国，所以在决定哪些卡车可以优先前往目的地之前，整个过程可能就已经棘手了。

埃及红新月官员表示，捐助国“在Al Arish或Al Arish机场卸下援助物资后就走开了，然后说，‘我们给加沙提供了援助。’”他说，随后是红新月和埃及当局要承担将援助物资送往加沙的责任。

从Al Arish出发，卡车要行驶50公里到达埃及-加沙边境的拉法赫过境点。

下一站：以色列的卡车扫描中心。

一旦抵达拉法赫过境点，一些卡车随后需要沿着埃及-以色列边境行驶40公里到达以色列一侧名为Nitzana的检查设施。据联合国和其他援助机构工作人员介绍，这里的货物将由以色列士兵进行实地检查，他们使用扫描机器和嗅探犬。

第1项8项巴勒斯坦人聚集在加沙市联合国救济和工程处仓库外领取援助，2024年3月18日。路透社/马哈茂德·伊萨

巴勒斯坦人聚集在加沙市联合国救济和工程处仓库外领取援助，2024年3月18日。路透社/马哈茂德·伊萨一些物品在实地检查中被拒绝，特别是以色列认为可能被哈马斯和其他武装团体用于军事目的的物品。一些携带双重用途物品的货物被送回至阿里什。联合国官员和救援人员表示，同一物品一天可以通过，但另一天可能被拒绝。

联合国机构表示，太阳能电池板、金属帐篷支柱、氧气瓶、发电机和水净化设备是军方拒绝的物品之一。

乔治亚工作人员佩扎蒂说，他在3月初看到了一个被以色列禁止的物品堆满的阿里什仓库。“那里有拐杖、露营厕所、卫生包、医生用消毒剂、手术用消毒剂，”他说。

COGAT的弗里德曼表示，有一个公开的双重用途物品清单，但这些商品并没有“全面禁止”。如果以色列当局“了解确切的用途，我们可以协调”，他说。但以色列希望确保商品不会“被哈马斯用于恐怖活动”，他说。

以色列的检查并不是援助积压的原因，弗里德曼说：“我们有能力检查的人道主义援助数量比国际组织能够分发的要多。”

以色列军方表示，在尼兹纳（Nitzana）和克雷姆沙隆（Kerem Shalom）这两个地方，他们每小时可以扫描总共44辆卡车。但援助机构的官员表示，实际扫描数量较少。军方拒绝透露尼兹纳和克雷姆沙隆每天开放多少小时。

一旦卡车在尼兹纳通过检查，它们就会经过40公里的旅程返回拉法，等待进入加沙。

一月底，包括130多名仍被哈马斯扣押的人的亲友在内的以色列人开始抗议向加沙提供援助。根据援助机构的说法，从一月底到三月初，这些抗议活动有效地关闭了尼兹纳或克雷姆沙隆共计16天。

在克雷姆沙隆过境点，从经过扫描的卡车卸载货物，然后重新装载到以色列军队审查过的卡车上，根据联合国和援助机构的工作人员。这些“经过消毒处理”的卡车然后前往加沙内部的一个仓库，再次卸载援助物资。然后这些物品被装上由巴勒斯坦人驾驶的卡车，运往拉法的大多数由联合国管理的仓库。

巴勒斯坦人在加沙市一个以色列检查站附近从一辆援助卡车上拿着面粉袋，2024年2月19日。路透社/Kosay Al Nemer 在国际压力不断增加的情况下，以色列本月初启动了一条新的援助直接运送路线，通往加沙北部，被称为第96号门。COGAT在3月20日表示，至少有86辆国际援助卡车通过了这个新的过境点。

“每天都有足够数量的食物进入加沙，”负责加沙的COGAT官员莫西·特特罗上校说。

COGAT在社交媒体网站X上发布的一篇帖子中表示，这条新路线是“作为一项试点措施，以防止哈马斯占领援助物资。”然而，弗里德曼表示，他没有“具体证据”可以分享，证明哈马斯在窃取援助物资。

哈马斯官员奈姆否认了这个团体窃取援助物资的指控。“我们一直在与每一个国家和人道主义组织合作，以确保援助物资送达急需的人们手中，”他说。

艰难的旅程

一旦进入加沙，援助物资将面临更多挑战。

根据联合国官员和卡车司机的说法，从凯雷姆沙隆到加沙仓库的道路上，已经有几次车队遭到袭击，袭击者手持粗糙武器如斧头和开箱刀。在加沙更深处，其他车队则被渴望食物的人群围攻。

在一起激励援助努力的事件中，超过100人丧生，这是在以色列组织的一支援助车队遭到人群袭击的事件中发生的。根据联合国官员的说法，以色列军方的多次打击导致了从过境点到拉法仓库短途行驶的食品车队的安全状况恶化，至少有8名加沙警察丧生。以色列称所有警察都是哈马斯成员。

“无论他们是哈马斯还是其他组织，我不清楚，但他们在人群控制方面为我们做了一些工作，”联合国高级官员杰米·麦戈尔德里克说。“警察现在不太愿意这样做了。”

麦戈尔德里克说，援助机构现在大多与当地社区协商他们自己的安全事务。

路透社最近报道说，加沙各个氏族和派别的武装蒙面人士已经开始为援助车队提供安全保障。COGAT的弗里德曼说，加沙的警察是哈马斯，他们是哈马斯恐怖组织的一部分。以色列不会针对人道主义车队，“我们尽力协助他们，但哈马斯是我们的敌人。”

在加沙存储援助物资也成为一个问题。根据联合国运营的物流集群统计，战争前加沙有43个仓库运作，现在只有22个在运作，其他的因为战斗而受损，偶尔被洗劫。

三月中旬，一次以色列空袭袭击了加沙南部的一个联合国食品分发中心，造成多人死亡。以色列表示这次袭击击毙了一名哈马斯指挥官。哈马斯表示以色列袭击的目标是其警察部队成员。援助物资从仓库运送到现在大多数人口所在的加沙南部。

向加沙北部运送更加困难。

援助卡车携带人道主义物资停在边境围栏旁，然后通过96号门进入以色列的加沙，允许进入加沙北部，时间是2024年3月21日。路向北部被以色列轰炸，联合国和其他援助机构官员表示，卡车在以色列军队的检查站被拦截或拒绝通行，导致延误。联合国官员表示，援助车队在到达目的地之前经常被渴望食物的人群抢劫。路透社报道，从战争开始到3月14日，人道主义机构向以色列军方提出了158次向加沙北部运送援助物资的请求。他们说，其中有57次被军方拒绝。

COGAT的弗里德曼表示，一些在加沙内部移动援助的请求被拒绝，因为援助机构与以色列的协调不够。

“他们无法告诉我们援助物资具体要送到哪里，”他说。“如果我们不知道它要去哪里，我们就不知道它不会最终落入哈马斯手中。”

在加沙南部，居民迫切等待援助。

当地卡车司机苏莱曼·阿尔贾尔表示：“人们根本没有东西吃，也没有住的地方，或者避难所。”他说他在加沙运送援助物资时遭到袭击。“这不是生活。无论他们带来多少援助，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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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外报道：Aidan Lewis，Nidal al-Mughrabi，James Mackenzie和Gabrielle Tetrault-Farber。数据分析：Allison Martell，Eleanor Whalley和Anna Magdalena Lubowicka。图形制作：Mariano Zafra。编辑：Peter Hirschberg。